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我丹崖宗傳宗玉簡!三十年前宗主及諸多前輩爲賊人所害,吾得師祖臨終所授。”
隨着陳載之的聲音在寰華殿上空震盪迴響,洪夜汐大袖一揮,在他周圍下起了一陣疾雨,穆逢山幾個弟子被困雨中,雨水成束,纏繞在幾人身上,如銀蛇亂躥。
洪夜汐掌中如攥實物,數道真元一齊勒緊,登時有那修爲弱的不要說反擊,周身受到束縛連逃都逃不掉。
“我丹崖宗立宗近萬年,自開宗祖師往下歷代先人不懈努力,纔將宗門建設成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名門大宗,無故遭逢大難,此等血海深仇吾輩不敢不報。而今殺害宗主及各位前輩的賊人大都已經伏誅,罪魁禍首戴明池的人頭在此!”
說到此處,陳載之居高臨下施法一抓,隔空將地上滾着的戴明池頭顱抓起,懸在空中示衆,登時偌大的寰華殿只有尚在鬥法的幾處還在轟然作響,其餘地方一片死寂。
戴明池死了,符圖宗完了,變天了……
衆人不由自主去看現任宗主穆逢山,穆逢山狼狽地摔倒在地,他雖然被井白溪以“白浪殺流”打破防禦,傷得卻不重,木靈根修士個個都是療傷好手,穆逢山下意識施法療傷,心裡還糊塗着,他着實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不是閆長青這個元嬰中期的對手。
還未等他回過味來,眼前人影晃動,要撿便宜的方紅箋撲了上來。
“你行不行,這個可是元嬰後期,比計北、梅杞那兩個老兒厲害多了。”雖然有個天大的便宜在前面勾引着,紅箋心中卻不是十分有底,一邊衝一邊還在和木系靈種嘀嘀咕咕。
“富貴險中求,快快,吸乾淨他你就是元嬰了。”木系靈種一個勁兒地催促。
這時候場上轟然巨響,卻是英麒的法寶“芳蓮墜”被井白溪徹底打爆。火光煙塵沖天而起,一道白練穿越紅黑交錯的火焰光影,絲毫不受水火相剋的干擾,直接擊中了英麒的前胸。
英麒的身體隨之後仰摔倒。一團白光冒出頭頂,正是元嬰出竅欲逃,井白溪面無表情喊了聲:“載之,攔住,別叫他跑了。”跟着便將目光落回到穆逢山那裡。紅箋還未結嬰,對上穆逢山他不放心,是以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英麒趕緊回來給她壓陣。
陳載之去收拾英麒的元嬰,一個沒了肉身的元嬰除了逃命再整不出其它花樣。
紅箋這邊果然遇上了麻煩。
穆逢山恨死了紅箋,一見她接近,毫不留手便是一招“神柄天授”。木系真元澎湃而出,欲將紅箋一下子拍成肉泥。
他適才被井白溪逼得太緊,並未看到自己的兩個徒弟是怎麼着的道,不然的話他怎麼也不會一上來便送了對方一份大禮。
“萬流歸宗”晉階之後雖然能吸走木系真元,可紅箋的修爲畢竟同穆逢山相差太遠。正常的話這招“神柄天授”她絕無可能盡數收走,必然會剩下一大半,到時來不及祭出“錦魄”,只得硬挨,能不能捱得住結果很難預料。
但現在紅箋有木系靈種幫忙,實在是事半功倍,不等她施展“萬流歸宗”。那些木系真元便爭先恐後鑽入她經脈,木系靈種如飲甘泉,水靈根飛旋,像充了氣一樣鼓脹起來,上面幻化出各色異彩。
打出去的法術如泥牛入海,突然間無影無蹤。穆逢山猛然回過神來,一聲怒吼,這一次卻是神識攻擊。
井白溪暗叫糟糕,紅箋的神識自然遠遠強過尋常金丹圓滿,甚至比一些散修元嬰都要厲害。不過畢竟沒有結嬰。
穆逢山結嬰數百年,依靠着丹崖宗得天獨厚,錘鍊神識的功法不知練過多少。
井白溪生怕紅箋吃虧,趕緊催動神識刺向穆逢山識海。
紅箋便是在打架鬥法中出生入死成長起來的,眼力與經驗絲毫不遜於老元嬰,接了穆逢山那招“神柄天授”,便料到他不會再傻到繼續給自己送真元,所以對緊隨而來的神識攻擊一點都不意外。
穆逢山剛一張嘴,紅箋不等感覺到無形氣浪壓迫,已先往身前祭出了一件法寶。
虛空中突然多了個銅錢大小的窟窿,這個黑洞迎風飛旋,將穆逢山的神識攻擊一下子吸收近半,剩下的撞入紅箋識海,只是叫她覺着腦袋裡暈眩了一下,依她的修爲這點不適完全承受得往。
穆逢山見狀本已準備的後招竟沒能立時發出去。
他認得這件法寶,不但他認得,在場所有的元嬰都認得,戴明池的“若缺”!
化神境已經不大依賴於法寶,但不管是當初的金東樓還是戴明池,習慣使然,還是會常常用着元嬰期使順手的一兩件法寶,那麼這一兩件法寶想不名揚天下都難。
金東樓最出名的法寶當屬“錦魄”,而戴明池的便是“若缺”。
論防禦“若缺”不如“錦魄”,但它有一樣特別的用處:能夠吸收神識攻擊。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只看戴明池給這件法寶起名“若缺”,便可以想見對它是有多麼中意。
這麼一件寶貝,隨着戴明池殞落,竟然落到了一個還未結嬰的女修手中。
穆逢山開始心中頗不是滋味,隨即貪念大盛:看這樣子,丹崖宗自己是呆不下了,不如殺死方紅箋,搶了這件法寶趕緊撤走。
井白溪的神識衝擊殺到,穆逢山不得不凝神抵禦,但同時他又覺着包括“閆長青”在內,對方几個元嬰離得都遠,這等機會實在難得。
法術不成,他還有攻擊法寶呢,穆逢山毫不猶豫催動了法寶“天鋒”蓄勢,只等“閆長青”攻勢稍歇,祭出來一舉將紅箋斬成兩截。
“天鋒”是柄飛劍,還是柄罕見的大劍,穆逢山仗着修爲高深,飛劍到處不知斬過多少元嬰金丹,他就不信奈何不得一個金丹圓滿女修。
“轟隆”一聲巨響,穆逢山的弟子眼見英麒已死,自己在洪夜汐手下逃生無望,終於有人爆丹相抗。
修士爆丹拼命威力強大,井白溪擔心洪夜汐那邊沒有防備出事,微一分神,穆逢山壓力驟減,趁機將“天鋒”祭了出來。
這一柄大劍浮現於虛空,無愧“天鋒”之名,帶動狂暴的靈氣直劈下來,聲勢着實駭人。
穆逢山一有動作井白溪便覺察到了,待看到是“天鋒”出現,井白溪微微一哂沒有多管,他知道紅箋有一樣法寶對付這“天鋒”正好,至於紅箋爲什麼如此熱切地上去同穆逢山拼命,井白溪還當二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既然如此,成全師侄就是。
此時大局已定,霍傳星那邊張左青已然伏誅,井白溪心中沒有顧忌,掐訣施法,寧可自身受些損傷,也要斬斷穆逢山的退路。
正如井白溪所料,紅箋一感覺到“天鋒”立時便將“錦魄”放了出來,月白色“錦魄”迎上“天鋒”,兩下相交,狂暴的靈氣頓時消失不見,“錦魄”上色彩斑駁閃現,雖在半空劇烈搖盪,竟真得將不知大它多少倍的“天鋒”硬生生擋住了。
“天鋒”再厲害,催動它的亦是木真元,紅箋要的不是“錦魄”能堅持多久,不過是如此一擋,叫她能對着這柄巨劍使出“萬流歸宗”!
紅箋衝向穆逢山這麼短短瞬間,法術、神識攻擊、法寶吃了個遍,她不準備再給穆逢山出招的機會,向木系靈種傳達動手的意念,一破除了“天鋒”的威脅便疾撲而上,只將水木兩系真元護住要害,敞開手腳按住了穆逢山。
諸人目瞪口呆,連正向穆逢山發出神識致命一擊的井白溪都嚇了一跳,紅箋這分明是什麼法術也沒使,硬要說,到像是傳說中的武學“餓虎撲食”。
穆逢山一陣暈眩,本宗化神大長老的“錦魄”他怎麼可能不認識,還未等他想明白怎麼“錦魄”也在紅箋手中,便覺神魂一麻,再看眼前的方紅箋竟然出現了重影。
關鍵時刻穆逢山神魂爲井白溪所傷,神智跟着有些糊塗,他已經意識不到自己遭人暗算,只拼命地調動着真元要去攻擊紅箋。
木系靈種簡直歡呼雀躍:“哈哈,這老兒傻啦吧唧的,配合成這樣就不會爆丹了吧?”
紅箋不知道大師伯幫了自己大忙,連忙嚴肅地警告木系靈種:“不知道,反正你看牢他,別給他機會。”
“知道了,知道了,哎呀,這個最有貨啦,你等我吸乾他!”
衆目睽睽之下,穆逢山堂堂一個元嬰後期,就這樣被一個金丹圓滿的後輩簡單粗暴撲倒在地,眼看着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弱,不大會兒工夫氣息奄奄,竟是不行了。
這簡直是荒唐到叫人不忍心看!
陳載之到沒忘記自己還有安撫衆人情緒的任務,他與三位師伯面面相覷,忍不住又掃了眼一旁的石清響,見那小子一臉天真,笑眯眯地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在高興什麼,只得回過頭來大聲宣佈:“穆逢山竊取宗主之位,非但不爲諸位前輩報仇,反而厚顏依附仇敵,使我丹崖宗萬年聲譽毀於一旦,今日吾等便清理門戶,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