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飛濺,殷正真五根手指深深地插進了金夫人的頭顱。
金光浮動,殷正真將手收回,竟是趕在金夫人恢復妖獸身體之前,取到了她的妖丹。
這是金夫人身上最珍貴之物,殷正真雖是與紅箋和石清響合作,該動手搶好處的時候卻絲毫不客氣。
紅箋晚了一步,那顆金系妖丹蘊含着澎湃的能量,便如一顆小太陽那麼光彩奪目,紅箋甚至有所預感,這顆化神妖丹一旦經她的手煉製成丹藥,至少能幫助她或者石清響再升一階,晉級元嬰圓滿。
即使如此,她也只是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瞬息挪移,身體於半空隱沒,隨即出現在“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裡。
剛纔她不是沒有機會搶在殷正真前頭拿到那顆妖丹,但拿到妖丹的同時必定要承擔吞天妖蟒滔天的怒火,紅箋只是一想便放棄了,先有命逃出去再說吧。
果然吞天妖蟒撲至,兩眼腥紅,旁人都不顧,惡狠狠盯住了殷正真,張嘴噴出一道數丈長的灰色火焰。
殷正真識得厲害,不敢硬抗,揮袖間四周山谷亂石橫飛,天塌地陷,凡是靠近那灰色火焰的山石瞬間便被焚化成灰,虛空搖動得厲害,吞天妖蟒巨大的尾巴向殷正真抽去,竟使得天光爲之一黯,這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石清響低喝了一聲:“走!”
魔魂早已經被他收回到“天魔聖足”裡。濃濃黑霧繚繞雙腳,“陰陽蠱花鏡”在他的控制之下如星辰一閃,出現在山谷之外。直奔草地上的龍大師而去。
這老怪物是此間結界的主人,只有將他其潰,才能離開這鬼地方。
石清響這裡已經是竭盡全力地快了,可還有比他更快的。
金夫人一出事,龍大師便嚇得一激靈,下意識就想縮回到虛空裡去,他身後狂風驟起。幻化作一條黑龍,費真人出現在距離龍大師十餘丈開外。沒敢靠得太近,操縱着那條黑龍纏住了老和尚。
龍大師遇襲,一時張皇失措,而費真人沒同這化神後期的老妖修交過手。心中也充滿了忌憚,一邊全力施法一邊叫道:“大師,我可從來沒有得罪過你老人家,看在這一年多費某毫不藏私的份上,還請網開一面,放我走吧,往後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
龍大師有心先糊弄他,無奈費真人步步緊逼。
費真人也是心驚膽顫一肚子苦水,他不逼緊了不行啊。這老兒控制着結界,今日好不容易現身露頭,一旦放他縮回虛空。自己豈不是要繼續被困下去,找不到離開的途徑?
龍大師空擔着化神後期的名頭兒,卻使不出殺手鐗來回擊對方,吞天妖蟒丟下他一門心思要給金夫人報仇,龍大師沒了保鏢,情急之下乾脆命令林怒濤橫插到兩人中間自爆。
林怒濤雖然神智已經糊塗。卻不能違抗龍大師的命令,“砰”的一聲巨響。好好一個元嬰圓滿化作漫天血肉,巨大的能量將一人一妖徹底隔開。
龍大師抽身欲逃,“陰陽蠱花鏡”已經飛至。
石清響唯恐自己還不夠快,擡手一指,一道血線,魔魂破空直撲過去。
龍大師尖叫了一聲,紅箋不等他再有別的反應,緊隨魔魂之後出了空間,她適才吸收了太多的金系真元,正愁沒地方宣泄,對準老和尚便是一招“心劍”。
她早知道這老和尚是隻水系妖獸,與他鬥法,不愁沒有真元可用,所以這一下“心劍”幾乎是傾盡了全力。
一道耀眼金光割裂虛空,其中蘊含的巨大能量遠超紅箋修爲,幾乎達到了化神初期,而“心劍”是所有同階法術中最快的,竟然後發先至,搶在了魔魂前頭,龍大師避之不及,被它劈個正着。
一招得手,連紅箋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可更出乎她意料的是龍大師身上竟然發出了金石相交之聲,這聲音極度刺耳,激得她神魂爲之一顫,再看龍大師所呆之處一個巨大的硬殼花蛤浮在了半空,一大篷黏糊糊的液體噴濺出來,不但擋住了魔魂,也叫紅箋的“萬流歸宗”沒了用武之地。
這是什麼鬼東西!
隨着龍大師現出原形,結界內正在爭鬥的衆人立即聞到了海水的鹹腥,天地開始單薄,遠處的景物亦變得模糊不清,衆人就像被裹在一個透明的巨大氣泡裡,起起伏伏飄浮在海面上。
老怪物就要撐不住了!石清響一見有機可乘,乾脆驅使着魔魂化爲黑霧,沿着那兩片硬殼之間的縫隙便要強行鑽進去,“光陰箭”“砰”的一聲打在縫隙邊緣,將那龍蘿花蛤嚇得一哆嗦,結界登時告破。
結界一破,裡面的人如同下餃子一下掉落在無盡海上空,彼此相隔不過丈許。
龍蘿花蛤二話不說便向深海里潛去,這可大大方便了吞天妖蟒,它適才追着殷正真狂毆一通,將他撕咬掉了半條命,眼睛已經不那麼紅了,理智一回來,再見眼前全都是仇人,怒吼一聲,張開大嘴欲將衆人盡數吞下腹中!
這可是化神中期的妖獸,衆人都是一個想法:逃!
海面上風急浪高,不管是殷正真還是紅箋和石清響,都忙着各顯神通,先逃離吞天妖蟒黑洞洞的大嘴再說。
可此時在半空卻突然出現了詭異的一幕,紅裙女郎程憐憐酥胸半露,*着光潔如玉的後背和一雙長腿,雪白的肌膚上不時浮現出花花綠綠的圖案,長髮披散猶如海上豔鬼。
隨着雪白的巨浪涌起,她身上突然飛出來數十根五顏六色的彩絛,這些絲絛看上去纖細不堪一擊,卻凝聚着古怪的魔氣,登時便將距她不遠的費真人纏住。
費真人正施法欲逃,沒想到一直聽話異常的程憐憐突然給他來了這麼一下,雖然意外,費真人並沒將一個元嬰女修的手段看在眼中,若不是吞天妖蟒就在眼前,他隨便一巴掌便能拍死這個敢扯他後腿的小賤婦。
費真人渾身魔火一轉,想着纏在身上的絲絛肯定會燒成灰燼,隨即身體微晃,便要瞬移而走,可叫他萬沒想到的是程憐憐那裡“噗”的一大口鮮血噴出來,絲絛竟然完好無損,他那瞬移也就沒能使得出來。
費真人大吃一驚,他乃堂堂化神,與程憐憐的實力無異於天地之差,怎麼會如此?他情急之下再次運功,可只是遲了這一步,巨大的黑影便已覆蓋至他的頭頂。
“呼”的一聲,費真人和程憐憐一起被吞天妖蟒吞入了腹中。
這時遲,那時快,衆人只覺着眼前一花,再看海面上就少了兩個大活人。
“姐!”程惜惜戚聲而呼,紅箋和石清響並沒有限制她,可她也自行出不去“陰陽蠱花鏡”的空間。她撲在透明的間隔上,慢慢滑坐於地,眼望吞天妖蟒的方向痛不欲生。
紅箋十分驚愕,因爲《大難經》看不到施法者本人的命運,在程惜惜的識海中她只看到沒有她和石清響干預進來的那些因果,關於脫困的可能和之後的情形一片模糊,所以她真的無法預計程憐憐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拖死費真人。
程惜惜的記憶裡有這個法術,迷情宗的傳承之一—同生共死,說起來有些諷刺,費真人從未將迷情宗那些情情愛愛的法術看在眼中,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栽在這上面。這是弱者的報復。
這些念頭在紅箋心中電閃而過,程惜惜因爲親姐被妖獸吞入腹中悲痛欲絕,並沒有影響到紅箋和石清響施法遠離危險,他二人與殷正真分頭逃竄,在吞天妖蟒眼中,顯是殷正真更加該死,咬往了他不放。
逃到了深海的龍蘿花蛤又有些蠢蠢欲動。
化神若是盡全力,剎那間能離開原地多遠?反正紅箋和石清響此時若是想要全身而退,掉頭走就是,在殷正真殞落或者真正逃掉之前,兩個妖修沒有空閒找他二人算賬。
“陰陽蠱花鏡”越飛越慢,最終在海面上停了下來。紅箋向石清響望去,石清響知道,她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
程惜惜哭聲壓抑,迷情宗被破,她和姐姐無奈委身於費真人的那時起,她就知道會有今天。眼下的情形比她二人打算中的可好太多了,可是,她卻忍不住奢望若是現在有人將那頭吞天妖蟒開膛破肚,是不是姐姐還能有救?
可誰能是那頭吞天妖蟒的對手?眼前的兩個年輕人只怕不行,非親非故,她還想求着對方前往神龍宗,將她那些倖存的同門都解救出來。
程惜惜漸漸止了哭泣,心中天人交戰,咬着脣偷偷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掂量怎麼開口,什麼條件對方纔會答應。
此時石清響突然向紅箋說了一句叫程惜惜不敢相信耳朵的話:“咱們回去!”
“來真的?”紅箋問。
“對,殷正真若是死了,咱們再想殺吞天妖蟒就更難了。一頭心懷恨意的化神中期妖獸,咱們就算躲回宗門裡也不安穩。”他拉着紅箋的手,湊過去親暱地親了親她的脣,“再說,一顆土系化神妖獸的妖丹,正是你眼下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