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陳滄的話，警察也是嘆了口氣。
“我已經聯繫了他們家屬，應該儘快可以到了。”
這邊，警察話音未落，急診匆匆跑進來三個人。
兩個年輕的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扶着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進來以後，老太太看着衆人就連忙說道：“醫生同志好，警察同志，我是於婉的母親，我女兒怎麼樣了？”
老太太一臉擔憂，臉上全是無奈和悲哀，聲音哽咽的問道。
陳滄看見之後，忍不住說道：“於婉現在還沒有醒來呢，但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老太太聽見之後，忍不住帶着哭腔常常的嘆了口氣：“哎……”
兩個姐姐也是頗爲滿臉愁雲。
“醫生，我……我能看她一眼嗎？”
陳滄猶豫片刻，點頭答應下來：“嗯，跟我來吧。”
說完之後，陳滄帶着三人到監護病房，看了看正處於昏迷之中的於婉，即便是處於昏迷狀態，眉心也是緊促在一起。
現在的臉上也沒有了剛纔那麼慘白，恢復了一絲血色。
可是不知爲何，陳滄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很多無奈。
老太太捂着嘴，無聲的痛哭，看着自己女兒這樣，做母親的卻無能爲力，這種挫敗感真的是太難了。
她很想問一句爲什麼！
他們家到底做錯什麼事兒了。
爲什麼需要這樣來懲罰她們，爲什麼……我錯了……求您放過我女兒吧。
老太太腿一軟，直接摔倒在地上，兩個女兒嚇了一跳，連忙攙扶起來，一行人小心退出了監護室。
一行人出來以後，小柯從桌子上給老人取出一點衛生紙，遞給她女兒。
其實陳滄也想問問爲什麼她會想不開去自殺，可是……這似乎和自己沒有關係。
就跟老賀說的那樣，作爲一個醫生，做好你該做的就行的。
和你無關的事情不要去管，也不要去多想，要不然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可是，陳滄實在是過意不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小柯忽然問道：“阿姨，於婉……”
老太太看見小柯，忍不住說道：“姑娘，你應該和婉兒差不多大小吧？”
小柯點頭：“我也是95年的。”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我根本沒想到她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人生……”
“其實，於婉平時很樂觀的，是我孩子裡最樂觀的一個，平日裡也是大大咧咧的，所以她今天的行爲，我們根本想不到。”
“可惜了，這孩子的命不好！”
說到這裡，老太太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生了五個孩子，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了，老大28歲走的，老二30歲，然後他們父親就走了。”
“我66歲，沒想到已經送走了三個人，我有時候在想，我是不是就是一個災星，來禍害這個家了！”
老太太說着說着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後來才知道，他們爸爸有馬凡綜合徵，這是一種遺傳病，我五個孩子裡，兩個死去的都是因爲這個病，突然主動脈就破裂了，老二出國出差，走在了飛機上，老大……死在了家裡，我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一點辦法都沒有。”
“之後，他們父親也被查出來有心臟病，做手術的時候，死在了手術臺上，再也沒下來。”
聽見這句話，陳滄的心臟就如同被拳頭狠狠的捏了一下。
似乎，馬凡綜合徵在嘲笑他：“你看，你們拿我沒有辦法吧？”
身爲醫生，看到這件事兒，也真的是頗爲無奈。
爲醫者，不能救他們人之疾患，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老太太說着說着，再也撐不住了，失聲痛哭，眼淚橫流，卻哭不出聲音來。
兩個姑娘和小柯都忍不住安慰起來。
過了幾分鐘，老人才說道：“她三姐，也被查出來是馬凡，做了第一期手術了，現在準備做第二期。”
“而於婉，也被查出來是馬凡綜合徵，而且比起他們哥哥姐姐都還要嚴重。”
“五個孩子裡，就只有一個人沒有，讓我不至於孤獨終老。”
“家裡沒錢了，爲了給她爸、她姐手術，把房子都賣了，於婉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說完之後，周圍頓時安靜下來了。
徐愛清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一旁，聽見一家人的對話，此時也淚如雨注。
馬凡綜合徵！
這個名字就如同一個心魔一樣，在所有人患者家屬心裡，永遠無法疏散，成爲一個趕不走的惡魔。
陳滄起身，正好看見徐愛清，看見她哭得跟淚人一樣，一時間也有些錯愕了。
這個時候，ICU的護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陳醫生，患者醒來了。”
陳滄一聽，急急忙忙跑了進去。
看見牀上於婉躺在那裡，雙目無光的看着周圍，似乎一切和她無關。
看見陳滄進來以後，於婉忍不住哭了起來。
“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救我……”
陳滄忍不住皺眉起來。
雖然陳滄也不得不可憐這個姑娘的遭遇，但是……這種事情該如何說呢？
你想死，只有愛你的人會受傷。
但是，你知道你的自殺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就跟小柯說的一樣，你這是對醫療資源的浪費，是對冒死救你生命的人的不公！
陳滄深吸一口氣，想要說什麼，可是在看見於婉失魂落魄的樣子的時候，卻也沒忍心說出來。
於婉哭着說道：“我活着沒有任何意義，我只有死了，纔有意義……”
“你們救我還得浪費你們的醫療資源，可是我不想跳樓，跳樓以後我的身上的好多器官就不能用了，我也不敢喝毒藥，我怕讓我的器官變得有毒……”
“我是馬凡綜合徵患者，我遲早會死的，我肯定活不過三十歲。”
說着，於婉忍不住淚流滿面，看上去讓人心生憐憫。
陳滄忍不住嘆了口氣：“現在手術可以治療的，只要更換……”
陳滄話音還沒落下，於婉直接說道：“醫生，我知道，可是我們家裡已經沒有錢了，就連媽媽的養老金都花完了，房子也賣了，爸爸走在手術檯上，唯一手術成功的姐姐還需要二期手術，家裡的錢只夠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