殷正真斜睥諸人,輕聲而笑:“看來今天有一場惡戰啊。”
冷故溪雖然感應不到此時深淵裡起了變化,卻下意識覺着心裡有些發毛,道:“殷宗主,咱們只需弄清楚深淵爲什麼在不斷變大就好。”
殷正真翻個了白眼:“你不進去瞧,怎麼知道是什麼東西搗鬼?反正在外邊我是看不出來。”
冷故溪臉上微微一紅,他只是一個元嬰後期,若不是此時身上帶着“天魔聖脛”,看樣子殷正真連搭理他也懶得。他不再去自討沒趣,將頭轉向石清響:“師叔,我聽你的。”
惡戰不怕,石清響要考慮的是深淵裡的空間是不是穩定。
在這上面,他自忖沒有殷正真看得準。
“殷宗主說有仗打,咱們便做好準備,我先叫聖魂來開一下路。”石清響將“天魔聖足”裡的魔魂喚出來,他感覺得到,魔魂對眼前的深淵似有忌憚之意,不過它既被石清響收服,便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在陰影邊緣徘徊片刻,老老實實鑽了進去。
幾個人的目光都盯在石清響臉上,石清響神情變得有些怪異:“好多鬼蟲!”
其實那種黑乎乎的活物石清響也是第一次見,看它們個頭兒不大,便延續了鬼怪深淵的叫法隨口安了個名字,別說他這麼一叫,諸人雖然沒見到實物,也都估計了個差不多。
“師叔?”冷故溪有些蠢蠢欲動。他是帶着任務來的,“天魔聖脛”裡的魔魂實力稍弱,正因爲這個。纔不能錯過了令它變強的機會。
石清響點了點頭:“咱們進去!”
從明晃晃的太陽底下突然進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虛空,諸人趕緊鋪開神識,出乎冷故溪預料,殷正真跟在最後,不緊不慢也進到了鬼怪深淵。
這些自深淵底下飛上來的蟲子黏膩溼滑,帶着一股刺鼻的腥氣,與紅箋等人上次來看到的情形大不相同。
而冷故溪在四人中修爲最弱。登時便感到一陣不適,打了個寒顫。嘟囔道:“這鬼地方,陰冷陰冷的。”
雖是如此說,四人一齊動手清理,加上兩條魔魂。守住剛進來的這一片小地方毫無壓力,這些蟲子蜂擁而來,感覺上黑壓壓的很是恐怖,但論實力也不過相當於元嬰中期修士,殷正真隨便一揮手便掃落一大片。
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要不要往裡面走走?這裡鬼蟲死得多了,說不定會影響大家的情緒。”
其實現在冷故溪就已經有些體會,陰冷、驚悸,心裡毛毛的,莫名膽寒。好像小時候被人扔了條會爬的魔物在脖頸上的那種感覺。
叫殷正真一說。他才醒悟到是什麼原因,這鬼怪深淵裡哪怕一隻小蟲子都不簡單,這裡充斥着大陸上沒有。大家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應對起來要格外小心。
紅箋有些後悔帶寶寶獸來這裡了,她自己到也罷了,不屈境,外界再險惡也影響不了她分毫,寶寶獸“吱吱”呲着牙亂叫。少見地透着一種惶恐不安。
冷故溪語帶不安:“往裡走,咱們還出得去嗎?”
殷正真嗤笑:“就算現在想回去也不是一件易事。你不妨試試。”
“怎麼可能?”冷故溪全未感覺出剛纔四周的空間有變,聞言吃了一驚,他指揮着魔魂往來處準備殺開一條路,魔魂在他身後來來去去找不到離開深淵的出口,冷故溪不知不覺出了一頭汗。
石清響開口安慰他:“故溪放心,殷宗主自有辦法出去,大家儘量湊在一處不要分開。”
殷正真聞言冷哼了一聲,到是沒有反駁。
自深淵底下涌上來的東西漸漸起了變化,個頭兒變大,肚子鼓脹如球,而且明顯能分辨出四肢來。數量沒有先前那麼多,但更加兇狠,依稀可見這些黑色怪物脖頸上並排長着兩三個腦袋,肋下生着一雙肉翅,滿是滴滴答答的黏液,叫人神識一觸就覺着萬分噁心。
殷正真低低咒罵了一聲,他雖然不受深淵裡越來越濃郁的鬼氣影響,但叫他陷在這等地方,多一刻都是摧殘。
這種多頭鬼怪幾乎有了元嬰圓滿的實力,冷故溪雖然做足了準備,光高階法寶就弄了好幾件,應對起來仍倍覺吃力。
紅箋到是發現,對付這深淵裡的怪物,道修的法術似乎比魔修的更加有效。
石清響突然向旁側瞬移數丈,出現在幾隻怪物中間,擡手打出一道符籙,這是來自於符圖塔的“真火符”,相當於火靈根元嬰中期修士全力一擊。
自從石清響受傷,他身上的符籙全都任由紅箋處置,“真火符”沒什麼特別的用途,紅箋對符籙的瞭解又是來自於梅杞的記憶,囫圇吞棗,終不如給戴明池做過弟子的石清響對每種符籙都瞭如指掌,像她偏愛的“大造化符”就用了個精光,這“真火符”卻都剩了下來。
此時石清響用“真火符”自有他的考量,符籙一出,一道明晃晃的橙色火焰照亮了深淵,諸人依稀聽到了怪異的尖嚎聲,數只黑色怪獸被火焰吞沒,直接不見了蹤影,火光熄滅,那個區域一時間竟沒有怪獸敢靠近。
“這些怪物害怕火系功法。”石清響沉聲道。
“師叔高見。”這是冷故溪忙着拍馬屁。
“哼,道修的法術!”這是殷正真不屑的聲音。
只有紅箋問了一句:“你怎麼想到的?”
那其實是一種直覺,就像五行法則相生相剋,世間萬物都有它的弱點。石清響下意識覺着這種深淵鬼怪會被某一種法術相剋,看紅箋的殺傷力就知道,應該是道修的某一系法術。
紅箋聽他百忙中稍作解釋,有些遺憾地想:“哪怕在道修大陸,各大宗門裡火靈根元嬰也並不多見。要是能大量製作這種‘真火符’就好了,可惜當年離開丹崖宗的時候,沒有心思弄清楚符圖塔的秘密。”
爲什麼她會有這種念頭?因爲他們四人面對的深淵鬼怪還在不停變強,現在不但是冷故溪,便是殷正真也有些手忙腳亂,應對不暇。
殷正真情緒變得十分焦躁:“幕後真兇快出來了,都打起點精神,尤其你們兩個,別把本事都用在算計人上。”
冷故溪一頭汗,卻不妨礙他瞠目結舌,這是地魔宗宗主殷正真?
紅箋取出幾顆丹藥分給諸人,除殷正真外,其他兩個都當即服下,紅箋曉得殷正真不信任自己,也不多說,只道:“這鬼怪深淵裡的情形同上次相比完全不同了,不知殷宗主有何高見?”
殷正真周遭疾風驟起,不見他如何施法,周圍十餘丈範圍內那些鬼怪突然一掃而空,他身形微動,出現在距離大家半里之外的虛空,施了幾個法術,迴盪在整個鬼怪深淵那時斷時續的鬼哭聲頓時爲之一清。
只有殷正真的聲音傳回來:“此地與異界相接,上次那些怪物雖然來自其它大陸,應當是湊巧從縫隙中鑽過來的,不過疥癩之患。”
“那現在呢?”
“我猜這裡的空間經過多次坍塌破碎,縫隙已經大到足夠叫一個厲害傢伙鑽過來了。”
好似在爲殷正真的這般話證明,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轟隆隆”一陣巨響,像巨人每一腳下去都要踩塌半個山頭,又像遠古怪獸所過之處不管山川河流俱是一片狼藉,它還未到,諸人便感覺到他們所呆的虛空開始晃動。
寶寶獸尖聲而叫,手腳齊動,紅箋明白,它是在催促自己快逃。
冷故溪臉色蒼白,收回魔魂,一時說不出話來。
石清響沉聲叫道:“殷宗主!”看這聲勢,來者只怕不是他們幾個所能抵擋的,石清響爲諸人的安全考慮,覺着要撤不如儘快。但平心而論,他又希望能和這強大的敵人交一下手,好歹有了接觸,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回去之後才能對症下藥有所安排。
殷正真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好像在迎接對方的到來。
他大聲迴應:“急什麼,看看再說,反正絕不會是真仙,感覺到了吧,就是它,它一動,鬼怪深淵就在隨着它不停擴大。看仔細了,今天咱們來驚動了它,鬼怪深淵會向外擴張很大一塊,這樣的機會,可不總是有的。”
石清響知道殷正真說的對,不再堅持撤離。
怪物越來越近,漸漸的,它出現在衆人的神識當中。
四人齊齊抽了口冷氣,那東西正自深淵裡慢慢升起,之前那大量的鬼蟲和多頭怪物都能在它身上找到蹤跡,它就像是一個由無數大小怪物通過黏液粘到了一起組成的龐然大物,殷正真離它最近,同它一比,像是腳下涌起了一座高山。
但它又是一個強大無比的個體,身上無數的頭顱整齊劃一伸向四人,一路口水滴答,濃重的腥臭氣在深淵裡瀰漫。
殷正真噁心欲吐,慘白着臉尖叫道:“若要讓這樣的東西帶着它那蝦兵蟹將佔領魔域,誰都不用活了。”
紅箋也不由失神,一隻化神後期甚至圓滿的怪物,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