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連着兩天都沒有離開武院,雖然武院現在人更加的少了,可是霍棠棠和常歡都需要人照顧,哪怕就算是隻有一個人來武院報名,也要按規矩收下。
曲流兮也沒有離開,一直在爲常歡和霍棠棠治療。兩個人的傷都很重,尤其是常歡。在和十九魔激戰的時候,如果不是常歡替霍棠棠擋了一下,可能當時霍棠棠已經死了。十九魔的實力有多恐怖可見一斑,安爭雖然不清楚這三位先生的真實修爲境界,但既然能夠成爲書樓的守護者,霍棠棠和宋橋升的實力,最起碼在囚欲之境。而常歡這個人,可能還要比霍棠棠和宋橋升強一些。
三個囚欲之境的強者,也擋不住十九魔。所以安爭推測,十九魔即便當初和老院長和乾元道長一戰之後受了重傷且被陣法封印上百年,依然有着超過小滿境的實力。
魔?
安爭做在窗口怔怔出神,魔到底是什麼?是真的存在的魔,還是一羣入了魔的人?
也不知道爲什麼,安爭忽然很想回滄蠻山看看,他總覺得那具乾屍有些奇怪,必然和魔有着極大的關係。還有陳少白......安爭上次就想問問陳少白,可是陳少白避而不談,而且很快就溜掉了。對於陳少白,安爭想找他根本不可能,但他卻可以隨時隨地的找到安爭。
就算是安爭在廁所裡蹲着,陳少白都有可能悄無聲息的遞過來一張擦屁股紙。
安承禮推測的沒錯,雖然安爭一怒殺了一個錦繡宮的小太監,但錦繡宮一直沒有任何動作。蘇太后現在的重心應該是關注着那些朝臣,甚至不是沐長煙。她利用高家的一次刺殺,完美的將自己的對手全都逼了出來,一石三鳥。先是讓沐長煙徹底暴露了自己的實力,而且全部損失殆盡。然後又逼着那些朝臣出面,算是看清了到底有多少人抱團。第三,則是出掉了盧天輝和趙梓杉這兩個趙國那邊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或許,蘇太后對於她所謂母國的仇恨,遠比對燕國這些人更爲濃烈。在她看來,燕國的這些人,不管是沐長煙也好,那些朝臣也好,都只是她的對手而已。而她母國的那幾位至親,纔是她的仇人。
一個人的心理可以扭曲到什麼地步?安爭在大羲明法司那些年見的足夠多了,可是像蘇太后這樣扭曲的還是少之又少。
安爭見過的最可怕的兩種變態心理的人,一種是無知的變態,一種是偏執的變態。
當初安爭還是個明法司小小的執法者的時候,曾經在一個山村裡調查過一個失蹤案。一位老婦人離奇失蹤,家裡人村裡人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恰好安爭去了那個山裡追蹤一個江洋大盜,將案犯誅殺之後返回的半路上,順便幫助村民破了案。
那案子,至今仍然在安爭腦子裡揮之不去。
老婦是被殺了,殺了她的人是她的兒媳。當時只是兩個人產生了爭執,兒媳一時火氣上來,用繩子累死了老婦。當時老婦的兒子和老伴進山打獵,一去至少七八天才回來。兒媳隨即把老婦剁碎了放在大鍋裡煮了,她丈夫和公公離開的七八天,她吃了七八天。
後來安爭問她難道不覺得自己犯了罪嗎?那兒媳的回答平靜的令人心裡發毛。
“什麼叫犯罪?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讓我生氣了,我看不見她心裡就舒服些。”
“你爲什麼吃了她?”
“因爲我餓啊,他們進山要七八天,家裡本來就沒什麼吃的。剛好她死了,死了不能浪費,那都是肉。不但我吃了,我家的狗也吃了。我吃肉,狗吃骨頭。如果沒有她,我們就沒準捱餓好幾天。”
平靜,沒有一絲的愧疚,甚至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
這就是無知的變態。
而蘇太后,就是偏執的變態。她在年少的時候就偏執的可怕,自私的可怕。她想要的東西,只能她自己擁有,哪怕是別人的她也要搶過來。對和她分享父母之愛的兄弟姐妹,她都視之爲仇人。以至於到了最後,趙王和王后將她遠遠的嫁到了燕國,趙王和往後成了她最大的仇人。
這個仇恨,讓蘇太后恨不得儘快把趙國滅掉,把蘇家的基業毀掉。
這兩種人,一樣的可怕。前者在犯罪的時候根本沒有什麼目的性,所以做惡毫無根據可言。安爭還記得在大羲南疆洞族古寨裡,也有類似的案子。當時安爭去那邊收集一些洞族的古法,那是一些奇詭的用於訓練死屍的法子,一直到最後安爭也沒有收穫,因爲那本就是洞族的不傳之秘。
但是在洞族的山寨裡,安爭聽說了這樣一件事......有一個大羲的書生,年輕的時候遊歷到了洞族古寨,因爲喜愛這裡的風景流連忘返,一住四十年。有一個洞族的少年郎和他朝夕相伴,兩個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已經六七十歲的書生想着自己時日無敵,最終還是要落葉歸根,所以向自己的朋友告辭,說自己無論如何還是要回家去的。
他的朋友在家裡做了飯,請他來吃。喝了酒之後,那洞族人說:“我和你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你就要走了,我想留下你一樣東西做紀念。”
老書生笑着說:“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管你要什麼,只要我有的都給你。”
侗族人隨即用獵刀把老書生的腦袋割了下來,還自言自語的說我得留下你的頭陪我。然後他居然真的把老書生的身體託人送回大羲,他把老書生的頭顱留了下來,白天放在揹簍裡帶着出門,晚上回來放在被窩裡和自己一起睡。
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很久,安爭始終不能安靜下來。蘇太后那樣的偏執自私,爲了目標也不知道還要害死多少人。如果可以的話,安爭立刻就想殺了她。
可是安爭不能,錦繡宮裡高手如雲,而且當日在天極宮,蘇太后一刀劈了蘇縱的時候,那殺人的手法絕對不生疏。從她出手的準確和對力度控制的精準來判斷,她的修爲實力絕對不低。
可能燕國最大的謎團之一,就是蘇太后的修爲境界有多高了。而現在最大的謎團,就是蘇太后爲什麼不殺沐長煙。
看着窗外,安爭的視線裡卻始終沒有看到什麼。他的腦子裡不斷的閃現出一個又一個的片段,一會兒是她曾經在大羲明法司時候的事,一會兒是在燕國的事,一會兒是在幻世長居城的事。每一件事都是片段,直到古千葉那張絕美的臉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從這紛亂的思緒之中抽離出來。
古千葉手裡拿着一片葉子在安爭眼前晃,晃了好一會兒安爭才緩過神來。
“我以爲你傻了呢。”
古千葉翹着屁股坐在窗戶上,背對着安爭,那纖細唯美的腰肢和渾圓豐潤的臀部形成了這世上最美的弧線。腰部的盈盈一握,到臀的圓弧擴大,完美無瑕。
安爭笑了笑,沒有說話。
古千葉道:“這也就是我,要是敵人來了呢,說不定你已經被人咔嚓了。”
安爭聳了聳肩膀:“雖然愣神沒有注意到你來了,但聞到了你的氣味。”
古千葉的臉微微一紅,心說幸好背對着這個傢伙,不然被他看到自己臉紅了。
“你熟悉我的氣味?”
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安爭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熟悉啊,你的,小流兒的,胖子的,曲瘋子的,老霍的,小七道的,熟悉你們每個人的氣味。”
古千葉轉過頭忽閃着大眼睛:“那我是什麼味道的?”
安爭看了看外面依然開着的花兒,他一招手,一朵花兒被他折下來飄在古千葉面前:“和這個差不多吧。”
古千葉將花兒接住,臉更紅了:“討厭!”
安爭一愣:“爲什麼討厭?”
古千葉道:“你管爲什麼,我說你討厭你就討厭。她把花兒收起來,心說這個傢伙送了自己那麼多禮物,唯獨這不經意採下來的花兒倒是最讓自己歡喜。然後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的詩句,一瞬間臉兒紅的更是透徹了。
“你就是個大討厭鬼,臭流氓!”
古千葉罵了一句,從窗口跳下來跑了。
安爭愣在那:“我怎麼就是臭流氓了......”
正想不明白呢,就看到曲流兮遠遠的和一個走路如風擺楊柳般的女子一塊兒過來。那兩個女子在一起走着,就是一道絕美的風景。曲流兮看起老清純含苞欲放,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清澈甜美的氣息。而那個女子身上的成熟韻味,則有一種隨時隨地勾起男人慾望的魅力。
莊菲菲
安爭有些想逃,他知道自己爲什麼想逃。莊菲菲可能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女人了,不是因爲他討厭莊菲菲,而是因爲她的男人。
當初在滄蠻山,莊菲菲的男人是圍攻自己的刺客之一。
每每想到這一點,安爭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和莊菲菲之間的關係。他在某一個時間段真的想把莊菲菲當姐姐看,可是知道了秘密之後,他變得有些害怕。他怕有一天莊菲菲也知道了這秘密之後,兩個人將無法面對。到時候,莊菲菲一定會站在她摯愛的男人身邊吧。
曲流兮帶着莊菲菲到不遠處的時候,就被古千葉拉着跑了。古千葉對莊菲菲抱了抱拳,叫了一聲莊姐姐,然後回頭瞪了安爭一眼:“小葉子咱們走,不理那個臭流氓!”
安爭心說真冤啊......
到現在他也沒明白,自己到底哪兒流氓了。
莊菲菲笑盈盈的走過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怎麼了,趁着沒人剛纔調戲人家小姑娘了?”
安爭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莊菲菲到:“你不是?”
安爭想了想,然後回答:“可能,有時候是吧。”
莊菲菲笑道:“這可不像是在滄蠻山的時候,那個說等自己大……一些再來找我的小先生。”
安爭扭過頭:“你有什麼事找我?”
莊菲菲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幽怨的說道:“你已經好久沒去聚尚院了......”
安爭低頭:“哦......最近事情太多。”
莊菲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想了想也只能用可能太累了傷的有些重來解釋。她伸出手摸了摸安爭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安爭嚇得往後一縮:“別碰我!”
莊菲菲嚇了一跳,眼神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