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圖塔?
梅杞嚇了一跳。
驚訝過後他又不由地有些激動。這是什麼?這是石師弟到這等時候還不忘提攜他啊。不說別人,就是二師兄莊豫,守了半輩子的符圖塔,也只能在外邊眼巴巴看着,整個宗門,能進到符圖塔重地的人寥寥無幾,從今往後就要加上一個他了。
等等,自己進也到罷了,還要帶這個女修去,石師弟這是什麼意思?符圖塔裡到處都是師父的眼睛,他這麼大膽,就不怕師父回頭責怪麼?
紅箋看出梅杞在不安,笑笑道:“走吧,這都是宗主吩咐的,前些日子我已經跟隨石先生進過一次塔了。”
梅杞半信半疑,直到他來到符修院,看到莊豫的反應,才知道這事竟是真的。
莊豫甚是和氣地問紅箋:“我聽說石師弟回來了,怎麼不見他來,反到叫了梅師弟和你一起?”
梅杞搶着道:“石師弟病了,師父他老人家命石師弟好生歇着,這些操心跑腿兒的事就由師弟代勞了。”
紅箋恭謹地點了點頭。
莊豫到沒有懷疑梅杞鬧鬼,一則他對梅杞頗爲了解,別看這師弟蹦躂得歡,真沒有膽子扯這麼大的謊,再來符圖塔裡有師父的神識看着呢。
莊豫回去給兩位師叔祖傳話,因爲石清響之前進符圖塔是有宗主手令的,兩位老修士雖見換了人,也沒有特意刁難,當下開啓法陣,叫兩人進去。
紅箋跟着梅杞進到塔內,梅杞進門就在第一層站了很長時間,看樣子想和紅箋說話,但忍住了,開始往上層去。
這回與上一次不同,紅箋心裡清楚得很。戴明池已死,符圖塔裡所有符籙上的神識全被抹殺,想到可以在塔內毫無顧忌地爲所欲爲,她的腳步極爲輕快。
看着梅杞在前面大氣也不敢出地爬石階。紅箋在識海中連聲呼喚:“木系靈種!快出來,有好事!”
不知是不是還記着之前的不愉快,木系靈種明明在,偏卻不吱聲。
紅箋以神識輕笑:“好了,別裝死,有句話不是說麼,大丈夫能屈能伸,一點兒委屈都受不了那還能行?你這樣子,就算將來化了形,只怕也和上古靈泉一樣。是個老古板。”
果然那上古靈泉就是木系靈種的剋星,只是聽到名字就叫它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出來:“誰和它一樣?我他娘化形個屁,都和你靈根融爲一體了還不夠委屈?”
紅箋便哄它道:“前面這個怎麼樣?木靈根元嬰哦。快別委屈了,你要看得上,一會兒我把他真元都吸過來。”
“真的麼?”
“自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木系靈種這纔來了三分精神:“感覺着還不錯,比那不能動的小子強。”
梅杞走的是道修正統的路子,自然比石清響那亂七八糟的真元對木系靈種更有吸引力,木系靈種感受到了紅箋向它賠禮的誠意,私下裡決定大度一些,不同女子計較,原諒了紅箋這遭。
搞定了木系靈種。紅箋暗自鬆了口氣,雖然她對木系靈種這反應早有預料,但耳聽着它開始雀躍地鼓動自己趕緊動手,還是叫她心裡踏實了不少。
相比較紅箋的輕鬆自在,梅杞在前頭想到自己時時刻刻都在師父眼皮底下,實是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感。
爲什麼非得到符圖塔裡轉一圈,有什麼好處?梅杞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就覺着這是一種象徵,非進來看看究竟不可。
上到第七層之後出現封禁符,梅杞憋不住了。問紅箋道:“石師弟有沒有說,咱們需得到第幾層?”
紅箋沒有猶豫,回答他道:“二十一層。”上一次她和石清響是在二十一層發現案桌上突然多了張符籙,那麼這一回,她便要拉着梅杞這個冤大頭去解開這個謎題。
等上了二十一層,大約是因爲進塔的時間長了,梅杞到比在底下時瞧着自在了一些,笑道:“到了,這層瞧着也沒什麼特別啊。”
是沒什麼特別,隔着數個封禁符,孤零零的案桌沐浴在一片瑩白中,四周法陣相銜,案桌上只有兩張符籙。
大約是因爲傳言季有云會殺來,符圖宗諸人不免高度戒備,高階符籙收取得勤,紅箋和梅杞一路上來每一層見到的符籙都只是一兩張。
紅箋望向梅杞:“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我需要梅先生幫個忙,咱們到法陣裡拿個東西便走。”
梅杞一路上來正覺着這塔裡既冷清又空曠,與它在宗門裡的地位大不相符,紅箋這麼一說,他便猜到是法陣中藏有玄機。
這叫他有些彆扭,他這宗主的親傳弟子服侍師父多年,對符圖塔竟然還沒有石師弟這親信知道得多。
不過符圖塔的秘密就在眼前,梅杞都快好奇死了,那不舒服的念頭只是一閃便被他丟在了腦後,擡眼望向四下的封禁符,口裡還要再確定一下:“這也是我師父吩咐的?”
紅箋笑眯眯地道:“自然,這可都是在宗主的神識之下呢。”
梅杞放了心,暗忖:“師父這心偏的……”口裡卻忙不迭道:“那咱們趕緊的吧。”
紅箋邁步走了過去,這次不必擔心驚動戴明池,她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上回那符籙是怎麼多出來的。
梅杞見她大大方方走到了法陣外,連忙跟了上去。
紅箋想着最後再廢物利用一下,側頭問他道:“梅先生,我見識少,您能不能教教我,這幾個法陣叫什麼,有什麼作用?”
梅杞差一點給她問住,猶豫了半晌才道:“都是幻陣,看着像是奇門遁甲和縮地成寸,將裡邊的地方變小了給咱們看。”
紅箋讚歎道:“原來是這樣啊,梅先生懂的真多,要拿的東西就在陣中,咱們進去再瞧瞧吧。”
這樣纔對,在陣外只能看到一張案桌和桌子上的符籙,但符籙不會穿越虛空突然出現,陣裡還藏着制符的人……
這樣一想,紅箋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應該何時向梅杞下手了。
幾個法陣難不住梅杞,他以爲所謂幫忙就是做這個,可進陣之後還未及詳加指點,紅箋便已跟了上來,梅杞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他隨即便被案桌上方一個蒲扇大小的符籙吸引,這符籙懸浮半空,正處在法陣中央,看上去就像掉在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上。
梅杞可以肯定,自己適才在陣外,絕對沒有看到它。
他這符圖宗宗主的親傳弟子,竟然不認得這個符籙是做什麼用的。
紅箋同梅杞並肩站在法陣內,兩人目光都盯在這張符上。停了一停,紅箋突道:“梅先生,麻煩看下,案桌上的是什麼符?”
梅杞這纔想起案桌上還擺着兩張未用的符,紅箋問起,他便低頭去看。
這工夫,他突然心生警覺:邊上的蕭姑娘離他實在太近了。
不待梅杞有別的反應,一隻纖纖玉手自背後伸過來,鎖住了他的咽喉。
紅箋沒有用什麼力氣,對方是元嬰,不要說抓住咽喉,就是脖子擰斷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這一下到是嚇唬的成分居多,但即使如此,她強體有成,不破境的手勁抓下來,梅杞登時便覺着呼吸不暢,一陣噁心。
梅杞反應過來,驚怒交加想要反抗,紅箋一句話便叫他血液凝固身體僵住,傻在了那裡。
紅箋特意湊在梅杞耳邊,陰惻惻地道:“梅先生,你最好別動,我奉宗主之命,有幾句話要問你。”
梅杞想起師父的神識籠罩整個符圖塔,果然不敢反抗,只是掙了掙想將脖子搶救出來。
紅箋手指用力,梅杞只得不動,以神識傳音:“你開什麼玩笑,快放開我!是石師弟叫你這麼對我的?”
拿戴明池嚇唬人真好使啊。紅箋肚子裡暗自好笑,面上不動聲色,冷冷地道:“宗主在上邊看着,休要耍花樣。他老人家正專心對付季有云沒空回來,命我將你帶進塔來,好好盤問。”
梅杞做夢也想不到師父已經殞落,故而他一點也不曾疑心紅箋在胡說八道,只當誰在師父面前栽贓陷害了自己,急忙傳音:“有話好好說,我是冤枉的,叫我向師父解釋。”
紅箋哼了一聲:“解釋什麼,你還是好生交待怎的與魔修勾結,害死了宗主的弟子齊秀寧吧。還敢揹着宗主私下與季有云聯繫,好大的膽。”她隨口胡亂給梅杞安加罪名,心裡卻在想這姓梅的當初在丹崖宗想要構陷師伯師父勾結魔修的時候,必定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梅杞簡直都傻了,這兩條罪名是哪個王八蛋給他安的,真是太冤枉人了,六月飛雪也不過如此。
他的眼睛當即便紅了,氣的。
好在這時紅箋鬆開了他的喉嚨,梅杞立刻衝着一旁氣急敗壞喊道:“師父,這都是沒有的事,是有人陷害徒弟,師父,您老人家千萬不要相信啊,徒弟可以發誓……”
紅箋冷笑:“誓就不用發了。老實站着別動,我自然知道你有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