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西門慶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周遭環境的惡劣是西門慶從不曾經歷過的,縱然有一牀棉被但牢房終年不見天日陰潮之氣尤甚,這一牀棉被縱然能抵禦一些陰寒,卻抵不住這關押囚犯的監牢帶來的陰森恐怖的心理壓力。

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西門慶這一夜幾乎沒有真正睡着過,半睡半醒的狀態最熬人,迷迷糊糊過去了一夜,等西門慶被牢房的動靜驚醒時,他的雙眼全都佈滿了血絲,整個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下去。

這樣的西門慶落在歐陽瑞的眼中,歐陽瑞只覺得他的心就像給尖利的刀刃扎過一樣的疼,眼前的一切都讓歐陽瑞周遭的溫度彷彿一下子落入了冰點。

破敗的牢房地下黑乎乎的不時還躥過一隻老鼠,破草蓆勉強鋪成了一個牀鋪的模樣,卻也是髒得讓人看不下眼,一個小小的窗戶高懸在牢房的牆上,即便外面是豔陽高照的清晨,也不過才能透進來一絲絲的光亮。

趁着這些光亮,更是現出西門慶憔悴的神色和全是血絲的雙眼,更不要說西門慶之前還包紮的白色紗帶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不知是被灰塵弄髒的,還是又滲了血凝結成了黑褐色。

歐陽瑞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冷厲,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不由得緊緊的握成了拳頭,而這邊終於完全清醒過來的西門慶從牀鋪上坐起來,擡眼向門口看去,這一看,西門慶就愣住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牢房的鐵門已經被打開,歐陽瑞就這樣站在門口,西門慶坐在草蓆上擡頭看他,那一縷陽光正打在歐陽瑞的身上,更襯得歐陽瑞和這個陰寒髒破的牢房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西門慶甚至有一種不願意讓歐陽瑞看到他的想法,然而這樣的心態是稍縱即逝的,緊接而來的,便是狂喜了。

歐陽瑞的到來顯然不是看他笑話,他也沒什麼笑話讓歐陽瑞來看了,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歐陽瑞是來救他的!

西門慶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然而大抵是睡得不好加上精神上的大起大落,猛然站起的西門慶只覺得頭一陣眩暈,沒等他站穩,整個人就向後跌了過去。

歐陽瑞在他跌倒的一瞬間衝進牢房攔腰抱住了他,跌進歐陽瑞懷中的西門慶只聽到耳邊響起了劇烈的“撲通撲通”的聲音,隨後便失去了知覺,而把西門慶緊緊抱在懷裡的歐陽瑞,此時差一點跳出喉嚨的心更是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把西門慶橫抱在懷裡,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監牢,從開門的小吏到管事的牢頭,面對這樣的舉動,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杜牢頭髮覺事情不對頭,剛要出言制止歐陽瑞私自帶走西門慶這件事,卻在對上歐陽瑞冰冷的眼眸後一句話都沒有了。

早有人先一步回了回春堂交代,等歐陽瑞帶着昏厥過去的西門慶回到回春堂時,大夫早就準備好了,來的還是上回那位孫大夫,到底是淡定的老大夫,面對眼前的一幕孫大夫完全沒有任何異狀,坐到牀邊仔細的把了脈,這纔對歐陽瑞說:

“東家,西門大官人是些微有些找了涼,有些寒氣入體,再加上心緒過重,便有些傷了元氣,頭上的傷沒有什麼大礙東家可以放心,暈厥大多是情緒問題,這是藥便有三分毒,大官人不必吃什麼藥,熬一碗濃濃的姜水,再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發一發汗,心事再散開便無礙了。”

小小的一個清河縣,一點點風吹草動可就能傳的全縣滿城風雨的,更別提西門慶這樣的名人了,西門家被收監入獄的事兒當天便傳遍了,孫大夫自然也聽到了,所謂的心緒過重大抵也就是這麼回事兒,但是熟知自家公子性情的孫大夫也知道,公子既然這麼緊張這個西門大官人,那些官司最後肯定會有個說法,官司解決了,心情自然就回轉了嘛!

孫大夫說完這些便拎着藥箱離開了,不多時,熬姜水的丫鬟捧了姜水回來,歐陽瑞不假旁人,親手結果碗來要餵給西門慶,然而昏厥中的西門慶一點兒都不配合,剛餵了幾勺,便有一半都灑了出來。

歐陽瑞見狀皺了下眉,而後張嘴喝了一大口熱姜水,俯下身子,嘴對着嘴把姜水強硬的喂進了西門慶的口中,這次倒是全喝進去了,歐陽瑞喂完了姜水,意猶未盡的瞧着西門慶,他總是這樣,對西門慶無時無刻都有着濃重的興趣,但是他知道,現在可不是時候。

旁邊伺候的綠竹、綠蘭等丫鬟眼觀鼻、鼻觀心,對自家家主這個行徑完全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情緒,也沒誰那麼沒有眼力的上前說什麼,有條不紊的接過歐陽瑞手中已經空了的碗,綠蘭問道:

“家主,剛剛孫大夫說西門公子最好洗一個熱水澡,家主是要啓用浴房還是一桶熱水?”

“就在浴房吧。”歐陽瑞吩咐道。

“是。”

綠蘭領命下去,不多時,浴房的水準備好了,這次依然沒有用到下人,還是歐陽瑞親力親爲,把西門慶抱進了浴房,解下已經滿是褶皺又散發着難聞氣味的衣服,眼前露出的身體竟然有幾處青紫,想來是不經意磕破到的,歐陽瑞眼底的不悅和心疼更是清晰明顯。

兩個人的共浴第一次沒有那種曖昧的氛圍,昏迷不醒的西門慶,滿心疼惜按壓住心底感覺的歐陽瑞,很快歐陽瑞便給西門慶洗好了身子,兩個人又泡了一會兒,歐陽瑞這纔給西門慶擦乾了身子,換上了嶄新的裡衣裡褲,抱到自己的牀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隨後,吩咐綠蘭好生照顧西門慶,轉身去了書房,此時暗衛一號已經等在這裡,歐陽瑞冷冷的吩咐:“繼續按照之前說的辦,把消息透漏出去,府尹那邊派來的人差不多該到了吧?”

“是,屬下這就去。”暗衛心裡面暗歎一聲,家主手中原就有胡知縣貪墨、冤案的證據,不過是留着有朝一日和胡知縣若是生了什麼嫌隙用來扳倒胡知縣的,結果他竟然動了西門慶,家主便要提前啓用,打算把胡知縣打落塵埃,不過這些在家主聽到了西門慶在監牢裡的情況後便改了,改成直接把人給幹掉了。

這還不算,人都死了家主連身後名都不留給那個胡知縣,這個西門大官人吶,暗衛一號覺得,紅顏禍水這個詞還真不能用來形容西門慶,這位大官人長得也不是什麼絕色啊?只不過真是各花入各眼,半點不由人!

暗衛一號領命下去,歐陽瑞坐在書房,眼神晦暗不明,此時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緊接着是趙棣的聲音:“爹,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收斂起神情,歐陽瑞的語氣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進了房門的趙棣心裡卻不那麼平靜,他知道他爹不久前抱了一個人回來,只可惜他問了好久也沒打聽出那人是誰,孫大夫也只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他想去房間看看,又被綠蘭給攔下了,委婉的讓他直接去找爹,他想到他制定的那個計劃卻被暗衛制止後的說辭,不由得懷疑,這個被爹抱進來的人是不是那個“他”!

“爹,我現在已經和武松關係很好,我認了他做師傅讓他教我粗淺的功夫,不過如果武松一直做這個小吏,怕是不能夠很讓梁山的人信任他,光憑宋江和柴進的擔保是不夠的,我聽說西門慶有意勾搭潘金蓮,本想利用這件事讓武松和西門慶結成死仇,那武松性子太過火爆,若是他一不小心錯手打死了西門慶,他勢必要攤上官司,到時候逼得他走投無路再去投奔梁山,效果要好得多。”

說到這兒,趙棣已經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自家爹爹的眼睛裡飛出刀子了,好吧,他現在已經完全確定,那個“他”就是這位西門大官人了。

“不過呢,有人已經指點我了,誰都能動誰都能算計,就是西門慶不行,爹,我說的沒錯吧?”面對歐陽瑞的眼神,趙棣嬉皮笑臉的丟過去一個玩味的眼神。

到此歐陽瑞已經明白自己被這小狐狸陰了一把,若是平時還不至於如此外露,實在是今日歐陽瑞被西門慶的情況弄的有些失了平常心,這才輕易的露了情緒落進了這個小狐狸的陷阱。

“知道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歐陽瑞迅速的把心緒調整好,神態也恢復了平常。

“我不過是來確定一下嘛,畢竟我對我這後孃可還很好奇呢!”趙棣一點兒都不膈應的說出了後孃兩個字,彷彿完全不在意似的。

倒是把歐陽瑞噎了一下,要是西門慶聽到一個半大小子趕着叫他後孃,他準得氣得臉都紅了,想到此,歐陽瑞竟然聽歡快的,嗯,現在還不行,他現在身子還虛,可不能氣着了!

趙棣笑眯眯的走了,他的確不在意,前生對他那個半點記憶都沒有的生母他實在生不出什麼感情,所以對於現在的西門慶他也沒什麼牴觸,男人就男人,生不出孩子更好,這樣他就是爹爹唯一的兒子了不是嗎?

不過,小狐狸笑了,這個西門慶還真是自己這個爹爹的弱點呢!唔,他正愁下個月爹爹的生辰不知道送什麼禮物,現在他可有數了。

“鷹一,去給我滿大宋的蒐羅各種春X宮圖,男男的,要那種最露骨、姿勢最全面的!”

作者有話要說:朵朵你這句“不想被河蟹,遠離歐陽瑞”太經典了!咳咳,歐陽小攻的兒子開始當幫兇了……西門大官人的性福生活腫麼可能被中斷呢,我真的是親媽哦,從來只是對大官人虐身而已,木有虐心哦~倒是歐陽小攻雖然一直不虐身,但是心疼神馬的,面對不開竅的西門大官人神馬的,內傷哦!看看,我是多麼平衡的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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