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猴子說出我瞧着你們小兩口順眼這句話的時候,噠噠野的眼睛已經眯成了一彎新月,那樣子像是開心的不得了。
李承唐似乎還沒有從之前的打擊之中恢復過來,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喪,很客氣的把安爭他們送出留王府之後就回去了,背影略顯蕭條......可是,安爭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包括噠噠野,那是一種天生的感應,她看到李承唐就覺得不舒服。
出了留王府之後,安爭追上前面走的和尚和猴子:“別太急着去,李承唐說謊了。”
猴子一愣:“說謊了?”
安爭點了點頭:“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欽差來傳旨,那是他編出來的謊話,是他故意安排好的......可能大歌的皇帝真的已經在三千里外了,可能真的帶來了七十萬大軍,但是,肯定沒有派人來讓李承唐過去。”
猴子一怒:“這個王八蛋。”
安爭拉住他:“我不知道他有多少話是真的,但是看得出來,這個人確實想保住大歌......他有沒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絕對不會表現出來分毫,他是故意讓咱們去的,我們幾個都是陪襯,應該說是故意逼和尚去的。”
和尚微微皺眉:“爲什麼?”
安爭道:“他不想讓你在大興城留王府裡去見皇帝,如果是在他的地盤見皇帝,你去勸說皇帝不要再聽信軒轅的話,那麼你覺得皇帝會怎麼想?皇帝會認爲,那是李承唐的安排,是故意要除掉軒轅的,他對軒轅深信不疑,就會更加的厭惡李承唐,所以李承唐用這樣一個騙局讓你去皇帝大營裡見皇帝,那就是你自願的事了。”
和尚點頭:“原來是這樣,人心,真是深不可測。”
安爭道:“不止......因爲你是佛宗的人,還是佛陀的弟子,所以如果皇帝一怒之下殺了你,你是在大興城裡出的事,佛宗一怒之下,他也會被牽連,然而你若是在皇帝的軍營裡出了事,和他有什麼關係,這個人......心思太深了。”
猴子站在那:“那咱們還去不去?”
安爭道:“去......”
其實安爭並不想說出來,因爲和尚和猴子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肯定是去了的,但是他真的不願意看到和尚和猴子吃虧,所以才說了出來......這兩個人,一個心地純善一個直心腸,哪裡有那麼多彎彎繞。
猴子眯着眼睛看向安爭:“他什麼心思你一眼都看穿了,你也夠壞的啊。”
安爭聳了聳肩膀:“我其實就是個壞蛋。”
猴子:“那就先讓你嚐嚐我鐵棒的滋味!”
安爭:“幸好杜瘦瘦不在,不然的話......這句話他能給你延伸出來一百零八個姿勢,還僅僅是舌頭上的。”
猴子:“杜瘦瘦是誰?”
安爭:“一個,很溫柔但又風騷的男人。”
猴子:“有機會介紹認識一下?”
安爭笑起來:“會的,你不用等太久。”
幾個人出了大興城,安爭知道李承唐肯定會派人跟着他們,那個傢伙心思陰沉,比起談山色來怕是也差不了許多,那是一個真正的梟雄式人物,如果不是沒趕上時候,他可能會成爲一個非常合格的皇帝,最起碼比他的父親李燁做的要好許多。
在城外,他們租了一輛低階妖獸拉的車,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消息很快就傳回到了留王府,聽完手下人的彙報,李承唐笑了笑:“讓他們去吧......父皇本來對孤就多有猜忌,他總是擔心我手握重兵會圖謀不軌,我這些年做事一直小心再小心,還不是爲了這個國家......他們自己去的,和孤就無關了,不管那幾個人是勸的動還是勸不動,最起碼佛陀弟子的身份可以讓父皇稍稍忌憚一些,縱然不忌憚,死在大營裡,和孤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手下一個看起來很斯文儒雅的男人笑着說道:“殿下這一計,一石三鳥啊.....佛宗的人去了,陛下必然會在乎的,畢竟陛下對佛宗向來敬畏,那個軒轅也會收斂一些。第二,陛下當然會想到這個和尚是去爲殿下說情的,這樣一來陛下就會覺得,殿下有佛宗的人做靠山,也就不敢輕舉妄動。第三......殿下就能拖延更久的時間,不至於顯得倉促。”
“房先生,孤的心思,還是你看的透徹。”
李承唐笑着說了一句。
然而那個被稱爲房先生的人卻臉色立刻變了變:“都是屬下瞎猜的,倒是賣弄了,我若是真能猜到殿下的心思,那倒是好了......”
這位留王殿下的心思,怎麼能讓你輕而易舉的猜出來?
房先生說完之後就後悔了,讓留王覺得自己太瞭解他,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這位留王殿下絕對是一個能成就大事的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容人的人。
“殿下,該怎麼應對?陛下那邊,大興城裡的儲備看來是必須要交出去的。”
“這就是我請和尚來拖延時間的原因啊,看來你還是猜的不夠透徹,哈哈哈哈,房先生,你還得多瞭解孤才行啊。”
房先生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裝傻有些時候真的可以保命。
“孤讓他拖延時間,就是想趁着這段時間把大興城裡的儲備運出去,這些年孤一直都在興建的城外地宮就能用上了,把八成的儲備收入地宮,兩成交出去,反正知道儲備有多少的都是孤的親信,沒人敢真的說出去。”
房先生立刻挑了挑大拇指:“殿下真是高瞻遠矚啊。”
李承唐笑起來:“孤,只是想保住大歌。”
房先生心裡冷笑......我的殿下,你真的只是想保住大歌?想保住大歌,怕是要先成爲大歌的皇帝吧。
但是這話,打死他也不敢說出來。
李承唐站起來走到窗口:“孤剛纔在想一件事......也是突然想起來的,就是說到萬一和尚死在大營裡那句之後,房先生.....孤想請教你,你說,若是和尚他們真的死在了大營裡,會有什麼後果?”
房先生的臉色猛的一變:“怕是佛宗不會答應的,殿下,萬萬不可啊。”
“正因爲如此......”
李承唐笑的更加陰冷:“沒有人想到,孤敢這麼做......凡是都不是絕對的,沒有絕對的好處也沒有絕對的壞處......如果和尚他們死在了大營裡,那麼佛宗震怒,必然會派遣高手前來興師問罪,軒轅怕不怕?所有人都知道父皇對他言聽計從,父皇殺了和尚,當然是他軒轅出的主意了。”
房先生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寒:“可是殿下,牽扯太大了啊。”
“有利有弊。”
李承唐在屋子裡一邊踱步一邊說道:“你想想,對於大歌來說,佛宗震怒要一個說法,我們最大的損失是什麼?”
這樣的轉變來的太突兀,房先生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有真正的冷靜下來才能跟得上李承唐的思路......李承唐重用他並不是因爲他比李承唐更聰明,而是因爲他的能力很強。
“陛下?”
房先生試探着問了兩個字。
李承唐坐下來,剛纔喜悅的臉色突然之間就消失不見了,看起來有些悲傷:“是啊.....如果佛宗真的要興師問罪的話,可能父皇會出事,爲人子,爲人臣,不能想到了卻不爲父皇分憂,孤該怎麼辦?孤難道真的能眼睜睜的看着父皇出事?”
“殿下的意思是?”
“你就不能幫孤想出來一個辦法嗎?”
李承唐看向房先生:“孤請你來,可不是讓你只會問一句殿下的意思是什麼的......身爲一個謀士,若是不能想到孤所想,那麼你存在的價值是什麼?”
李承唐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站起來走了,臨走之前從袖口裡取出來一個東西放在桌子上。
房先生看到那東西之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那是虎符,調動大興城數十萬大軍的虎符,甚至可以調動鷹揚飛影軍!
他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不停的思考着留王殿下到底什麼意思。
忽然間,他腦子裡炸了一下,明白了,也瞬間汗流浹背。
“是啊......殿下歷來忠誠孝順,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皇帝陛下出事而不管?”
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然後伸手抓起來桌子上的虎符大步衝了出去,在這一刻,房先生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押上了大歌的國運......他不知道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災難,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去做的話,留王殿下今夜就不會容他活着了。
鷹揚飛影軍大營,持虎符的房先生快步進來,直接找到了鷹揚飛影軍的大將軍李密。
“李將軍,你看這是什麼?”
他將虎符取出來給李密看了看,李密看到虎符之後立刻單膝跪下來:“請問留王殿下有什麼命令?”
房先生伸手把李密扶起來:“我實話對你說,這不是留王殿下給我的,而是我偷出來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房先生心裡多少辛酸?
可是他能說是留王給他的嗎?絕對不能。
李密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房先生,你什麼意思!你盜取虎符,這可是抄家滅門的重罪!你趕緊還回去,留王殿下面前,我會幫你說情的。”
“謝謝李將軍了,但,你得聽我說完。”
房先生道:“殿下如今什麼處境,你我都心知肚明,身爲殿下最信任的人,難道你我就眼睜睜看着殿下出事?說句自私的話,殿下若是倒了,你我立刻就會被抄家滅門纔是真的......所以,殿下不能去做的事,我們得去做啊。”
“什麼意思?”
“你聽我說。”
房先生湊近了李密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聞,明天夜裡,太子殿下會調集大批高手行刺陛下,然後嫁禍給留王殿下......正好有一位佛宗來的大師和他的朋友們在陛下身邊,奮起一戰保護了陛下,然後呢,佛宗的大師和他的朋友們戰死了。”
李密道:“怎麼可能,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
他的話驟然一停:“我懂了!”
房先生笑道:“你懂了就好,佛宗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陛下爲了緩解矛盾,怎麼辦?當然是只能把要謀逆的太子殿下交出去了,太子只要一死,陛下就只剩下留王一個兒子了,別忘了,前些年太子擔心自己地位不保,想盡辦法除掉了留王之外的所有兄弟。”
李密笑起來:“我懂了,都聽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