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蝶”的壽命是三天,這三天裡紅箋和石清響藉由它聊了無數的話題。
“爲什麼突然要將你知道的那部分《大難經》告訴我?不是說我現在還不能學麼?”
石清響突然要教她《大難經》,紅箋十分意外,意外之餘,又有些不安。
“是不是殺元必簡的時候可能會出現意外?你不把話說清楚了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元必簡自然很難對付,不同於煉魔大牢季有云網羅的那些高手,他從金丹便爲戴明池出生入死,應對意外的經驗極其豐富,又是金靈根,對此前生和他打過無數交道的石清響一清二楚。
石清響雖然做着最壞的打算,卻寬慰紅箋道:“我又不需光明正大的同他交手,偷襲取他性命應該不難。至於《大難經》,反正早晚是要給你的,你先記下來,等結嬰之後再學。”
“那好吧。你一定要仔細打算。齊秀寧他們多留了一天,一天時間夠安排的嗎?”
“夠了,只需趕趕路,論修爲他們比程氏叔侄差得遠。”
“嘖,當初我剛認識程情情,還想要殺她來着,沒想到如今要靠他們來幫忙,日後你準備怎麼安置程氏一族?”
“先都爭取着活下來再說吧,對於程氏一族,保持現狀是最好的,若真有那麼一天,戴、季二人伏誅,只要咱們足夠強大,完全可以控制住事態,到時咱們想辦法打開天幕,幫他們回到那邊去就是。”
紅箋咋舌,嘆道:“好了不起的想法,那需得我們都是化神才行。”
“你若成不了化神,那是我的責任。”
“別這麼想,你已經改變了很多不好的事,天道也在因此發生着變化,這些變化好的壞的都有,咱們沒辦法盡數提前預知。我會有自己的選擇,是你控制不了的,日後能成爲化神也好,不能也罷,都是我自己的因果。”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所以紅箋笑了一聲:“我怎樣只有我自己說了算啊,你不要有太大壓力。”
石清響默然片刻,溫柔地回她:“好,聽你的。”
這些說定,紅箋還有一個顧慮。屆時石清響對付元必簡。自己和師父在寰華殿同時向馬、寧二人出手。再然後師父要元嬰離體進入泉眼,這個過程不知會有多長,連番打鬥會不會引得丹崖宗這邊的元嬰警覺?穆逢山會不會橫插一記?
石清響沉吟道:“你與其擔心這個,到不如主動出擊。霍傳星那裡你們準備一直瞞着他麼?”
“這個,我要問過大師伯,要說也是大師伯去和他說。”
目前便是井白溪也只知道諸人計劃着由閆長青去試着打開護宗大陣,沒有人敢告訴井白溪關於他奪舍還做着兩手準備,若是大陣順利打開,閆長青平安無事,便安排他奪舍齊秀寧,一旦失敗,他接管的將是師弟閆長青的身體。
“你師祖會收他爲徒。他品性是沒有問題的。這麼多年他守護着晚潮峰,也足以證明這一點。告訴他,叫他到時候去纏住穆逢山,令穆逢山沒有精力關注其它。”
“我馬上去和大師伯說。正好梅杞來鬧出這麼多事,二師伯聽到風聲。擔心之下去向宗主表表忠心也不奇怪。”
“不錯,轉圜示好,這正是他最擅長的。”石清響道。並且這麼大的事,若是將霍傳星排斥在外,不管結果如何,必將在霍傳星心中留下芥蒂。
時間飛快地過去,就在齊秀寧於桐城失蹤的第二天一大早,霍傳星最先有所動作,他獨自去了香積峰,找到宗主穆逢山密談。
等見了面,兩廂都很客氣。
穆逢山看着這宗門現如今資格最老的元嬰水修,一時摸不清他的來意,打了個“哈哈”:“傳星今日怎麼有空,我都不記得你上次來我這洞府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霍傳星明顯是有求於人的模樣,態度十分恭謹:“過去是傳星的不是,應該常常過來聽宗主的教誨,今天我本想帶着閆師弟一起過來,不過閆師弟剛剛結嬰,境界還未鞏固下來,正在閉關修煉,我沒敢叫他分心。”
穆逢山詫異了一下,不過霍傳星這態度真是叫他不能再滿意了,他便順着霍傳星的話問道:“長青的情況怎麼樣?”
霍傳星迴道:“少說還需要十幾天的時間。”
穆逢山點了點頭,霍傳星突然上門,叫他不由地猜測是這兩天梅杞纏着自己提的那要求走漏了風聲。
宗門水木兩系雖然有諸多矛盾,畢竟從建宗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打斷骨頭連着筋,看來就連自己身邊給晚潮峰通風報信的也大有人在,穆逢山心下凜然,暗忖幸好自己沒有答應梅杞,這不是,霍傳星找他低頭來了。
不管怎麼說,結果總是好的,梅杞那裡就先應付着,等戴明池出關了再說。
穆逢山笑道:“你看看長青需要什麼,不要有顧慮,只管向宗門開口。傳星你來得正好,我這些天想着咱們的宗門變革,有些初步的想法,涉及三大峰水修這一塊兒,你來同我合計一下。”
霍傳星這會兒已經落座,聽着穆逢山說這個正中下懷,他要談宗門變革最好,不管怎麼改,說起來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得完的。
當下霍傳星微微欠身,微笑道:“謹遵宗主之命。”
辰時將至,“同心蝶”的壽命還有最後半個時辰。
“足夠了,你和你師父也要做好準備,他的元嬰進入泉眼之後,你們要隨時保持着聯繫。”石清響做着大戰前最後的梳理,以免衆人還有什麼疏漏。
“嗯,我們準備了一對兒‘流水知音’,到時師父的元嬰會帶着這法器下去。”
“那行,開始吧。”
石清響傳遞出“開始”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元必簡的洞府門口。
而紅箋和閆長青藉由“仙霓霞光”的遮掩,悄悄自赤輪前峰進入寰華殿,正在往後殿那間丹房靠近,井白溪元嬰所呆的那罈子由閆長青捧在了懷中。
“元師叔,急事求見。”石清響沉聲道。
元必簡很快有了迴應:“進來說吧。”
天剛亮,元必簡想不出這個時候石清響所說的急事會是什麼,宗門的事?可宗主的這個弟子因爲道魔同修陷在死生關頭苦苦掙扎,自顧尚且不暇,宗門若是出事誰會想着先知會他?
可就元必簡所見,這石清響性情極爲堅韌,若非真正有事,他也不會冒然跑來找自己。
果然就見石清響匆匆進來,離着他丈許遠站定行禮,口中急道:“師叔,梅師兄急信,他和齊師妹在桐城遭到魔修暗算,齊師妹下落不明。”
石清響心中有數,依他和元必簡的熟悉程度,一丈遠便是兩人的極限距離,再接近稍許便會引起元必簡的警覺。
偷襲要施法,施法便會有靈氣波動,這個距離下動手要冒很大的風險,但也比未等動手便惹對方生疑要好。
而梅杞遇襲便是最合適的見面藉口,元必簡知道梅杞、齊秀寧這次是奔着石清響來的,相處“融洽”的師兄妹相互間能夠聯絡最正常不過。
除此之外,石清響也不可能先於元必簡得到什麼十萬火急的消息。
果然元必簡大吃了一驚:“魔修?魔修怎麼會出現在桐城?”
他霍地站起身,先前南宮久幫着季有云去剿滅天魔宗餘孽那回事他是知道的,難不成那些魔修棄家而逃,藏到了桐城伺機報復?
元必簡皺起眉頭,梅杞送信給石清響,自是想通過石清響向自己求救,畢竟宗門的元嬰就屬自己離着桐城最近,只是眼下宗主閉關,上古靈泉全賴自己守着,又哪裡走得開?
說不得,只能通知穆逢山帶人趕去看看……他緩緩坐下,問石清響:“信呢?”
“是張傳訊符,已經毀掉了,不過梅師兄還捎來了這個……”
石清響拿出來的是一大塊衣裳下襬,布料顏色素雅,元必簡一看便知這是從齊秀寧前日所穿的那件衣裳上扯下來的。
齊秀寧的衣裳是件對水、火、塵均能起到一定隔絕效果的法器,如今雖然已經損毀,但畢竟異於尋常衣料,石清響一將這塊破布展開,元必簡便由上面的血漬感覺到了絲絲魔氣。
石清響打開碎布的時候,已經趁機上前了兩步,此時作勢要將這證物交給元必簡,又上前半步,身體前傾。
不足三尺的距離,二人之間正蒸騰着魔氣,不可能有比這更適合出手的機會。
石清響的手藉着碎布遮掩暗掐法訣,靈氣微微流動,真元疾出。
爲了殺元必簡,石清響拿出了他最強的法術“光陰箭”。
一道半明半暗的光線悄無聲息穿透碎布,直射元必簡的心口。
與此同時,守在寰華後殿丹房門口的馬語堂、寧醉尚未察覺有異,潛藏在旁的紅箋藉由那隻垂死的“同心蝶”先一步感應到石清響已經動手,她對閆長青做了個手勢,兩人同時搶出施法,分取各自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