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你看這美嗎?”項琉璃站在扇子攤前,舉着手中的美人扇笑着問身邊的人。
“喜歡便買下吧。”蕭墨凌看着她的臉心不在焉的笑了下,如今謠言四起人心惶惶,雖然李義被皇兄無形的軟禁了起來,可他實在不明白蕭墨冰哪裡來的那麼大自信,那種瀰漫在皇都裡死一般的寂靜讓他很不安,更是擔心南邊司易的安危。
“你最近心情不好嗎?”項琉璃被他的神情傷到,放下手中的扇子,自從項柔走後,蕭墨凌便一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或許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項琉璃有些吃味,因爲項柔在她心裡從來都不屬於好人一列。
“只是擔心如今的形勢,南邊的煽動讓我放心不下司易,不知道項天澤在搞什麼鬼。”蕭墨凌顯然沒有注意到項琉璃在想什麼,只是鬱悶的癟了癟嘴。
“你是怕他會倒戈嗎?”項琉璃神色黯淡的低下了頭去,一想起那個人便咬緊了嘴脣,她纔不相信那個人會倒戈,他纔不會。
“……”蕭墨凌看着項琉璃的神情不免皺起眉頭來,剛要說什麼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哭喊,項琉璃也跟着循聲望去,只見一對夫婦正大哭着給人送葬,身後黑色的棺材詭異的嚇人,估摸是家裡的老人去世了,蕭墨凌不願項琉璃看到這些場面,便伸手擋住了她的視線,退到了路邊,冷眼的看着他們走過,生死有命,誰都會有這麼一天。
“真可憐,才十五歲。”突然耳邊傳來一個婦人惋惜的聲音,蕭墨凌無意的一轉頭,只見那婦人搖着頭微微的嘆了口氣。
“可不是嗎,都是第六個了,我都不敢讓自家閨女出門了。”另一個婦人也應和着甚至臉上還露出了一絲恐懼,輕輕的拉着之前說話的那個婦人的手:“你見過屍體沒……”
“聽說了,沒敢去看過,說是被吸光了血……”
“你說什麼?”蕭墨凌心下一愣,放開擋住項琉璃視線的手急急地抓住了那個婦人,那婦人被蕭墨凌突然的動作嚇到,半天未吱聲,蕭墨凌便不耐煩的又問道:“城內出了何事?”
“這麼俊的姑娘還是不要帶出來的好。”那婦人偷瞄了項琉璃一眼縮了縮脖子:“城裡最近丟姑娘。”
“都是十五六歲的女娃,不是找不着就是在城外發現屍體。”另一個婦人說完急急地調頭跑了開去,好似要回去看好自家的閨女一般。
“墨凌……”看着蕭墨凌失神的放開那婦人的手呆在原地,項琉璃顯然也想到了什麼,顯然不見了,而且已經半月有餘,她雖不喜歡項柔,卻也並不希望她出事的。
“回府吧。”蕭墨凌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卻只是扯出一個牽強的笑,項琉璃也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跟了上去。一路回到凌王府,蕭墨凌都緊抿着嘴一言不發,項琉璃的腦海裡卻交錯着項柔與項天澤的臉。
“你先回琉璃閣……”蕭墨凌眉頭微皺,仍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項琉璃看了他許久,最終還是未說一句話,點了點頭轉身往琉璃閣走去,看着項琉璃的身影消失,蕭墨凌終於忍不住急躁了起來,大聲的喚了蕭榮過來。
“王爺。”急急趕到的蕭榮看着停在西苑門口的蕭墨凌時,一臉不解的低下頭去待命。
“通知程北,讓他帶人去將項柔找回來。”蕭墨凌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擔心還是生氣了,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總是動不動就突然消失,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危機感,明不明白如今兵荒馬亂的戰爭一觸即發。
“柔姑娘她……”蕭榮更加不解了,這項柔都出府半月有餘了,這王爺怎麼突然想起來要找她回來了?
“翻遍雀城也要找到,城內沒有就去城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蕭榮聽到最後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領了命調頭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王爺……”桔梗正在院內幫着照看剛播下的花種,突然被蕭墨凌一拽,吃痛之餘急急地喚了一聲。
“說,你家主子究竟去了哪裡?”
“小姐未與我們說,許是去了國師處。”桔梗總是要比蓮兒沉穩許多,見蕭墨凌這般模樣仍舊強作鎮定的回着話。
“還撒謊,國師去了南池,難不成你們家小姐也跟去了?”蕭墨凌氣極,分明知道她在騙自己卻無可奈何,還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僕,都一個死性子。
“奴婢真的不知。”桔梗被拽的有些吃痛,卻仍死死地低着頭不肯多說任何。
“你可知最近城裡不太平?”
“奴婢知道。”桔梗是想當然的以爲蕭墨凌指的是南池謠言的事,於是點了點頭,這下蕭墨凌是完全沒轍了。
“你!”看着眼前抵死不說實話的小人兒,終於憤憤的甩開他轉身出了西苑。
整整三天四爺未找到任何項柔的蛛絲馬跡,甚至連城外也沒有發現她的屍體,蕭墨凌站在西苑的門口久久的看着不言不語,項柔本身就是個身份不明的人,若她此次真的與她那國師哥哥去了南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依如今的形勢看,很有可能與她那哥哥一起倒戈了,那到時自己與她便是真正的敵人,想到南邊的傳言,以及司易的信件,蕭墨凌終於持不住的往府外走去,上了馬直奔皇宮。
“李將軍棋藝是越發的精湛了。”御花園內蕭墨冰手執一顆黑子卻遲遲不下,臉上掛着若有似無的笑,靜靜地看着眼前兩鬢有些許花發的李義。
“臣乃一介武夫,哪能與皇上比。”李義搖了搖頭,此時的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連笑起來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李將軍乃我滄月的一代勇將,哪個君王不想收於坐下?”蕭墨冰依舊笑着,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這南楚倒是有眼光的很吶。”
“皇上……”李義心中一驚,急急地放下手中的棋子。
“李將軍不要驚慌,朕自然是相信李將軍不會投奔那南王而去的。”
“臣惶恐。”李義稍微鬆了口氣,卻仍感覺心中有什麼堵着,悶得慌,尤其是蕭墨冰臉上的笑竟讓他詭異的想起了那個少年,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南邊的謠言分明是想離間自己與小皇帝的關係,而此時的自己也拿不準蕭墨冰的心思,卻只能乾坐着。
“皇上,南邊段都統傳報。”突然一個侍衛走了進來,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說。”蕭墨冰眯起了眼,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笑容,李義卻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李良成帶兵試圖回皇都的事他是知道的,如今已是對峙的第五天了。
“李大人今日突然動起手來,段都統五萬精兵恐難抵擋,望皇上增派援軍。”
“……”蕭墨冰的眼眯得更細了,臉上的笑容也隱了下去,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跪着的人,許久才憤憤的將棋子丟了出去滾出好遠。
“皇上。”李義一驚急急地跪倒在地上,心中怎麼也不明白李良成怎麼突然動手了,自己的兒子雖然莽撞,卻也不至於如此不顧全大局的。
“李將軍,不知您愛子何意啊,朕與朝中各大臣信任他,委以重任,你們李家就是這般報效滄月的嗎?”說完一伸手掀翻了眼前的棋盤,所有宮女太監被這一幕嚇到,紛紛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恕罪,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望皇上明察。”李義一聽更是急了,渾身出了冷汗,磕下頭去。
“段司易手中握有朕的聖旨,那李良成還敢動手,做出此等欺君犯上之事,難不成你們李家想反嗎?”蕭墨冰啪一下站了起來,嚇得那李義又磕下頭去。
“皇上,臣懇請皇上明察。”
“可知南邊爲何動手?”蕭墨冰眉頭一皺,轉頭問一邊傳報的人。
“段都統試圖勸李大人回南邊去,可李大人卻說,卻說……”
“說下去。”蕭墨冰負手而立,冷冷的吐出三個字。
“說,說反便反了,這本就是他們李家打下的江山。”
“你們李家打下的江山?”此時蕭墨冰是真的火了,猛地上前一步揪住了李義的衣領:“這天下是項將軍打下來的,是項連堇,難道李將軍不記得是誰讓你坐上這將軍之位的了嗎,當年項將軍征戰四方之時你姑且還只是個小小大理寺少卿,今日你兒子竟然都敢說出如此妄言……”
“皇上,犬子一定是聽信了謠言,得知老臣在宮內擔心老臣安危才慌亂使然,望皇上開恩啊。”李義早已忘記了害怕緊張的打斷了蕭墨冰的話,項連堇,當年的他簡直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怎麼,你們李家握了滄月一半的兵力,還不許朕留個心眼了?”說罷一把甩開李義向一邊走去:“立刻擬旨,大理寺少卿李良成……”
“皇上,皇上開恩。”李義一聽連滾帶爬的抓住了許世遙的錦袍:“臣懇請皇上看在老臣這幾年爲滄月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給犬子一個機會。”
“如今這局勢,你比朕更清楚,這李良成膽敢當衆說反,你讓朕如何信你?”
“犬子年少氣盛,定是擔心老臣安危才至於此,皇上……”
“如今是李良成先動手,司易五萬大軍只能抵擋一時,若不派援軍勢必敗下陣來,你叫朕如何抉擇?放李良成回皇都嗎?區區十五萬他都敢叫囂着要反,回了皇都,朕這皇位還坐得穩嗎?”
“臣只懇請皇上饒犬子一命……”李義終是低下了頭去,饒是他在看不透現狀也該明白了自己進了眼前這人的圈套,這小皇弟背後一直有個人在指導他,李義也明白那個人是赤炎的麻本修,當年若不是那個人哪裡還有今日的蕭墨冰,如今與皇上同輩的皇子只有與之同胞的蕭墨凌尚在人間,可想而知那人的手段有多麼的狠絕,而眼前的人是那個人一手帶出來的,自己這幾年果然還是低估了他,如今走到這一步只能認命的低下頭去:“臣願意交出虎符。”
“李將軍。”蕭墨冰臉上終於露出了喜色,卻並不張揚,他的聲音透着激動,說不上來是因爲欣慰還是興奮,總之他心中的大石算是落地了,但仍是表現出一副爲難的模樣:“你要明白,朕也是迫不得已,李將軍能這般體諒,朕深感欣慰,李良成定是受了奸人挑唆,朕一定還他一個清白。”
“謝,皇上隆恩。”
“傳朕旨意,命嚴長寧之子嚴子墨任護國大將軍,接替大理寺少卿李良成退兵至滄月邊境,鎮守滄月領土以免敵國入侵,李良成降至宣撫使,遷至滄州,罰俸祿一年,李義任巡撫,兵權交修王,項國師,嚴護國,段都統……”說到這裡蕭墨冰終於忍不住揚起一絲滿足的笑:“國師升一品。”
“皇上聖明。”李義僵在原地,似乎才明白過來,他把最重要的人給忽略了,那個少年國師,早在他給太后治病只是自己就該多留個心眼的,想到這裡不免怨恨起李素來,若不是她婦人心態,亂了大局,也不會逼得小皇帝這般早對自己動手,自己也不至於被打的這般措手不及。
蕭墨凌趕到御書房時蕭墨冰正走出來,帶着說不盡的自得與輕鬆,滿面春風的模樣,如今這樣的局勢皇兄怎麼還能如此愜意,前幾日倒還見過他愁眉不展的樣子,今日是出了什麼事?
“皇兄。”蕭墨凌也不管其他,急急地迎了上去。
“墨凌你來得正好,陪皇兄去好好的喝一杯。”心情大好的蕭墨冰哪裡還去管蕭墨凌的臉色,丟下這句話便自顧自的往昌寧宮走去,蕭墨凌錯過了去他府上宣旨的人,因此還不知道早上的大變故,於是跟了上去。
“皇兄,臣弟認爲那項天澤此去南池實屬不妥,他這一去已近一月,除了那邊傳出來的謠言,一無所獲,而今卻遲遲不回……”
“項天澤此次立了大功,朕一定是要好好賞的。”蕭墨冰打斷他的話豪爽的大笑了起來。
“什麼?”蕭墨凌卻顯然是一頭霧水,不解的看着蕭墨冰。
“怎麼?聖旨還沒到你府上?”蕭墨冰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你這般急匆匆的趕來,皇兄還以爲你是接到聖旨纔來的呢。”
“究竟出了什麼事?”蕭墨凌本就是性子急的人,被蕭墨冰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馬虎眼終於有點不耐煩了。
“咱們邊喝邊說,哈哈。”蕭墨冰完全不孬,說完便大笑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