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庭和尚將暗黑袈裟披在自己身上,朝着地獄中黑光沖天之處衝了過去。地獄之中那數不勝數的魑魅魍魎,本來已經圍攏過來,可是當它們看到那件暗黑袈裟之後全都嚇得瑟瑟發抖,甚至連逃走不敢,全都匍匐在地上跪拜。
玄庭和尚對這些東西看都不看一眼,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他知道人間界安爭他們在面對什麼,他很瞭解雅拓昂哥的實力。就連他的師尊大勢尊者都不願意和雅拓昂哥正面相對,畢竟那是一個真正的不死之身。如果沒有佛陀給他的舍利子,如果沒有暗黑袈裟,如果不是計劃的如此周祥縝密,他也不願意讓安爭他們涉險。
他一秒鐘都不敢耽擱,唯恐安爭他們出什麼意外。
前面是一座已經廢棄的陰森森的大殿,窗戶和門都已經破敗不堪。地上到處都是白骨,也不知道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那些白骨已經風化,玄庭和尚只是從白骨旁邊風一般掠過,那些白骨隨即變成了粉末。
地上有厚厚的一層灰塵,踩在上面好像踩着地毯一樣。大殿裡空蕩蕩的,四周有不少已經倒塌的石像。玄庭和尚注意到大殿正北的方向是一個墨玉寶座,上面雕刻着一些經文。寶座的一角已經崩掉,像是被什麼人以修爲之力轟掉的。在墨玉寶座旁邊的地上,依稀還能看到些血跡。
黑光在大殿後面出現,玄庭和尚直接從破敗的牆壁缺口處躍了出去。他那一身如雪般的白色僧衣,配上黑色的袈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采。
大殿後面是一片枯木,顯然已經死去很多年了。這些樹木乾枯的好像某些可怕東西僵硬在那的爪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變成什麼妖獸撲過來似的。
他急速向前,穿過半個樹林之中看到了一棵大的令人窒息大樹。四周的所有樹木都已經枯死了不知道多久,唯獨這棵樹依然鬱鬱蔥蔥。只是那樹葉樹枝樹幹的顏色,都是墨綠到近乎黑的顏色。最恐怖的是,這棵大樹的樹枝上掛着許多的乾屍,像是吊死的人一樣在那隨着風輕輕的擺動。
在大樹的正中有一個很大的樹洞,樹洞裡有個穿黑衣的人盤膝坐在那,雙目緊閉。黑光就是從這個人身上直衝天際的,顯然這個傢伙就是雅拓昂哥的地獄分身。
就在玄庭和尚準備出手的那一瞬間,雅拓昂哥忽然睜開眼睛,朝着玄庭咧開嘴笑了笑:“我早就料到了你會來,你已經病了,病到以爲別人的往事是你自己的,別人的虧欠是你的......你覺得這是你的宿命,可實際上那只是你幼年時候聽到那個故事之後產生的心結。從始至終,那人,那事,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有關係的,是他。”
雅拓昂哥伸手指了指,那大樹上懸掛着的一具乾屍。乾屍緩緩的轉過來,從背對着玄庭變成了面對玄庭。當玄庭看到那個人的面容之後整個人都僵硬在那,好像突然之間被人奪走了所有生機。
“覺得不可思議?”
雅拓昂哥笑起來,笑得那麼得意:“你以爲整個佛宗都是骯髒的,唯獨這個人乾乾淨淨對不對。所以從小你就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人。可是你想不到,這個人也有你認爲的那種骯髒的一面。他在地獄之中可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聖僧,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他在地獄的時候,可是大藏明王手下殺戮地獄死靈的一個最大的幫手。十八地府的府君,其中有兩個是他親手殺的。”
“不可能!”
玄庭大聲說道:“你不要以爲弄出來一具屍體掛在這我就會相信你,我也沒興趣聽你講的故事。”
他向前一衝,單手結印,一朵巨大的白蓮花出現,然後花瓣碎開,旋轉着斬向雅拓昂哥。雅拓昂哥雙手合十,微微俯身:“請諸位爲我護法,殺擅入地獄的人間狂徒。”
噗的一聲,大樹上所有懸掛着的乾屍都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尤其是那個乾屍和尚,眼神之中兩道黑光激射而出直奔玄庭。玄庭左手在面前畫了一個圓,一個金色的萬字符出現,形成了佛光之盾。兩道黑光激射在佛光之盾上,玄庭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出去。
“若是沒有完全的準備,我怎麼敢說自己不死不滅?”
雅拓昂哥指向玄庭:“擎蒼,殺了他。”
那乾癟的和尚從樹上掉下來,動作敏捷狠厲的朝着玄庭衝了過來。
【寶藏天穹】
隨着那乾屍和尚嘴裡吐出來四個字,玄庭和尚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能力。他動不了,也說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乾屍和尚衝到自己面前,那鬼爪筆直的朝着自己的心口抓了過來。
無數個黑色的萬字符從天空之中落下來,好像無數腐敗的花瓣。那些符文將玄庭和尚定在那,而且還在不斷的腐蝕着他的修爲之力和肉身。
噗的一聲,乾屍和尚的手掌戳進了玄庭和尚的心口,五根手指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插了進去。可就在這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血液順着乾屍的手指開始快速的融入進乾屍的身體之中,那乾屍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而此時,玄庭和尚的肉身卻以極快的速度乾癟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雅拓昂哥坐在那笑的格外歡暢:“你們都以爲找到了我的破綻,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我破綻的是誰?當然只能是我自己。我既然知道自己的破綻是什麼,怎麼可能不做任何安排?當初佛陀分身入地獄,化身大藏明王將整個地獄滌盪一空。曾經橫行無忌的十八地府府君在他面前也不堪一擊,可是他自己卻被邪氣感染......這個擎蒼和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了解這個弟子。擎蒼和尚心中怨念太深,竟是受了大藏明王的感召而入地獄,那佛宗之中關於他面壁而亡的故事,只是一個故事而已。”
“他來......”
玄庭和尚咬着牙,眼神之中都是不屈:“不是爲了在地獄之中廣開殺戮,他來,是因爲他當初因爲騙了猴子心中愧疚,在佛門之中面壁卻日漸痛苦。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從大雷池寺偷走了猴子的萬年金丹交給了迦樓火舞,他希望迦樓火舞找到猴子把金丹還回去。可是沒有想到,迦樓火舞被你騙了......你帶着猴子的金丹纔能有分身入地獄不死不滅,沒有猴子的金丹你算個屁?”
雅拓昂哥哈哈大笑:“就算你說的是事實又怎麼樣?迦樓火舞是個蠢貨,你也是,那個死猴子也是,擎蒼和尚更是。你們這些傢伙總是違心的做自己不願做的事,做了之後又後悔無比尋找辦法補救,你們這樣的人最好騙了。這擎蒼和尚知道我騙走了迦樓火舞的金丹,離開了大雷池寺入地獄想找回來,可是卻被困在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玄庭,你也一樣。你們這些僞君子都一樣,唯有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且從不掩飾。早晚有一天,我會破了大雷池寺,讓佛陀在我腳下跪着求饒。”
玄庭和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牙齒都咬的出血:“你是不會得逞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雅拓昂哥猛的伸出雙臂:“我上天入地唯我獨尊,你憑什麼殺我?”
擎蒼和尚此時已經吸走了玄庭大部分的血液,看起來他恢復的差不多了,倒是玄庭和尚像是一具乾屍。擎蒼和尚將玄庭舉起來朝着雅拓昂哥那邊扔了過去:“去死。”
雅拓昂哥伸手一把掐住了玄庭和尚的脖子,眼神之中都是輕蔑:“你覺得自己受了擎蒼和尚的感召,以自己的命運換他的命運,你想爲擎蒼彌補一切......可你終究不是他。他是個可憐的傢伙,你更可憐,你甚至連自己的命運都沒有,只剩下那讓人看不起的情懷......你不覺得自己是個白癡。”
噗!
突然一聲悶響,雅拓昂哥的話語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議的低下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心口上多了一條手臂。擎蒼和尚的一隻手已經完全的插進了他的心口之中,那手指已經戳破了他的心臟。
擎蒼和尚擡起頭,看着雅拓昂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的是,你去死......我被困地獄萬年,但我依然神智不滅。那是因爲我心中執念,猴子的東西就是他的,誰也不能奪走。當年的佛陀不能,你也不能。我就算肉身破碎,靈魂虛淡,也依然沒有放棄這執念。不管是在人間還是地獄,猴子的金丹,我都要還回去的。”
雅拓昂哥暴怒:“那就都去死!”
他一伸手將擎蒼和尚和玄庭和尚都抓住,身上開始爆發出來一團黑光。那是他剩下的所有的地獄之力,他一張嘴噴出來一顆金丹,那金丹上的光芒已經璀璨到了極致。
“你們不都想把金丹奪走嗎?那我今日就讓這金丹和你們一起煙消雲散。就算我毀了地獄之中的這個分身,外面的我依然可以萬古不滅。而你們,帶着那可憐的願望永遠的留在地獄吧。不是想殺我嗎?我來了,咱們一起在地獄粉身碎骨!”
金丹上的光芒越發的熾烈起來,隨時都要爆開。
這個時候,擎蒼和尚忽然一把抓住了玄庭和尚的手:“你不是我,你小時候進我面壁的地方受我感召,那只是我悲傷的情緒而已。你應該有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揹負着我的罪惡前行。離開這,帶着金丹離開這。”
說完這句話之後,擎蒼和尚忽然一張嘴將金丹吞了進去,然後他將之前吸走的玄庭的血液和修爲之力,從握着的玄庭的手心裡如數送了回去。
他雙手合十跪在地上,臉色平靜:“看到猴子後替我告訴他,擎蒼那一世的罪孽這一世也沒有還清。若是有因果,下一世我繼續還他就是了。若是他不肯原諒,就立一個我的排位,日日夜夜詛咒我在地獄飽受折磨,會應驗的。我在地獄就算承受萬般苦難,我也沒有一點兒怨言。”
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的擎蒼,身上散發出一陣陣聖潔的光輝。
轟!
地獄力量在他的小腹裡炸開,那金丹從他破開的身體裡滾了出來。和尚的頭猛的往下一垂,再也不回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