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正沉浸在意識海的修煉裡，忽然察覺面前站着個人。他眉頭微皺，睜開明亮犀利的眼睛，一張精緻漂亮的臉蛋正在往他面前湊。
“你幹什麼？”姜毅稍微往後揚了揚身子。
“你是朱雀？”蘇菱蹲在姜毅面前，輕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還是白虎呢。”
“你就是朱雀。”蘇菱相信自己的判斷。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更別說沒把握的話。”姜毅起身走開。
蘇菱跟在後面，腳步輕盈，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哥哥不讓我碰你。”
“你哥哥是誰？”
“蘇澈。”
“你哥哥說的對。”
“他是他，我是我。”
“所以呢？”
“我想吃了你。”蘇菱薄薄的嘴脣吐出了腥紅的蛇信，瞳孔變化成豎瞳，盯住了前面的姜毅。
姜毅站住，微微凝眉。“小姑娘，不要做傻事。”
“你讓我吃，還是我自己吃。”蘇菱表情冷漠，今天定要吞下他，嚐嚐血脈。
“蘇菱！我們說好了的！”一道聲音突然打斷兩人的對峙。
“這是你妹妹？”姜毅看着走來的蘇澈。
蘇澈淡淡笑語：“我妹妹沒有惡意，只是對於好奇的東西過於偏執。”
“看好她，我不想在這裡惹事。”姜毅說完就要離開。
“姜毅。”蘇澈忽然喊住他。
“還有事？”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
“你可能自己感覺不出來，但你現在的樣子好像是……嗯……承受着某種壓力。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在無回聖地住的不開心，大衍聖地歡迎你。”
“謝謝好意，我只是想要專注修煉。”
“修武固然重要，修心同樣關鍵。所謂修心，是去經歷，去感受，去回味，去後悔，去遺憾，去彌補。”
蘇澈淡淡笑語：“天下聖地一家人，我長你兩歲，算是師兄，今天送你兩句話——希望你能不忘初心，也願你能順心而爲。”
姜毅沒想理會，卻被蘇澈後面兩句話意外的撥動了心絃。
“該經歷的經歷，該享受的享受，該放縱的放縱，只要不危害他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刻意壓抑情感，封閉自我，未必就是好事，說不定會在某一刻，突然迸發出來，變成隱患。比如，生死境的心劫。
你執着修武，我很欣賞，但希望你不要成爲武道的傀儡。你畢竟十五歲，開點心，輕鬆些。”
蘇澈之前在天啓秘境遇到姜毅的時候，就感覺這人很特別，也留下很深的印象。沒想到短短几個月未見，他竟然像是變了個人，變得陰沉，變得冷漠，變得殘忍。
正因爲當時印象深刻，如今纔會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不由多說了幾句。
“謝謝你的善意，心領了。”姜毅還是走開了。
“唉……”
丹皇輕聲嘆息：“孩子啊，你有你的使命，你有你的仇恨，但你需要健康的成長，不要太着急。”
“前輩，我忘不了閻伯的話。”
“我一直想要知道我的身後事，但我沒想到我的重生是用整個神朝的葬送換來的。”
“天后、修羅、諸王，還有太多的英魂，都在等着我成長。”
姜毅每每想起閻伯在山谷裡留下的話，就能強烈感受到前世今生靈魂的融合，能刻骨的感受到神朝宣告滅國後無數將領子民的悲壯。
他們放棄一切，拼盡所有，只會換他一場重生。
濃烈的情感在靈魂裡瀰漫，觸動心靈。
他不能懈怠，必須雙腳向前，一刻不停。
“他們盼你重生，是把你當成希望。他們要的是活生生的神皇，不是復仇的武器。”
“剛剛那孩子提醒的很對，不忘初心，也要順心而爲。你現在封閉的情感，壓抑的自我，會在身體某個角落裡變成可怕的猛獸，在某個時刻破籠而出。”
“那個時刻，就是生死境！”
“生死境，向死而生，向生而死，生死難料。想要活着，很難，想要死，很容易。”
“破籠而出的猛獸，就是心魔，輕輕鬆鬆就能摧毀你。”
“你想要變強，煉體煉魂，還要煉心。”
丹皇輕言寬慰。
沒有責備，只有心疼。
在他看來，山谷裡的那道魂念提醒的太早了，也提醒的太多了。現在的姜毅終究只是孩子，承受不起那麼沉重的負擔。
如果強行壓在他身上，很容易壓垮他。
但是……
畢竟是知道了，只能慢慢調理。
只希望這孩子儘早恢復過來。
丹皇也非常希望這孩子的身邊能有一個溫柔的女孩兒來陪伴。因爲，姜毅從出生到現在，成長的過程中父愛極少，母愛更是完全缺失。
這不僅是可憐，更是一種隱患。
蘇澈看着姜毅離開的背影，輕聲自語：“十五歲的年齡，二十五歲的眼神，你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讓我吃了他，三天後我會把他吐出來。”蘇菱還在執著。
“不要再惹他了，他不可能是什麼朱雀。”
蘇澈搖頭苦笑，真虧你想得出來，那可是萬禽之祖，是妖族的神祖，怎麼可能以靈紋形態在人類身上顯現。
蘇菱不肯放棄：“我相信我的直覺。不是真正朱雀，但是應該是有着朱雀血脈的其他靈禽。”
“快回去吧，父親待會兒要過來了，別惹他生氣。”蘇澈推她離開，臉上浮現出笑容，走向了韓傲的住處。
無回聖主的院落裡。
大衍聖主鼓起勇氣來到了這裡。
讓他意外的是，無回聖主竟然先開了口：“他們冒犯禁區，理應受到懲罰，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們都能考慮。”
“你能這麼說，我很感激。
按照大衍聖地的規矩，擅闖禁區，應當廢掉經脈，逐出聖地。他們兩個不僅是闖了禁區，還捲走兩股珍貴的獸血，按照規矩應當處死。
但是事情特殊，他們又是無回弟子，我會酌情處理。”
大衍聖主說完後，略微沉默：“你選一人留在大衍聖地，另一人可以離開。”
無回聖主迎着大衍聖主的目光：“你說的留下，是幾個月，還是幾年？”
大衍聖主微笑道：“永遠！”
無回聖主斷然拒絕：“這不可能。”
大衍聖主道：“他們融合的血氣比他們本身都要珍貴，我們能放走一個已經是很寬容了。”
無回聖主輕笑：“我瞭解過了，他們確實是被引誘過去的。而且之前回來的時候，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衍聖主搖頭：“這裡面涉及到我們的秘密，正因爲這樣，我們才願意放走一個，希望另一個保守住秘密。”
“你可以提其他懲罰，但是他們不可能留下，一個都不行。” 無回聖主一再然拒絕。
無論是韓傲還是蕭鳳梧，都對無回聖地非常重要，絕不能因爲莫名其妙的事丟在這裡。
大衍聖主就知道她不會痛快的答應：“無回聖主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無回聖主道：“進入永恆聖山之後，我們無回聖地可以無條件配合你們大衍聖地的一次行動，行動所得，完全交由大衍聖地。”
“任何時候，任何行動？”大衍聖主緩緩點頭，這條件還算不錯。
“第二呢，我登臨祖山後，只提離火聖地之罪，不究渾天靈劫兩聖地之責。”
“還有第三嗎？”
“我也是聖地之主，我明白擅闖聖地是大罪。所以……蕭鳳梧留下，對外宣稱永遠，實際要在十年之後製造機會，讓他重返無回聖地。”
無回聖主說完，大衍聖主表情立刻怪異起來。
無回聖主淡淡笑語：“這三條如何？給足你面子，也能讓我們接受。”
大衍聖主也笑了：“前兩條還算可以，只是這第三條。我白養他十年，再給你送回去？他這是受罰，還是在寄宿。”
無回聖主灑然道：“第三條不過是面子事嗎，你想多了。”
“呵呵，以你們家蕭鳳梧那種性格，我怕用不了十年，就能把我們大衍聖地這點基業霍霍乾淨啊。”
“您這話我可不愛聽了，我們家蕭鳳梧性格怎麼了？他憨厚有愛，淳樸善良，重情重義，還靦腆含蓄。如果不是因爲擅闖禁區實在不可饒恕，我還真捨不得把他留下。”
無回聖主義正言辭的說着，只是眼神裡的那抹狡黠，卻完全不做掩飾。
大衍聖主擺手：“行了，就前面兩條吧。不過我有個條件，不要再追問韓傲蕭鳳梧之前發生了什麼，你也要親自提醒他們兩個，保住該保守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