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仇嬌的聲音很是平靜,透着一股“就知道你會來,等你半天了”的意味。
紅箋推門而入。
燈光青幽,映在仇嬌的臉上忽明忽暗,給她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平添了一份詭異。
紅箋突然覺着上回單獨面對這仇嬌時那股莫名的壓力又回來了。
她多了幾分謹慎,站在進門的地方,道:“夜裡時間短暫,前輩天亮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現在沒有旁人,叫我這時候過來有什麼話,便抓緊時間說吧。”
仇嬌卻微微一笑:“有事情的是我,我都不着急,你急什麼,坐吧。”大方,自如,言語間似乎萬事盡在掌握。
紅箋放開神識,已將這屋子徹底掃了個遍。
仇嬌的依仗在哪裡?她的手段是魔修的還是道修的?
沒有,屋裡一切如常,比之以往,只在仇嬌的牀頭多了一個黑色的袋子,看不出是什麼質地,但裡面是空的,癟癟的揉成一團,扔在那裡,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桌椅光禿禿的一塵不染。
紅箋依言坐下,她並不說話,等着仇嬌開口。
仇嬌在打量紅箋,打量得很仔細,然後她道:“你師父當真很有眼光,總是能挑到資質絕佳的弟子。”
紅箋欠了欠身:“不敢。晚輩只有金丹初期,比起很多同門來還差得遠。”
仇嬌點了點頭:“這到也是,丹崖宗當年彙集了許多水靈根精英。說起來我可有許多年沒能見到赤輪峰日出,晚潮峰大潮了。”
紅箋正襟危坐,暗忖:“這是要來正題了。”仇嬌這話引起了她強烈的好奇,什麼意思,這聲名狼藉的“妙爐鼎”曾在丹崖宗學過藝,所以認得師父?沒聽說過啊。按說這麼大的事,若是真的,絕無可能一點兒風聲也不漏。
難道同自己所扮的“蕭蕭”一樣。她也是用的化名?
她心潮起伏,等着仇嬌向下說。仇嬌卻住口不言,突然換了話題:“不如你先來說說吧,你家住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又是怎麼拜入的閆長青門下?”
紅箋可不會天真地以爲這仇嬌是在聊家常,這依舊是試探,與上回她問師父喝什麼茶是一個目的。紅箋當然可以拒而不談。但那樣仇嬌自也不會把她與丹崖宗的事情說出來。
唉,何必要聽她親口說呢,紅箋手裡暗暗摩挲了一下那根“千足膽”的尖刺,今夜仇嬌可沒有犯病。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弄清楚她的一切秘密,現在只是缺少一個下手的機會而已。
於是她面帶些許悵然輕輕笑了笑,道:“我爹孃都是散修,我在很小的時候便同他們失散了。幸好有好心人肯收留我,我便認了他做義父。義父上了年紀。他教我練氣築基,我練到築基圓滿的時候他仙去了,剩了我一個人。”
仇嬌聽着似有些動容,道:“後來呢?”
紅箋繼續胡扯:“前輩知道我是水靈根嘛,所以就會時不時去無盡海里修煉。時常會碰上丹崖宗的修士,心中很是羨慕這些大宗門的人有人教導。幾年前的青雲節那天,我又在海里修煉,結果不小心招惹了厲害妖獸,幸好師父路過,將我救下。我當時苦苦哀求,請他老人家收我爲徒,師父一番詢問之後,也覺着我還值得教一教,便把我帶回了晚潮峰。”
這一番話由頭至尾都是假的,但越是對閆長青有些熟悉的人,只怕越會深信不疑。
本來以閆長青這些年的狀態,他已經不大可能再收徒弟,但若知道他這心結由何而來,就會發覺這“南蕭”的身世與他先前的女徒簡直如出一轍,再加上模樣也有幾分相似,這“南蕭”就像是方紅箋長大之後的替代品。閆長青見到之後還真是大有可能要把人領回去。
再者閆長青二十年來很少離開晚潮峰,所以紅箋編造爲他相救的時間是青雲節,那時間閆長青大有可能去師父當年遇害的地方憑弔。
其中深意,只有瞭解,才能體會,而叫紅箋好奇的是眼前這仇嬌分明就聽懂了。她嘆了口氣,道:“這麼多年,你師父也頗不容易。”
她這是終於要開口了麼?
紅箋瞪着眼睛等着她,可仇嬌只說了這樣一句,便閉上了嘴巴。接着,紅箋便覺着仇嬌的臉黯了黯。不止是仇嬌的臉,整個屋裡的光線都突然黯淡了下來。
火光一跳,燈芯燃盡了長長一段,向一旁歪了過去。
仇嬌自一旁拿起個小小的燈芯剪,起身來到燈前,彎腰要去剪那燈芯。
好機會!
她此時是背衝着紅箋,渾身上下都是破綻,紅箋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她身後,右手伸出要去接剪刀,口中道:“你身體不好,我來吧。”
仇嬌看上去沒有絲毫防備,依言將剪刀交給紅箋,彎下的腰還未直起,紅箋一直掩在袖子裡的左手動了,自後面扶了一下仇嬌的背,“千足膽”的尖刺已經順勢在仇嬌背上輕刺了一下。
這一下入肉很淺,但仇嬌立時有了察覺,她似是一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回頭欲看,紅箋的這套手段先前在閆長青身上用過,此時故技重施更是熟練,一掌擊中仇嬌的後腦,仇嬌登時失去知覺,身體軟了下來。
紅箋不由地心花怒放,這簡直太順利了嘛。
她收起了那根尖刺,以神識將仇嬌全面壓制住以防她轉醒,將她抱回到牀榻上去,搓了搓兩手,心道:“哈哈,枉我還提心吊膽一番。再叫你吊我胃口,現在我就來好好看一看,你這‘妙爐鼎’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她來仇嬌這裡充其量不過半個時辰,到天亮還要好久,足以慢慢探究這仇嬌的秘密,徹底搞清楚真相後再去考慮下步應當怎麼辦。
所以紅箋不慌不忙,帶着按捺不住的好奇運轉了《大難經》,將掌心放到了仇嬌的頭頂。
真元經由紅箋的掌心侵入了仇嬌的大腦,化作千萬縷細絲。雨霧般包圍了仇嬌的識海,果然仇嬌只要不是發病的時候,她的真元根本形成不了什麼像樣的抵抗。
紅箋真元裡暗藏的神炁如綿裡針。無聲無息破開仇嬌的神識壁壘,深入進去。
紅箋目光微擡。盯在仇嬌頭顱上方的虛空裡,仇嬌的記憶將被這些神炁所提取,反饋回她的識海,忠實地在這塊虛空形成影像。
畫面開始形成,奇怪的是當先出現的不是哪個人,而是浩瀚無垠的水,黑灰色的水洶涌翻騰着。猛然一個巨浪衝天而起,撞碎在高聳壁立的石崖上。
這是什麼?無盡海?這塊石崖是丹崖宗某處嗎?這仇嬌難道還真與丹崖宗有什麼關係?
紅箋有些心焦,她還是第一次自旁人腦海中看到這麼摸不清頭續的畫面。
紅箋加大了真元的輸出,極力運轉《大難經》。試圖看到點別的。
畫面中的黑色海水打着漩兒向她迎面衝來,漩渦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這黑洞在她的識海里無限放大,一時間紅箋除了這個再也看不到其它。
糟糕!
紅箋意識到不妙,雖然還不知道是哪裡出了紕漏。但她當即便要拿開手掌,中斷同仇嬌神魂之間的聯繫。
爲時已晚。
一股深深的倦意襲遍全身,紅箋只覺胸口極度噁心,眼前發花,四肢乏力。竟是連站都站不住,《大難經》自己停止了運行,她此時竟連將手從仇嬌身上拿開的力氣都沒有。
這種感覺是嚴重的真元枯竭,怎麼會?
這念頭剛升起來,還未等紅箋細想,她便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一頭栽倒在仇嬌身上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紅箋漸漸有了意識,真元枯竭帶來的不適依舊非常嚴重,耳朵裡轟鳴了好一陣才安靜下來,紅箋動了動手指,手指還能動,但她卻無法做出更大幅度的動作來。
紅箋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呼出去的空氣被什麼東西擋住,返回來撲在臉上。顯然她所呆的這個空間非常狹小,只容一個人這麼平躺着。
叫紅箋心寒的是她竟感覺不到周圍有絲毫靈氣,這種無力的感覺,比被關在煉魔大牢裡還要糟糕。至少在牢裡她的身體還能動。
紅箋張嘴試了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嘴巴里還殘留着一種甜膩的味道,應當是在她昏過去的這段時間,被餵食了什麼東西。
到這時候,紅箋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是不知怎的着了仇嬌的道,落到了那女人的手中。
仇嬌不過金丹後期,自己怎麼會制不住她反而爲她所擒?這個問題紅箋百思不得其解。
她生擒了自己,是想做什麼?自己還有沒有希望脫身?
紅箋正胡思亂想,突覺有人在她身上拍了一記,跟着仇嬌的聲音響起來:“醒了?急也沒用,老老實實等着吧。”這女人大獲全勝,聲音裡到是聽不出有什麼得意的情緒。
隨着這一拍,薄薄的一層什麼東西觸到了紅箋臉上,紅箋突然醒悟:“是那個袋子,仇嬌將我裝在了那個黑色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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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章果然非我等仆街作者寫得起的,“真滴真滴很重要了”也沒人看,訂閱二十幾,均訂君,你死得好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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