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紅箋從那個丹鼎宗的灰色小世界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若不是擔心親朋好友在外邊掛念,寶寶又實在無聊,她本該再呆得久一些。
丹鼎宗的傳承分爲“丹”和“鼎”,“鼎”還好說,是幾件大型法器,此地既然沒有,定是被楊佛搬到洞府裡去了。
法器這東西會用就行,紅箋到沒什麼好操心的。
只是“丹”這部分,上古自有修士修煉就伴隨着產生了煉丹術,千萬年傳下來,早已經自成體系,博大精深,紅箋又是初次接觸,一個多月下來也只是勉強入門。
紅箋將完整的傳承先囫圇吞棗硬記下來,打算出來之後再慢慢琢磨練習。
彼時她和“寶寶獸”在九宮法陣內現身,通道里的火焰已經完全熄滅,大批毒蠍也不知去向,通道內乾乾淨淨,全不復第一次踏入時的危險。
紅箋站定四望,剛準備辨認一下方向,卻聽一聲嘶聲裂肺的呼喊:“姐!”
腳步急促,一個人直撲過來,引得“寶寶獸”“嗚”地一聲低吼,正是方崢。
紅箋見弟弟神情激動,人還未到跟前先紅了眼睛,也不由頗爲感慨,笑道:“崢兒。”只叫出這兩個字,方崢已張開臂膀,將姐姐緊緊抱住。
他前八年失去姐姐的消息,時時懸心,飯吃不香,覺也睡不好,這一個多月心情更是起起落落,如今看到姐姐好好的,才覺心裡一顆大石頭落了地。
“寶寶獸”這一下更加不樂意了,在兩人之間掙了掙,拿腦袋狠狠向方崢撞去。方崢“哎呀”一聲,捂着胸口退開了兩步。
紅箋笑了,八年未見,方崢外表沒有什麼變化,修爲到是升了一階。
不過方崢達到築基中期的消息她早聽赫連他們說過,也就沒有再提這事,問道:“你怎麼剛好在這裡?其他人呢?”
方崢咧開嘴笑了:“大家都在等你回來呢。我和陳大哥呆不住,天天光在這通道里轉悠了。”
說罷他轉身往回跑,邊跑邊大聲呼喊:“我姐回來了,這邊呢!”
這地下九宮陣總共沒有多大,方崢縱聲一呼登時滿通道都是“這邊呢”“這邊呢”的迴音。
不大會兒工夫紅箋便被聞訊而來的滅雲宗諸人以及井小芸、陳載之包圍,難得紅箋在其中還看到了爲她特意趕回烈焰峽谷的盧雁長。
盧雁長不用說,她月前已經見過面,師弟陳載之一身素服,神情疲憊。分開不足兩月,他人削瘦了不少,看到紅箋,展顏露出笑容,道:“師姐,你可是安全地回來了。”
當着這麼多人。紅箋不方便問他家裡的事,只是單手抱了“寶寶獸”,空出一隻手臂來輕輕抱了抱他。迴應道:“我很好,放心。”
“妹子,你可是安全地回來了!”盧雁長大聲道,張開手臂主動要抱,引得一旁滅雲宗的人亂糟糟跟着起鬨。
這時候,紅箋就看到赫連永陪着一人遠遠過來。
她怔住,沒想到石清響竟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赫連永笑道:“你看,方姑娘都沒想到你會在。”又向紅箋道:“你突然不見,可把我們都嚇壞了,我着實是覺着沒法和你弟弟、陳老弟他們交待。還是何風來了之後,安慰咱們說這化神洞府不可等閒視之,你肯定是有了別的機緣。大家這才安心了些。”
赫連永等人並不知道何風的真實身份,更加不知道他是以《大難經》判斷紅箋沒有生命危險。
不過當初是他說服滅雲宗諸人來烈焰峽谷的,爲的便是這化神洞府,事實證明何風並非胡言亂語,他此時說紅箋另有機緣,大家以爲是他熟知這地底的秘密從而得出結論,不作懷疑便相信了。
何風來得這樣巧,赫連永心中並不是沒有疑慮,他當時第一個感覺便是:此人專等自己帶人將化神洞府打開,黃雀在後搶好處來了。
畢竟何風出身天魔宗,行蹤詭秘,依赫連永的經驗判斷,此人肯定另有身份,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管是不是帶着惡意,不坦誠是肯定的。
不過這時候,赫連永注意到他與紅箋兩人對望的眼神,不由地心中一動。
這兩人根本不像當日在這裡分道揚鑣時的模樣,之後肯定又見過面,紅箋目光中透出來的那種熟悉信任,甚至要更甚於她看到自己的師弟陳載之。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等他細想,石清響已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這一次又一次,叫大夥跟着擔足了心思。快說說,這些日子去了哪裡,有什麼發現?”
他問的也正是衆人好奇的,通道里登時便是一靜。
紅箋眨了下眼:“寶寶帶着我闖進了另一處空間,在裡面發現了此間主人的遺體,猜猜是誰?”
她這話不單是問石清響,不過說話時那熟稔的語氣令赫連永方纔的感覺更加強烈,他藏起了疑惑,開口道:“洞府裡有不少煉丹的器具,難道真是火丹王楊佛?”
紅箋點了點頭。
赫連永心中一顫,滿懷希翼望向紅箋:“那煉丹的秘法……”何止是他,此時所有的人都意識到事關重大,眼巴巴望着紅箋。
紅箋笑了:“我學到了一些皮毛。別急,我們一會兒就拿洞府裡的法器材料試一試。”
誰都知道“一些皮毛”通常那都是自謙的話,故而紅箋的後半句話直接被淹沒在衆人的歡呼聲中。
便是赫連永也喜形於色,道:“太好了。”又向石清響道:“十年之前何先生便有預見,你說這處洞府裡面的東西至關重要,有了它,我們纔有希望戰勝季有云,是不是便指的這楊佛的煉丹秘法?”
石清響笑着搖了搖頭:“這是意外之喜,赫連,煉丹的高深之處比起一門功法來不遑多讓,要達到楊佛那樣的程度,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你先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說的那東西,真就在楊佛的洞府裡,走吧,大家一起去看看。”
化神洞府裡的寶貝雖然還沒有處置,這些日子大夥也都進去看過,除了一些年代久遠的材料、效果不明的丹藥便是幾件法器,就連赫連永一時也想不出哪樣東西可以遏制得了季有云。
衆人聽他如此一說,都起了興趣,跟在他身後一齊往楊佛的洞府走去。
方崢、陳載之落在了後面,紅箋側過頭悄聲道:“載之,伯父的事,你不要太難過。”
陳載之臉色有些發白,微微點了點頭。
紅箋繼續道:“戴明池猖獗不了多久了,咱們好好修煉,早點除掉他,給伯父報仇。”
陳載之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毅然之色:“戴明池,符圖宗,還有師父的仇,季有云。這些賊人不除,道修大陸永無安寧之日。”
師弟比自己想像的要堅強。紅箋見狀和他商量:“我想把強體的訣竅留給赫連他們,你看如何?”
陳載之很是痛快:“那我教他們強魂就是。”
紅箋終於有機會確認一下丹方的事:“先前我在內門曾見着‘石駝丹’的丹方,後來因爲計北,一直沒有機會再去那宅院,你可有把那些強體丹方都記下來?”
陳載之點頭,取出一塊玉簡來遞給紅箋:“不但有強體的,也有強魂的,只是好多材料聞所未聞,只怕不好找,我怕忘記,都記錄下來了。”
紅箋接過來小心收好,道:“正好我學了煉丹之法,回頭看看能湊齊什麼先煉出來。”
說話間,楊佛的洞府到了。
赫連永和石清響當先進入,衆人跟了進去,幸好這洞府夠大,進來這麼多人仍不覺着擁擠。
赫連永望向石清響,等着看他有什麼高見。
石清響在洞府裡隨便轉了轉,便沒有這兩天的觀察,僅憑記憶他也對這裡面的東西印象深刻,尤其是其中的幾樣法器。
“這些材料,方姑娘你留着煉丹,至於丹藥,看看誰合適服用都用掉,相信大家的實力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只是有很多效果不明,又放了這麼多年,需得方姑娘你仔細辨別,不要出錯。”
他一邊走,一邊叮囑,突然彎下腰自牀榻上一堆瓶瓶罐罐裡撿出幾樣,一瓶給了赫連永,又遞了兩樣到紅箋手中,剩下一瓶丹藥他想了想,扔給了陳載之。
“這四樣就這麼分,不用再辨認了。”
三個接到丹藥的人都有些愣神,赫連永忍不住道:“你呢?你需要什麼?”
細說起來,衆人得以進到這洞府,眼前這人雖然沒出什麼力氣,功勞卻是最大的。
石清響淡淡一笑:“我暫時不用,等方姑娘煉丹術大成,爲我單獨煉製一爐也不遲。”說着他含笑瞥了紅箋一眼。
紅箋但覺心中暖洋洋的,應諾道:“行啊,別說一爐,多少爐都沒問題。”
材料、丹藥三言兩語分配好,石清響的目光落到洞府裡幾個大型法器上,他問紅箋:“識得這幾樣法器嗎?”
上一世,幾經試驗,他終於瞭解了它們的用途,但因爲沒有找到傳承,到最後也不知道它們的名字,現在不同了,這麼神奇的法器,怎麼可以不留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