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多丹藥,哪怕這些丹藥是曲流兮專門爲他準備的。很多人都說靠丹藥提升修爲之力並不是真的強大,遠不如真真正正積累出來逐漸提升境界那樣的修行者更爲強大。安爭深以爲然,那些大家族的年輕子弟年紀輕輕就修爲強大,往往都是丹藥靈石和各種天寶堆積起來的產物。
但是,生病了就要吃藥,受傷了也一樣。
然而今天,安爭吃下去的丹藥的數量,如果放在一個盤子裡都可以下酒喝了。那是一顆一顆的金品丹藥,任何一顆拿出來放在黑市上賣的話,換銀子都能裝滿十輛大車。
可是他不得不吃,因爲他的修爲之力消耗的速度太快了。就算左劍堂已經殘缺不全,就算他屢遭算計,他依然還是小天境三品的強者。在這個修行界沒落的時代,小天境已經近乎巔峰。
“丹藥殺人?”
左劍堂那沒有了眼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安爭,臉上哪裡還有什麼表情,只剩下猙獰:“我倒是看看你怎麼殺我。”
安爭又往嘴裡塞進去一顆金品丹藥,咧開嘴殘忍的笑了笑:“反正現在你我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誰也不能扯手,咳咳......那我就解釋給你聽,你現在傷的太重了,而我剛纔撞在鐵蒺藜的丹藥都是疏通血脈加速血液循環,加快釋放修爲之力,用於走火入魔的丹藥。”
左劍堂的眼神忽然變了以下,因爲他懂了。
一個人一旦修行上走火入魔,那麼體內就會淤積大量的無可釋放的修爲之力。這種情況下,要想讓人活下來,必須疏通體內淤積的修爲之力。治療辦法往往都是將這個人所有的修爲之力全部釋放出去,這樣才能保命,但是結果只能是一個......這個人成爲一個廢人。
安爭看起來臉色白的嚇人,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着。他的修爲之力消耗的太快,靠丹藥補充,相當於一次一次的清空身體,然後一次一次的硬生生灌滿,對於他來說這樣的傷害一點兒也不比左劍堂小。藥氣就瀰漫在四周,他和左劍堂承受的是一模一樣的。所以安爭的修爲之力纔會想消耗的那麼快,不僅僅是因爲左劍堂的修爲之力比他更強大。
“我有丹藥補充,但你現在動不了。”
安爭冷笑着。
左劍堂的眼神閃爍着,然後忽然狂笑起來:“你不是也一樣?就算你能殺了我,最後你的結果也不會好。”
“還有。”
他忽然身體膨脹起來:“你不該告訴我。”
轟的一聲!
左劍堂的左臂炸開了。
他的常用手是他的左手,而他的劍一樣也是他的左手。但是這一刻,爲了活下來,他不得不炸開了自己的左手。整條手臂都炸的粉碎,不再抓着破軍劍,安爭的身子驟然失去了束縛,但是那手臂炸開的太突兀,所有的骨骼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下,如同機槍掃射一樣將安爭的身體打的全是血洞。
安爭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飛了出去,半空之中破軍劍出手,一劍直奔左劍堂的頭顱。
左劍堂的右手一揮,他的右手上還握着一根左手的指骨。只是一揮,左手指骨瞬間產生了一道虛幻的劍影,迎風變大,紫光繚繞的長劍將安爭的破軍劍崩飛了出去。
咔嚓一聲,那指骨也斷開了。
左劍堂疼的身體搖晃着,想往前走都要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他的身體周圍大地已經被他的血染紅,而不遠處就是他身體的碎肉。這讓他想起來那天在滄蠻山上,對面那個人也是這樣的。被幾十個強者圍攻之下,身體也這般破碎。
真是報應嗎?
左劍堂心裡一震,罵了一句,自己怎麼會胡思亂想這些。雖然自己損失了左臂,修爲至少倒退五十年,就算是恢復的話也至多恢復到大滿境巔峰的實力,再也不復小天境的輝煌,但最起碼活下來了不是嗎。大滿境就大滿境吧,不再是聖殿將軍就不是吧,反正看起來聖皇也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離開朝廷那是非之地也不是什麼壞事。
找個地方隱居?
倒也不錯。
他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血腳印。此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殺了面前這個年輕人,絕不能讓他翻身。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可怕的氣息,那種偏執和頑強,一旦讓他逃了,那麼下一次的報復很快就會到來。
安爭的身體上,至少有十幾個前後通透的血洞。因爲太虛弱,剛纔連聖魚之鱗都來不及反應了。畢竟那是小天境的強者啊......反應速度上還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他躺在那擡起頭看着天空,臉色白的已經沒有一點血色。
還是不行嗎?
自己算計了所有能算計到的,用到了一切的手段,還是不行啊......因爲差距實在太大了,他一個大滿境七品的修行者,能把一個小天境三品的修行者逼到這個份上,若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的話,只怕也早已經對他佩服的無以復加。況且他還那麼年輕,他的前途遠比左劍堂要大的多。
然而現在,似乎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嗎?
左劍堂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安爭的身邊,低頭看着那個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但已經失去了全部力氣的少年。
“可惜嗎?”
他往四周看了看,安爭的破軍劍已經掉在遠處了,以他現在剩下的體力根本就走不過去。他的左臂已經徹底崩碎,骨頭飛的到處都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劍。然後他看到了不遠處有一根樹枝,應該是之前激戰的時候崩碎了的那棵大樹留下的,只是半米左右,手指粗細。
“你本應該有個不錯的前途,以你的天賦將來超越我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太心急了,如果你再過十年來找我報仇,那個時候我也許真的就會被你殺了。但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命運是不是很可笑,連續兩次死在同一個人手裡。”
他艱難的俯身把樹枝撿起來,然後對準了安爭的心口。
“我知道心臟的位置有多重要,所以爲了不死,在你死了之後我就改造了自己的身體。但你蠢,你死過一次了,難道就沒有想過心臟這個東西就該改一改?”
安爭搖頭,血從嘴裡溢出來:“你那是絕望,你的修爲境界也就那樣了,所以你沒有了希望。甘願停留在小天境三品,因爲你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達到更高的境界。原本你能的,但是你後來不能了,爲什麼?”
安爭咧開嘴笑:“你是被我嚇得,滄蠻山那一戰,嚇破了你的膽子。”
左劍堂的眼睛裡都是憤怒:“沒錯,你說的對,可是又怎麼樣呢?我不否認被你嚇壞了,你確實強大,你一直都是我心裡的陰影,但你這次還不是依然死在我手裡?你的金品丹藥不是多嗎,還有嗎?繼續吃啊。”
“金品丹藥真的沒有了......”
安爭咳嗽了幾聲,像是放棄了抵抗,但是卻詭異的笑起來:“但我還有一顆紫品的。”
左劍堂的臉色猛的一變,想出手刺向安爭的心臟,但是那根木棍卻沒了。他恍惚了一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安爭已經一把將木棍搶了過去。
他沒有看到,安爭在倒飛回去的時候,往嘴裡塞進去最後一顆丹藥。那是安爭的賭......他不知道那丹藥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或者只是紫蘿那個狂徒的大便。
然而,那真的是一顆紫品丹藥,而且真的很強大。
安爭站起來,修爲之力充斥全身。
“早知道是真的,早就應該吃了纔對。那樣的話也就不必受這麼多傷,很疼啊......不過想想那可能真的是一顆屎,所以吃下去的時候很需要勇氣啊,還很噁心,要不是疼的要死,已經吐了。”
噗的一聲,安爭的木棍刺穿了左劍堂的額頭。人的頭骨是最硬的骨頭,但那木棍在安爭手裡卻變成了削鐵如泥的寶劍。木棍從前額刺進去,從後腦刺出來。粘稠的血液順着木棍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安靜到可以聽到血液掉在地上的聲音。
“媽的。”
安爭啐了一口血:“居然是真的。”
他手上紫光一閃,那木棍承受不住他的修爲之力砰地一聲碎開,成了粉末,飄飄灑灑。而木棍是在左劍堂的腦袋裡爆開的,所以同時爆開的還有左劍堂的腦子。
“其實就算是沒有這顆紫品丹藥,我依然能殺了你,只是不太放心。我最忌憚的是你的左手啊,你卻那麼白癡,聽了我幾句話就把左臂爆開了,若是你的左臂不斷......噢,當然我還有紫品丹藥。所以不管怎麼想,你都死定了。”
“只要你的左手劍不在了,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安爭看着那軟軟的倒下去的屍體,插着腰,想了想應該怎麼樣表現一下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然後他想到了杜瘦瘦得意的時候那種樣子,他笑起來......然後左腳伸出去,腳尖踮着地,手掐着腰,身子上下一抖一抖的。
“啊,這就是抖咪。”
安爭又啐了一口血,然後轉身離開。
九分鐘。
但是安爭知道自己逃不了的,就算自己有一分鐘的時間也逃不了。紫品丹藥可以提升一個境界的修爲,但是有什麼意義呢,只有幾分鐘而已。幾分鐘之後他就會因爲丹藥藥效喪失而死掉,根本跑不出去多遠。左家的追兵會輕而易舉的找到他,然後把他的屍體大卸八塊。
那樣子一定很難看。
但是安爭就是一個不認命的人,他想到了齊天。
然後他把破軍劍撿起來,猛的往前一擲,那是他現在最強大的力量,超越了大滿境七品的力量。然後他一個瞬移出現在破軍劍上,坐着自己的長劍飛了出去。
飛的很遠很遠。
左劍堂死了啊,那是自己仇人之中論重要性可以拍在第二位的。感覺真的很爽很爽,雖然身上很疼很疼。但安爭還是像個白癡一樣咧開嘴笑,坐在破軍劍上,飛吹的他的嘴脣都在抖啊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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