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公兒當時便有所猜測,知道那地方多停留說不定會有危險,他和師弟向雁匆匆交換了一下意見,各自施展了一番“求根溯源”,看再沒有什麼遺漏的情報,迅速返回了宗門。
聯繫符圖宗齊天寶的死,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越是這種大動盪的時候,大家越是盼望着紫慧大師能趕緊醫好樂遊。
謝俠真帶着紅箋來見任公兒,任公兒全部心神還在剛纔發現的大事上面,他打量了一下紅箋,問謝俠真道:“她還會在咱們這裡呆多久?”
謝俠真不敢告訴他萬賢來的打算,笑道:“她打了符圖宗的人,先在咱們這裡避避,也許就一直呆下去了呢。”
一直呆下去,那就是有意投入小瀛洲,任公兒這纔來了點精神,向紅箋道:“那不着急,若是隨便弄件防禦法寶對付着,我這裡現成便有,想找件合適的,就要費些工夫,至少得叫我瞭解你功法的情況。”
看來任公兒言下之意他到底肯下多大工夫還要看紅箋最終的選擇。
謝俠真陪着紅箋告辭出來,猶豫再三,終於開口勸她道:“要不你還是來小瀛洲得了,你師父那裡我幫你同他說。”
紅箋面露古怪,道:“師叔你……”他來說,便是要將責任都攬到他自己身上,若閆長青真有南蕭這麼個徒弟,非同謝俠真反目成仇不可。
謝俠真苦笑道:“誰叫他是師兄,只能請他多擔待些,若是氣不過。叫他來小瀛洲找我算賬好了。”
真有這事,師父也多半不肯來小瀛洲,只會在自己的洞府裡生悶氣。紅箋笑了笑,扶住了師叔的手臂,語氣中透着親暱:“師叔,我不是怕跟他說,只是覺着我若是也走了,他個老頭子幹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怪可憐的。”
徒弟如此說師父,實是有些大逆不道,可謝俠真聽着紅箋這撒嬌的語氣,卻不由地心生同感,是啊,自己離開晚潮峰的時候,可不是看他怪可憐的。還想勸他一同走,結果卻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謝俠真嘆了口氣,真沒辦法再開口勸對方了。
紅箋來小瀛洲的第一天,就在這一連串的大事引起的忙亂中過去了。
不提小瀛洲門人重建月沙、雙鵠諸島法陣,餵養新增的一大批妖獸種種事宜,大家都寄望於紫慧大師,希望轉眼間便見到宗主恢復了當年的威風凜凜。
可叫衆人失望的是紫慧大師竟似對樂遊的病情束手無策。既沒有給他煉丹,也沒有爲他施法,紫慧在小瀛洲呆了兩天,而後被奚旭悄悄送走,這件事雷聲大,雨點小,樂遊的身體毫無起色,只是叫大家白跟着激動了那麼一場。
這事真的就這麼結束了?紅箋卻通過蛛絲馬跡覺着裡面似有隱情,別的不說,小瀛洲的諸位長老一下子忙了起來。除了萬賢來坐鎮,其他幾個都不在宗門裡。
剛剛發生過大批妖獸來襲的事,這些元嬰不留在家中以防意外,肯定是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這個更重要的事,除了醫治樂遊的病,看不出還有別的來。
好在她還有“新結識”的朋友高鴻禮。
奚旭外出,沒有帶着這小徒弟。高鴻禮見着紅箋很是高興,先主動說了他幫忙打聽“他生符”的事。
據跟着紫慧的兩個年輕人講,當日見到陳家的陳玉章,給人的感覺宛如行屍走肉。兩眼直勾勾的反應遲鈍,吐字不清,說話顛三倒四,對以前發生的事情全無記憶。
紫慧大師給陳玉章檢查後發現早在十幾年前他神識受到重創,幾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連根拔起。紫慧大師在詢問過陳家人之後斷定,陳玉章實質上已經被人以‘他生符’控制了十幾年,只在最近控制他的人才改變了計劃,放棄了陳玉章這個人。
紫慧斷言陳玉章如此下去很快會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並且沒有幾年好活。
“他生符”有沒有破解之道,除了符圖宗的人沒有旁人知曉。
這陳玉章是南屏島島主司徒文英的大舅子。
一切似乎正如紅箋猜測的那樣,師弟陳載之帶着丹崖宗的傳宗主簡藏匿起來,符圖宗的人找他不到,便向他家裡人下手。於是陳載之的父親遭了殃,被人下了“他生符”徹底控制起來。所幸陳載之十幾年來一直未同家人聯繫,致使這招棋成了廢子。
看來到最後符圖宗的人終於失去了耐性,等到陳玉章中了“他生符”的傳言天下皆知,便是擺明了車馬:陳載之,你是要丹崖宗的傳承還是要你爹的命?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陳載之現在人在何處?他知道這個情況嗎?他又會如何選擇?紅箋覺着頭疼。
高鴻禮雖然心粗,但紅箋這麼明顯的苦惱掛在臉上,他哪裡會看不見。因爲小瀛洲同孫幼公的關係,小瀛洲弟子對方紅箋、陳載之這些名字並不陌生。
不過安慰人的話高鴻禮實在是不怎麼會說,想了半晌才沉聲道:“放心吧,你師兄不會輕易出來投降的。”
“這話怎麼說?”
“我想不管他藏身何處,都不會對家裡的情況一無所知,若要出來早出來了,哪裡還會拖到現在。”
這話很有幾分道理,就像自己努力尋找着弟弟的下落,親人之間永遠是牽絆最多,最掛心的。可陳載之若是知道,可以想象他會有多痛苦,多矛盾。
紅箋不忍心再想下去,沉默片刻,她突道:“終有一日,我要剷除符圖宗!”
高鴻禮大聲讚道:“有志氣!”停了停,他口氣中突然流露出些許傷感,慨嘆道:“要是我哥還活着,肯定與你能說到一起去。”
“你哥?”
“是啊,我哥的資質可比我強多了,可惜死得早,他是被一個姓季的老匹夫和刑無涯聯手害死的。”大約是方纔說到陳載之的親人,高鴻禮也提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兄長。
紅箋怔了怔,然後她突然想起一個少年來:“你哥是高鴻信?”
高鴻禮大吃了一驚:“你竟知道?”隨即他恨恨地道:“我哥他什麼壞事也沒做過,姓季的老匹夫不過上下嘴皮一碰,刑老狗就害了他的性命。此生此世,只要有我活着,必報此等血海深仇。”
紅箋先前只是從二人的名字上面有所聯想,沒想到還真是三大化神收徒那天死在寰華殿裡的那個小瀛洲少年。
紅箋努力回想當時的情形,又端詳了一眼高鴻禮,當時她太小了,不但年紀小,經的事也少,被季有云所展露的神奇異術震懾,根本沒有深思。生命有無數的岔途,若高鴻信的一生不是那麼早便被強行終止,他會真的成長爲季有云所說那樣的人嗎?
當時不但是她,只怕在場許多人都深信不疑。
現在看來,季有云這等惡賊哪裡會巴巴的替天行道,他如此做,亦或爲了立威,亦或真是抹殺了一個天才。可憐那少年不但死得冤枉,死後還要揹負惡名聲。
這麼多年過去,做爲弟弟的高鴻禮提起來還是意難平。
紅箋道:“姓季的跟符圖宗勾結在一起,再加上刑無涯,你這仇人可夠強大的。可惜紫慧大師沒能治好樂宗主的病,只憑你我這些人,給你哥報仇的希望真是太渺茫了。”
高鴻禮絲毫未發覺紅箋在套他的話,他皺眉道:“我聽師父說,紫慧大師雖然未能治好宗主,總算給大夥指了條明路,宗主自己也說紫慧大師眼光獨到,一下子就看出來他是怎麼回事,我師父他們已經在想辦法了。”
紅箋覺着高鴻禮話中有話:“怎麼回事?樂宗主這病頗爲蹊蹺,他這等元嬰大圓滿,半步化神,難道竟真是中了旁人暗算?”她頓了一頓,壓低聲音:“是不是因爲他老人家幫着我師祖說話,所以引的戴明池衝他下了毒手?”
樂遊的病若是人爲造成,這是最大的可能。天下修士抱這種想法的,只怕十個裡要佔着五六個。
高鴻禮不疑有它,四下望了望悄聲道:“我和你說,你可不要傳出去啊,到沒有什麼怕人的,只是萬一各大宗都知道了又不知道會生出什麼麻煩。宗主這不是病,他是中了迷瘴宗的毒瘴。”
紅箋這一下是真地吃驚了:“魔修?”
高鴻禮點了點頭:“我聽師父說,當年丹崖宗有個小姑娘當着各大宗門的人在寰華殿刺殺了一個叫景勵的金丹大圓滿,對了,那姑娘說起來還是你的師姐。”
紅箋點了點頭示意知道,她以眼睛催促高鴻禮趕緊說下去,不知道樂遊中毒怎麼會同自己扯上關係。
“這些你都知道了?她被北獄的人帶走的時候宗主就在寰華殿上,宗主擔心她性命不保,便悄悄追了去,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把她救出來。因爲要掩人耳目,宗主是一個人去的。那天晚上本來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北獄的人只剩下兩個元嬰,又是停在人跡罕至的大雪山裡,誰知宗主還未等出手,便遭到了魔修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