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了安爭之後,張遂安先後邀請了那個姓蘇的人,還有夏侯長舒,還有兩個人安爭不認識。
其他人都被留在大廳裡用餐,還有歌舞,幾個人被領到了後面。一路交談的時候,安爭知道那個姓蘇的叫蘇向南,出身算不上多好,但是這個人軍功累累,曾經在夏侯淳手下做事,後來因爲家中出了變故,父母雙亡,夏侯淳準他回家。他回去之後處理了家事,給夏侯淳寫了一封信說不想再打仗了。
夏侯淳居然沒有怪罪,自此之後這個人便開始經營拍賣行生意,積累了鉅富。有人說他曾經救過夏侯淳一命,當初夏侯淳被人一箭射中眼睛,是蘇向南帶着夏侯淳撤離的。
夏侯長舒進來的時候也主動和他打了招呼,蘇向南對夏侯長舒的態度也很恭敬。
另外兩個,一個叫袁直,據說曾經是一代梟雄之子,其父曾經與大魏的開國皇帝爭天下,後來兵敗,袁直帶着部下投降,被封爲長樂候。還有一個叫陸遠,是袁直的好友,這個人出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不過在江湖之中名氣不小,是魏國最有名的造器大師。
算上安爭和夏侯長舒,一共五個人被請到了後院。
相對於前廳的富麗堂皇,後院就有些小家碧玉之美。雖然院子不大,但亭臺樓閣樣樣俱全,還有水榭竹林。院子整理的乾乾淨淨,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張遂安在一邊走一邊解釋道:“之所以請諸位到後院來,是因爲此事牽扯甚大,是陛下親自交代下來的。一會兒張將軍會親自向諸位解釋,其中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
進了後院一座頗爲雅緻的木樓之中,張遂安吩咐人上茶。沒多久張遠就回來了,臉色凝重的和衆人打了招呼,坐下之後直截了當的說道:“陛下遇到了一些事,所以纔想到這個法子來招攬人才。我也不說什麼客套話了,幾位既然能被請進來,都是因爲具備真才實學,希望一會兒不吝賜教。”
“自從陛下得到了乾元壁之後......”
張遠頓了一下,看了看衆人,顯然是在整理措辭。
“身邊就出現了一些怪事,夜晚聽到身邊有人啼哭,驚醒之後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房中的內侍也沒有聽到什麼,幾個人都一樣,唯獨陛下聽到了。一開始以爲是噩夢,可接連多日,每到夜晚就會出現這樣的怪事。陛下不得已搬到了宮外居住,但,那哭聲始終都在。”
“廷尉府的人追查,以爲是陛下身邊的內侍在搞鬼。所以廷尉府把所有的內侍都抓了,換了一批廷尉進去爲陛下當值。可是當夜非但有哭聲,還有人淒厲大喊陛下的名字。陛下親眼看到有人持長劍要殺他,他奮起反擊,殺死一人。可是驚醒後才察覺,殺死的是廷尉府的廷尉......”
“陛下知道事情不對勁,派人請司馬大人看過,司馬大人說是這乾元壁的緣故。陛下不得已,將乾元壁送出來,希望有人能找到破解之法。這畢竟是國之重寶,其中蘊含着當初修行之祖鴻鈞的修爲之法,一旦獲知,對陛下,對大魏都是千秋萬世之福。司馬大人的意思是隻有將這乾元壁毀掉才能解掉這災厄,但陛下不捨......”
陸遠臉色一變:“只怕,張將軍還有什麼沒說的吧。”
張遠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陸先生,確實是有些內情不方便告知。”
陸遠搖頭:“不盡知,我等怕是也難以下手。”
夏侯長舒道:“世叔,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能說些什麼就都說出來吧。這些人都是信得過的人,也不會出去胡言亂語。”
張遠嘆了口氣:“也罷......陛下夜裡不但聽到了哭聲,聽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陛下......陛下夜裡會胡亂走動,見人就殺,被殺的不只是一個廷尉,還有十幾個宮女。就連一位貴妃,都被陛下一刀斬了......司馬大人說,乾元壁是神器之中的神器,是祖始之神鴻鈞的東西,陛下不能承受。”
“可是,除了陛下,其他接觸過乾元壁的人卻沒有這種遭遇。陛下始終不相信這乾元壁只針對他一人有什麼魔咒,派人在江湖之中尋找了很久,找來不少人看過,都無計可施。”
夏侯長舒問道:“外面前廳裡那乾元壁,真的是假的?”
“不是假的。”
張遠道:“其實乾元壁是兩塊,一塊乾壁,一塊元壁,兩塊合二爲一卻又能分開。元壁很小,正好放進乾壁的中孔裡,契合完美。”
他招了招手,外面幾個神衛護着乾壁回來。那乾壁看起來一尺大小,卻有萬斤沉重。將東西放在屋子裡,地面好像都下沉了一下似的。幸好這是在木樓一層,若是在二層的話說不定會墜破了樓板。
張遠從自己的隨身空間法器裡取出元壁,是一塊只有拳頭大小的玉璧。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很多細小的線條,都是直線,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有萬道的光芒從元壁中孔射向四周。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元壁那每一條直線其實都是極爲細小的符文連接而成。每一條直線,最少也有幾百個符文。
張遠將元壁放在乾壁的中孔,啪的一聲,元壁被吸了進去,果然契合的極爲完美,甚至連縫隙都幾乎看不到。
當元壁歸位的那一刻,屋子裡的氣溫驟然一冷。很快並不以修爲見長的陸遠就開始顫抖起來,沒多久眉頭上就凝結了一層冰霜。袁直連忙取出來一顆珠子遞給他,那珠子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陸遠捧着珠子才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看起來表情好了一些。
“這就是完整的乾元壁了。”
張遠圍着乾元壁走了一圈:“這元壁上有很多符文,可是這些符文和咱們見到的完全不一樣,沒有人認得。大魏能數得上名號的符文大家,陛下全都請到了宮裡,可是誰也認不出。”
陸遠捧着那顆珠子,哆哆嗦嗦的走過去,半蹲着身子仔細觀看:“這元壁上的符文,每一道似乎都不一樣。但是,每隔一段,就有一些符文一樣,是不斷的重複......只是不懂符文意思,只是這規律似乎有些奇怪。”
安爭也好奇,忍不住過去看了看,當看清楚那些比髮絲還要細小很多的符文的時候,安爭的腦子裡就嗡的一聲......這些符文,他見過。
在那個封閉的恆定的空間之中,安爭感悟到了時間的力量。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符號組成了時間,一層一層,重複不斷。而這元壁上的符文雖然少了很多,可是從規律上來看和時間的構成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這乾元壁是一種和時間力量有關的東西。
看到安爭臉上變色,張遠忍不住問了一句:“荀公子可以看出了什麼?”
安爭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看向張遠問道:“張將軍,你可知道,世間修行之法千變萬化,各種修爲之道五花八門。可是歸根結底,其實不外兩種。”
“佛道?”
張遠問了一句。
“不,我說的不是宗門派系上的區分,而是修爲之力本質上的區分。”
安爭解釋道:“不管是金木水火土各種屬性的修爲之力,其實都在空間之中。也就是說,一種是空間力量。很多人認爲,空間力量,只不過是開闢一個空間而已,那就膚淺了。另外一種,凌駕於控制之上,甚至可以所以改變空間......那就是時間。”
“時間?”
張遠沉默了一會兒,對安爭肅然起敬:“荀公子雖然年紀輕輕,想不到對於修行之道的理解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僅僅是這一番話,料來很多人便聽不懂了,不......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修行者,都聽不懂。時間,空間,歸納的極爲精妙啊。”
其實安爭對於時間和空間的區別和理解,最早的啓蒙來源於紫蘿仙帝的筆記。紫蘿是第一個提出空間力量和時間力量這兩個概念的人,雖然他算不上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修行者,但絕對是最特殊的一個。
“這乾元壁,和時間有關?”
張遠忍不住問了一句。
安爭點了點頭:“是,但又不止。我現在大概猜測着,這乾壁代表着的是空間力量。雖然很小,一尺之大而已,卻重有萬斤,是空間力量的極致。而元壁,代表的則是時間的力量,這些密密麻麻的符文,應該就是時間的構成。或許傳聞不虛,這乾元壁真的是鴻鈞老祖創造的東西,不然的話,從古至今,怕是再也沒有一個人能達到這樣的成就。”
此時此刻,夏侯長舒看安爭的眼神裡已經滿滿都是仰慕。若之前她只是把安爭看作一個模樣硬朗帥氣的小男人,現在在她眼裡,安爭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荀公子可有破解之法?”
張遠急切的問道。
安爭搖頭:“我修爲低微,雖然能看出來一些端倪但解不開的。除非到了一定的修爲境界,不然對時間和空間的理解不夠透徹,就毫無辦法。”
安爭想起來臥佛,那個傢伙也不知道死了沒有,是不是還在那莫名的空間裡堅持着。如果臥佛在的話,以他對空間力量的掌控,或許對於乾壁就有一定的感悟。有臥佛的空間力量,再加上安爭對時間力量的理解,或許纔有希望解開這乾元壁的秘密。
“你們看。”
袁直指着那些符文:“每隔一段就是重複,重複的這一段代表着一定的時間,或許是一分,或許是一秒,又或許是一年,十年,百年。真的太難懂了,而且......”
他伸手觸碰了一下,元壁在乾壁的中孔裡隨即快速轉動起來。明明契合的那麼完美,連縫隙都沒有,可是轉動起來的時候又圓潤自如,沒有一絲一毫的阻滯,轉動起來之後好像自己有動力一樣,許久都沒有停下來。
轉了大概十幾秒之後,忽然屋子裡嗡的一聲,緊跟着衆人全都摔倒在地。修爲最弱的陸遠直接一口血噴出來,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袁直和他是好友,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要去扶他,可是才走了兩步也摔在那,額頭撞在地面上直接撞破了皮。夏侯長舒呻吟了一聲,身子驟然發緊,緊跟着又是一陣鬆弛,竟是不由自主的癱軟了,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不可說的事。
每個人反應都不一樣,張遠似乎受傷最重,整個人從木樓裡飛了出去,摔在很遠的地方,站起來的時候不住的咳嗽,聲聲帶血。
就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看着安爭......整個屋子裡,只有安爭一個人還站在那不爲所動,似乎之前那難以抵抗的力量對安爭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所有人看向安爭,眼神都變得不對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