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依然平穩地行駛在軌道上,天色漸漸暗下來,車窗的玻璃上,淺淺映出兩張平靜安寧的面容。林梓雨看着對面的那張臉,她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同樣也在看着自己。如果,時間停滯在這一刻,那樣的永遠又算得了什麼?
"我想去麗江!"對方突然放出的一句話,讓林梓雨不禁爲之一振。
"麗江?"
"是的。"
"爲什麼?"林梓雨轉過頭。
"不知道。"若海低頭沉思了片刻。"好像是有一個像這樣的約定一樣,一直想去,卻又不想一個人去。你想去嗎?"若海擡起頭,看着林梓雨,等待着她的回答。
"嗯。麗江是個好地方。以前有人答應要帶我去的、、、、、、"
"誰?"若海立刻打斷道。"是很重要的人嗎?"林梓雨笑了笑,沒有回答。
"如果那個人失約了,就讓我帶你去吧!"若海立刻給出反應,林梓雨的心裡卻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狀態。她多想告訴他,那個曾經許諾要帶她去麗江的人就是楊翌帆,而他就是楊翌帆。告訴他,林梓雨一直都在等他,而她就是林梓雨。
"好啊!那就先陪你找到自己的親人吧!可是,你認識他們嗎?"林梓雨擔心的問。
"我也不確定。其實,一開始,我都不記得自己的家鄉在哪裡。後來,是身邊有人大約聽出了我的口音,然後,我無意間看到了一張感覺很熟悉的圖片,是一張小城風景的圖片,所以,我猜想差不多自己就是那個地方的人了。雖然我失憶了,可是,身體的本能感覺告訴我,我找尋的方向是不會錯的。包括,在這裡遇見你!"
"你的嘴巴還是那麼甜!"話一出口,林梓雨立刻感覺到自己亂來方寸。"我是說,從我們一見面開始,你說話就一直很甜。看來,以前追女孩子也是一把老手了!"
"是嗎?我給了你這樣的感覺嗎?看來是我失了分寸了!我知道,剛認識我就天南地北地說了很多,而且,有些話聽起來不那麼正經,但是,請你相信,我都是認真在說的。包括要帶你去麗江。真的。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有親切感。如果我們不是之前認識的,那一定就是上輩子認識的!"
林梓雨笑了,發自內心的,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得如此真實,毫無遮掩。"嗯。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感覺很親切!"林梓雨第一次對着若海說出了心底最真實的感覺。兩個人相視沉默了一段時間,靜寂,歡喜。這大概就是那種初識的美好。即便是失去了前世的記憶,這輩子,也一定能找尋到對方的那種感覺。
"可是,別人都說,我是公害,單身公害,你不擔心嗎?"林梓雨半開玩笑的說。
"單身公害?"
"對啊!因爲單身更容易惹桃花啊。呵呵、、、、、、"
"看來,我想得沒錯,確實是有很多人追你啊!"若海上下打量這林梓雨,"你這樣的天生尤物,不是天仙下凡,就是、、、、、、妖精轉世!"
"妖精?"
"是啊!你沒見過西遊記裡的妖精嗎?個個賽過貂蟬西施!呵呵、、、、、、害害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哦。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不過,那都是因爲你還沒碰到我!"
"現在不是碰到了!那又怎麼樣呢?"
"所以啊!你這輩子只能是凡人了!做我的女人,不給其他男人機會!"
這樣調**,聊聊天,不知不覺便到達了目的地。若海領着林梓雨下了車,人羣裡,他很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林梓雨的手,林梓雨也絲毫沒有反對意見,似乎,他們原本就是從很久很久以前,一直手牽着手走到現在。天已經全黑,坐了一天的車,自然是疲憊不堪的。若海決定,先找一家旅館安定下來,過了今夜再說。
小城裡都是家庭旅館,價錢優惠,卻還算整潔。剛下車的那會兒,林梓雨就已經感覺到,這裡讓人心情陶醉格外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一路下車到通往旅館房間的路上,兩個人之間都沒有說話,卻各自留意猜測着彼此的心思。在旅館的前臺,老闆問要一間還是兩間的時候,若海還是猶豫了。林梓雨低着頭,走開了。她算是把做主權完全交給了這個男人。
辦完入住手續,若海繼續拉着林梓雨上了樓。狹窄而昏暗的木質樓梯道上,若海將懷裡的林梓雨摟得更緊,像是隨時怕她跑掉一樣。走到一間房門口,若海打開門,將林梓雨的行李拎進去。"你就住這間吧!我剛問了老闆,這間算是這家最好的一間了。累了一天,早點休息。"說完,若海走出門去。"有什麼事,隨時叫我,我就住你隔壁這間。"
"嗯。"林梓雨站在門口,看着若海退出房間,一點點消失在門後的身影,彷彿有一根繩索栓在她心上,越勒越緊,隨時有着被拉斷的危險,就像上一次離開一樣。"翌帆!"林梓雨在心口上輕輕換了一聲,忍不住脫口而出:"若海,等等!"
"怎麼?"還未來得及將房門緊閉的若海再度推開了門。他看着房間裡孤孤單單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林梓雨,萬般憐愛油然而生。若海遲疑了半秒鐘,便迅速推門朝林梓雨奔去。他緊緊抱住這顆弱小的身軀,將頭深深埋藏在這飄香四溢的髮絲之間,頃刻間,有了一種歸屬感。這懷裡的女人,註定是屬於他的。
因爲很累,兩個人只簡單脫去了外套,便抱在一起,和衣而睡了。這一覺,睡得如此安心,不禁讓林梓雨第二天早上睜開雙眼的時候,她一邊撫摩着身邊這張略爲消瘦卻永遠無法忘記的臉頰,還在不停地思量,是否,這過去的一年多以來,都只是一個冗長的夢?是否,身邊的這個人還未曾搭乘上離去的征途?如若真是這樣,林梓雨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果斷不讓他去了。
可是,眼前這樸實的小木屋,這隆冬的冰天雪地,就連,這非同一般的新鮮空氣,都在提醒林梓雨,那些,都已經成爲了過去。遠遠死去的過去,只能鮮活在朝夕之間的偶然回想中,不再可能真實到觸手可及的現在。
"這麼早就醒來了?"若海伸了個懶腰,第一件事就是將林梓雨攬入懷中。
"不早了呢!已經快九點了。收拾一下就走吧!"林梓雨這次乾脆地下了牀,否則,她不知道還會怎麼糾結下去。"根據我昨天晚上的觀察,我覺得,你的感覺確實沒錯。雖然,我們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可是,我們卻沒翻地圖、沒看導航定位、沒有詢問一個路人,你就直接帶我來了這個距離車站超過五百米的客棧。這說明什麼?你真的很熟悉這裡的環境!"林梓雨認真的分析道。
這時,若海瞬間清醒過來,他竟然全然沒想到這一出。若海正認真思索着林梓雨的這番話,同時,回憶着昨天晚上的狀態,當時,他一門心思只想着快點找個落腳點好讓林梓雨好好休息,卻全然沒注意到,對於失憶的他來說,這裡理應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林梓雨想的是:"這一次,我一定要親手把楊翌帆完完整整的交還給他的親人。‘喪子‘之痛,絕對不會其它來的痛更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