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一件普通材質品級也不高的空間法器而已,裡面有三個人渣的人渣屍體,扔了也不可惜。安爭出了酒肆的大門之後一直往三道書院一院那邊走,大街上已經人跡寥寥,沒有人會注意一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的少年。在經過一片很大的宅子門口的時候,安爭將那件空間法器丟進了門口的下水道之中。
空間法器本來就不大,而且氣息也不強烈。安爭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地方把空間法器丟掉,是因爲安爭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尚品坊
大羲金陵城裡很有名的一家專門製造法器的店鋪,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宗門。大量的製造法器用過的廢水和一些殘碎的東西都會衝入下水道里,其中法器的氣息本來就比別的地方濃一些,所以安爭將那個空間法器丟在這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他回到了一院,沒有人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剛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久,門口就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我是一院的教習方還真,之前帶你進來的那個。”
安爭連忙將房門打開,正是那個提醒他注意穆子平等人的教習。
“之前跟你說,副院長大人要親自見你,但是你去的時候他因爲參加會議而沒在,剛纔他已經回來了,讓你現在就過去一趟。”
安爭點了點頭:“弟子知道了。”
方還真看了安爭一眼,雖然只是一眼,但是很仔細。
“穆子平他們三個有沒有找你麻煩?”
“沒有,他們就算想找也不一定找的到我,我去了皇宮和大烈山。”
“那就好,在那樣的地方他們也不敢胡作非爲。以後見了他們三個小心些,那三個都不是什麼善類。你也知道,在所謂的京畿重地首善之區,往往更加黑暗。我們管這種事,叫做燈下黑。而當初明法司那個人還在的時候,這種情況還很少,因爲沒有人敢......”
方還真楞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和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安爭道:“我懂得,那位明法司的首座大人失蹤之後,被嚴法壓制了很久的那些壞人就該出來作亂了。明法司又沒有一個繼承者,所以事態會越來越亂。”
方還真:“你錯了,不是明法司沒有一個繼承者,而是民法死已經名存實亡。你是北燕人,尚且知道關於他的事,大羲之內知道他死了而傷心的人很多,知道他死了而開心的人也很多。”
安爭跟着方還真往外走:“可是現實,現在就要見到的那位副院長大人,你不是說他就是明法司出身嗎?既然是那個人的手下,哪怕已經不在明法司做事了,也不應該對一院裡這麼多年的壞事坐視不理吧。”
方還真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可能......環境不一樣了吧。”
之後他再也沒有說什麼,不管是有關那個副院長的還是無關的。
這個叫孫中平的副院長安爭很熟悉,畢竟他曾經在安爭手下做事十幾年。不過這十幾年之中,孫中平是一箇中規中矩的人,說不上有多優秀,也說不上有多無能。安爭交給他的事,十件的話有七八件他都能按時完成,剩下的兩三件沒完成是因爲能力問題,安爭也不會責備他。
這個人從來沒有什麼閃光的地方,但是當得起勤勤懇懇四個字。他在明法司的地位並不高,只是明法司下面各司司座手下的一個組帥,算是明法司中低級的官員。這樣的人,在安爭離開之後不過短短几年的時間,調離明法司之後很快就成爲三道書院副院長,這其中本身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請問,這位孫副院長是什麼時候從明法司調入咱們三道書院的?”
“有幾年了。”
“來的時候,直接就是副院長了嗎?”
“嗯,沒錯。當時恰好六副院長因爲年紀太大而請辭,按照道理,本來應該是教習之中威望和資歷最高的楚先生升任爲副院長的,這已經是院長大人親自許諾過的事。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過了幾天直接從外面調了了孫副院長過來。說是因爲擔心一院內部弟子們走了邪路,孫副院長是明法司出身,有震懾力。”
提到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方還真又回答了幾句。可是一提到這個孫副院長,方還真的語氣之中就有些無奈。
安爭試探着問了一句:“你似乎對那位楚先生很尊敬?”
方還真:“他是我的先生,我在一院是弟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教習了。”
安爭心裡有些悲涼之意......一個在一院已經奉獻了差不多一輩子的老先生,按照資歷和威望足以成爲副院長,而且這已經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最後還是被人頂了位置,怎麼都有些悲憤。可這樣的事,在任何地方都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安爭想到的更多,他想到的是......以聖皇陳無諾對三道書院的在乎,怎麼可能會做出這麼不公平的安排?
那可不僅僅是傷了一個老教習的心,也是對三道書院公正的一種褻瀆。
安爭還想再問什麼,已經到了孫中平獨居的那個兩層木樓外面。方還真指了指房子說道:“我還有其他事要做,你自己進去吧。明天會爲你安排班級,到時候我盡力讓你進我的班,對你也有個照應。儘量避開穆子平那樣的人,你是北燕人,不是大羲人,他們能把你欺負死。”
安爭點了點頭:“多謝。”
方還真走了之後,安爭越想越不對勁。這個孫中平既然打着明法司的旗號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震懾一院之中那些不安分的弟子,怎麼他來了之後反而這些人變得越發猖狂起來了。
安爭在外面敲了敲門,叫了一聲,裡面傳出一個安爭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安爭推開門進去,回身把門關好,就看到孫中平就坐在客廳的檀木椅子上眯着眼睛像是在養神。
“弟子杜少白,拜見副院長。”
安爭很守規矩的附身一拜。
孫中平睜開眼睛看了看安爭,然後隨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說話吧。”
安爭:“弟子不敢,還是站着聽院長大人教導吧。”
孫中平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嗯,這麼看來你還是一個知道規矩的人,和外面的傳聞也不太一樣。我聽聞你在二院已經鬧的天翻地覆,他們都說你是一個囂張跋扈的毫無底線的人。我身爲一院的副院長,主管的就是規矩這方面的事,所以纔會找你來談談。現在看來,你並不是那麼不懂規矩。”
安爭垂首:“因爲心急,所以做了些讓人不舒服的事,請院長大人見諒。”
孫中平嗯了一聲:“你爲什麼心急?”
安爭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來意,所以將自己想見到聖皇陳無諾,請求他不要對北燕施加懲罰的目的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發現孫中平的臉色比之前更加的放鬆了。安爭心裡有些懷疑,這個孫中平看到自己爲什麼要有點緊張?安爭很瞭解孫中平,哪怕是孫中平的一個眼神也逃不過安爭的眼睛。
安爭對他知根知底,而他不知道安爭是誰,從一開始安爭就已經佔了上風。而孫中平卻並不知道自己處於下風,兩個人最起碼在互相瞭解上他完全處於劣勢。
“你也是爲國爲民。”
孫中平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柔了許多,再一次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說話吧,雖然我主管的規矩方面的事,但我這個人並不是太嚴厲。我喜歡和你們年輕人多交流,那樣讓我自己感覺也年輕了不少,不至於聞到自己身上老朽的味道。”
安爭沒有說話,只是垂着頭站在那。
孫中平道:“跟我說說你們北燕的情況吧,我對你們那個國家並不是很瞭解。”
安爭簡單的介紹了一些燕國現在的情況,這種事當然也沒必要隱瞞什麼。孫中平明顯聽的心不在焉,安爭看得出來他幾次想打斷自己但都忍住了。所以安爭說的更爲詳細,只要是能說的便一個字不落的說出來。他說的時間越久,孫中平就顯得越是有些急躁。
“倒是難爲你們了。”
好不容易逮着安爭一個說話的空子,好歹說了一些安慰的話,然後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在燕國,是什麼身份?”
安爭回答:“只是一個普通的修行者,不過在邊疆抗敵的時候和燕王有所接觸,他對我很信任。”
孫中平嗯了一聲:“那你也不算是江湖中人了,而是爲燕國朝廷做事。既然如此,想必燕國朝廷之中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你應該知道。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幾年前,我大羲有一位親王殿下去了你們燕國,你可知道?”
安爭心裡一震,然後點頭:“弟子知道,不過那個時候弟子才十歲左右,只是還依稀有些印象,只是知道有這樣一位大人物來過,但是很快就又離開了,其他的就沒什麼印象了。”
孫中平哦了一聲,顯然有些失望,又有一些釋然:“也對,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當然不可能知道什麼。我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只是想知道你們燕國的一些風俗禮儀,想知道你們燕國是怎麼接待親王殿下的。我......我這個人對各地的風俗比較感興趣,以後等老了,打算周遊世界的,也想去燕國看看。找你來呢,就是想提前瞭解一下。”
安爭:“若是弟子回去了,一定好好接待院長大人。”
孫中平擺了擺手:“既然你也不知道什麼,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會有人爲你安排班級,你很出色,很優秀,而且代表着你們國家的臉面,不要丟了你們燕國的人。好好修行,爭取以後能留在大羲做事。這樣將來衣錦還鄉的時候,你的家人也會跟着臉上有光。”
安爭嗯了一聲,抱拳告辭。
安爭能感覺到孫中平有些疑惑的眼神,但是他沒有多注意,而是裝作根本不在意的離開。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安爭腦子裡都是剛纔孫中平問了那些話,還有孫中平那掩飾不住的閃爍的眼神。只有一個人心裡有鬼的時候,纔會有那麼不正常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