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再是不好,也得把該做的事都先做了。
藍絳河還有個眼線在衆人跟前,當務之急是審問抓來的這個天魔宗弟子,然後趕緊把他處理掉,否則三人做什麼去哪裡藍絳河都能知道,隨時可能順藤摸來,自是大大不妙。
問的多了,只會叫藍絳河意識到他們是衝着石清響的魂魄來的。紅箋也不浪費脣舌,直接將那小子提過來,先前沒注意,他竟然還是個元嬰後期,此時“大造化符”的效果已漸漸消退,姜夕月驚恐地看到元嬰中期的師父大發神威,將高她一階的天魔宗修士徹底壓制住,提過來一巴掌直接打暈過去。
……太野蠻了,先前她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姜夕月退了一步,將寶寶獸抱得高些,擋住了臉。
寶寶獸十分不客氣,伸手把他的面具抓了下來,翻來覆去看看,扣到了自己胖嘟嘟的臉上。
這時候紅箋已經運轉了《大難經》,仔細理順着手中這人的記憶。
“陰陽蠱花鏡”停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打擾,紅箋得以慢慢地察看甄別。
修士陷在昏迷中,有一些記憶會走樣失真,紅箋不厭其煩地將它們同之前自鍾福那裡得來的訊息比對,直到真元將盡,再撐不住這種消耗。她暗自嘆了口氣,手掌自那人腦袋上拿走,揮手一點,所剩不多的真元疾涌而出,洞穿了那修士的紫府。
紫府一破,裡面的元嬰當即被斬殺,人也就徹底滅絕了生機。
紅箋有些疲憊,同石清響道:“先歇一會兒吧。”不但是真元耗盡,也因爲適才劇烈的情緒波動,加上現在腦袋裡塞了太多的東西,紅箋這會兒不大想說話,交待完這一句便坐下來,閉了眼睛。默默等待真元恢復。
石清響悄悄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將那屍體身上的乾坤袋留下,人扔出空間,任由其沉到海里。
他做着這些。並不去多管一旁的姜夕月。
姜夕月有些糾結,新師父今晚露了一手,實力確實很強,他又被藍絳河那老鬼識破,雙管齊下,他難得正經設想了一下接下來去那無名天道宗當個長老能不能行。
不過師父方紅箋接下來做了什麼?她冒了老大風險抓回個元嬰後期來,竟然問都不問,只是打暈了他,然後把手在對方腦袋上放了好一會兒,看她愛不釋手地摸啊摸。等摸夠了就把人宰了,好恐怖,好變態……
她那道侶還幫她善後,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
海蘭獸爲什麼喜歡同這樣的男女呆在一起?他覺着自己好命苦。
紅箋直歇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恢復過來,這時候由她的神情已看不出還有什麼異樣。
振作起來的紅箋第一件事便是招呼石清響一起把“陰陽蠱花鏡”徹底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沾染到魔蟲魔物而不自知,威脅都清除掉,藍絳河再是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才和石清響道:“你的感覺沒錯,那魂魄就在月魔殿,剛纔他趁亂聯絡了我。”
石清響吃驚非小,由始至終。他只感覺到在月魔殿那裡有一個十分熟悉親近的存在,與他血脈相連悲歡與共,可對方卻沒有傳給他任何的訊息。
紅箋沉聲道:“他催我們離開,他說天魔宗的情況很複雜,叫我們趕緊走,不要管他。”
石清響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紅箋這麼慎重,必然是剛纔以《大難經》在那人身上有所發現。
紅箋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那裡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既然他叫咱們走,咱們就只得先走。我適才仔細瞭解了一下藍絳河和月魔殿的情況,方纔大致有了個猜測。”
“那鍾福不是說藍絳河手裡有三件天魔聖甲麼。其中‘天魔聖手’裡的魔魂在宗門內鬥中差點兒戰死,藍絳河又把它救回來,恢復到七八成的實力。藍絳河與厲名合謀對付你大師兄是在二十年前,時間也對得上。”
石清響聽着她單提“天魔聖手”,已經知道紅箋接下來要說什麼,他垂首看向老實下來的“天魔聖足”,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這種似悲似喜的表情竟會出現在石清響臉上,實在是太罕見了。
紅箋接道:“那魔魂其實是已經死了。你當時傷在季有云手裡,爲了保住魂魄施展了離魂,恰趕上天魔宗這邊在進行‘天魔祭’,不知道什麼原因,你那魂魄穿越了天幕,來到天魔宗,寄身在‘天魔聖手’裡。”
紅箋和石清響說話沒有避着姜夕月,姜夕月就趁機在旁邊豎着耳朵聽,他聽了半天,不知道前因後果,深覺自己根本就沒搞明白。
石清響有些悵然,明知距離不知幾萬裡,在此根本就看不到月魔殿,仍然回頭向那個方向望去。
太遠了,他感應不到另一個自己,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邊紅箋的情緒。
紅箋問道:“你說他爲什麼不肯跟咱們走?當時這‘天魔聖足’還是空的。”她想也許石清響會知道答案,畢竟他們是同一個人。
石清響苦笑了一下,言下有些傷感:“或許他被姓藍的化神困住了,也或許他要留在天魔宗做點什麼。我也說不準。”
二十年了,在這之前,石清響很久都沒有那種他其實並不完整的感覺,可是今晚,紅箋卻叫他知道,她雖然一直待自己很好很好,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只要他想做的她那裡無不應允,但總是差着一點,那還不是愛,她真正愛着的人,此時在天魔宗,在月魔殿。
他在那裡,我又是誰?
“是啊,都有可能,咱們必須要想辦法回去幫他。”紅箋心中很亂,石清響的魂魄在天魔宗,情況不明,叫她不知如何下手,“今晚厲名不在,我估計着在他找到對付藍絳河的辦法,有把握取勝之前都不會露面了,下一次‘天魔祭’還有兩個月時間,咱們先回夜叉澤從長計議吧。”
她要回夜叉澤,石清響和姜夕月自然都沒有異議,姜夕月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太好了,終於可以去她說的那個宗門看看了。”
紅箋趕着回去,也是擔心先前她忽略了天魔宗特有的同心蟲,厲名一下子死了五名親信,又丟了“天魔聖足”,萬一他不肯甘休,很有可能順着線索找到夜叉澤,雖說自己也不是這些化神的對手,但總能撐上一陣,叫大家趕緊逃命。
一路無話,隔天三人就乘着“陰陽蠱花鏡”回到了天道無名宗。
好在宗門裡一切如常,紅箋不在的這段時間並沒有人摸上門來給其以重創。
遠遠的,姜夕月就看到下面沼澤地裡有許多螞蟻一樣的小人兒在忙忙碌碌。
說實在的,在見識到紅箋的實力之後,姜夕月對自己的宗門還是很好奇的,見到這副情形他便在想:“咦,不少人啊,這是忙什麼呢?正在修煉?哦,對了,師父說宗門現有內門弟子五十人,這看上去足有好幾百,那就不可能在修煉,估計着是外門弟子們在建設宗門。”
無名天道宗既然是新成立的,自然是一窮二白,什麼都需得從無到有,姜夕月嚥了口唾沫,說服自己需得理解,而且看大家這熱火朝天的勁頭,估計着很快就能建個差不多。
誰料等他帶着這份好奇再以神識一掃,險些自“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裡一頭栽出去。
這許多人竟是在忙着往水塘裡填爛泥,水塘填滿爛泥那就是爛泥塘,除了會叫人畜誤陷進去送命,其它啥用處都沒有,本來這夜叉澤的環境就夠險惡的了,合着這麼多人都在毫無意義地瞎忙活。
再者好歹都是築基,卻不用法術,一個個肩挑手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更有像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的,姜夕月不由地閉上眼睛定了定神,這個無名天道宗蒐羅了這麼多不正常的人,實是叫人絕望。
紅箋停下來看了兩眼,沒有打擾正在強體的衆人,“陰陽蠱花鏡”更往夜叉澤深處飛去。
再往裡,兩位金丹帶着內門弟子們也在如此修煉,紅箋不叫他們爲無名天道宗修建房舍樓閣,宗門弱小,尚需依仗夜叉澤的天然環境隱蔽行藏。
她降落下來,收了法寶,招呼了兩名道修過來,介紹姜夕月給他們認識。
那兩人都有些愣怔,雖然姜夕月的修爲在整個魔域算不得多高,他和他的飛馬因爲行事招搖,名聲卻不小,包括兩名金丹在內,無名天道宗絕大多數弟子都聽說過他的大名。
沒想到他這會兒竟成了自己人。
因爲這是紅箋的意思,兩名道修沒怎麼猶豫便接受了宗門裡新增一個魔修元嬰長老的安排。
兩人對望一眼,顧不得說別的,其中一人先向紅箋回稟:“宗主,這兩日您不在,有另外一夥人來到了夜叉澤,他們不熟悉環境,一時進不來,就住在西邊數十里外,宗主若是有意收留他們,咱們可以先派人過去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