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只知道醒過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我睜開眼睛,剛活動一下手腕,渾身就痛的象被無數個鋼針在扎一樣,馬上我就滾出了眼淚,這時有人叫我:“太太?”
原來是楊阿姨,牀邊還有另外一個保姆,兩個人圍着我,殷勤的叫我:“太太你醒了?”
我驚覺:“我的孩子呢?他在哪兒?他怎麼樣?”
楊阿姨滿面春風的說道:“孩子沒事,不過是早產,現在在氧箱裡觀察,醫生說了,雖然是早產,但孩子還不太小,有五斤六兩,算是標準體重了,太太,您真的很能幹啊!”
“是男孩還是女孩?”當時我都痛昏過去了,傻的連生了個什麼都不知道。
“當然是少爺了。”楊阿姨笑眯眯地,“夫人開心的都合不攏嘴,段先生也很高興,他守了您好一會兒,現在過去看小少爺了。”
段玉珉去看孩子了?
“我想看看孩子。”我剛想起身,但馬上我又給痛得倒回了枕頭上。這才發現我肚子上還壓了個沙袋,幾乎是把我平壓在了牀上,動彈不得。
楊阿姨和保姆趕緊按住我,“太太,您這剛生完孩子,又是剖腹產,兩天是不能下牀的,小少爺現在也在觀察,您不能見他,不過您放心,小少爺一定沒事的。”
我的眼淚又掉了出來,真沒想到我會用這樣的方式生了孩子。
腦子裡我想過不知多少次孩子出生的情形,產前保健課我也上過,保健老師告訴我怎麼用力,怎麼吸氣可以減輕生產時的痛苦,但沒用沒用,慌亂之中什麼都沒用的上。我的孩子來的太倉促了,所有人都沒有來的及把準備好的東西交上來,他就突然降臨了。
因爲臍帶掉了出來,醫生怕孩子會窒息,迫不得已立即給我做了剖腹產手術,而麻醉藥還沒來的及使上勁,我的肚皮就已經被割開了,冰涼的手術刀快速的割開我的肚皮,我痛的抽搐着尖叫,段玉珉在外面聽到了我的哭聲,他在外面也叫:“韶韶,韶韶……”他好象是要衝進手術室,有人胡亂地勸他,“段先生你不要吵,你這樣大聲的叫,根本什麼也幫不上,你不能進手術室的……”
醫生在我身邊忙碌,我聽見他們叫:“止血鉗……,血漿,血漿……,”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終於有醫生托出了我的孩子,一位女醫生把孩子面朝下託着清出了口腔裡的東西然後輕輕拍了下孩子的臀部,孩子微弱的發出一聲小貓嗚咽的哭聲,我這才渾身鬆馳,真正昏死了過去。
楊阿姨還在一邊絮叨,說什麼小少爺出生真是個奇蹟,民間都說八個月的孩子生了也不能活,這個孩子以後一定會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又說醫生把我從手術室推出來時,段玉珉第一個撲了上來,看見我還昏迷不醒他急得不停追問醫生我怎麼樣,等等等等,我忽然心裡一個戈登,周子馳呢?
我想起來,記得我在手術室裡聽見外面好象有爭吵的聲音,我是從周子馳家裡被送到醫院的,段玉珉當然會不高興,周子馳怎麼樣了?
楊阿姨又殷勤的問我:“太太,您是想喝水嗎?這做完手術已經有好幾個小時了,現在可以喝水了,您要不要喝水?”
門開了,段玉珉回來了,保姆正給我搖牀想讓我半躺起來喝點水,段玉珉立即迎上來阻止她:“別動,她剛做完手術,不要這麼早動她。”
他從旁邊桌子拿過水杯,水杯裡有吸管,他把水杯湊近我的嘴邊,但我這時候又不想喝了,我問他:“孩子怎麼樣?”
“孩子還好。”他聲音也有些啞,挺疲倦地,“醫生說雖然是早產,但是從現在的各項指標來看,孩子情況還好,並不比一般新生兒要差,但是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需要在氧箱觀察一下。”
段夫人在後面也回來了,她腳步輕鬆,滿面春風,進來就笑,“韶韶,你做得很好。剛剛我去看了孩子,都說七活八不活,可我的孫子真不是凡人,你看他八個月,這個頭一點不比其他孩子小,而且我聽醫生說了,剖腹產取他出來的時候,這孩子啊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媽媽肚子裡的,知道這叫什麼不?這叫坐宮,舊時候說,只有皇帝纔可以一出生就是坐宮相的,瞧着沒,我這孫子孃胎裡就不是凡相呢!”
我的心裡卻十分難過,眼盼盼的就想看看孩子,可是自己現在連動都不能動,孩子也摸不着,一時間心裡委屈,眼淚登時涌了出來。
段玉珉什麼都明白,他馬上拿面巾紙給我拭淚,“別哭,你放心,孩子不會有事,我和你保證,他絕對不會有事。”
段夫人長舒氣,“阿彌陀佛啊,希望老天爺保佑段家的金孫平平安安,韶韶,這次你是立了大功。”
我沒說什麼,但段夫人馬上話鋒一轉,又語帶雙關的說道:“不過韶韶,你也是太大意了,都那麼大的肚子了還四處亂跑,這幸虧孩子沒事,要是孩子有事,那可怎麼是好?以後這樣的事你千萬不要再做,少管閒事!”
她把少管閒事那幾個字說得十分清楚,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猶豫了下,我還是什麼也沒說。
段玉珉一直在看我,他伸手,給我把額角的頭髮撩到了一邊。
“你餓不餓?這麼長時間沒吃東西,你也餓了吧?”
我的確是給折騰的筋疲力盡,但是我哪有力氣和心思吃飯。
段夫人在一邊不失時機的補充道:“她當然會餓了,不過這剛剛做完手術,她也不適合這麼早就吃東西,先讓她休息吧,我回去讓廚師給韶韶熬湯,你好好陪陪韶韶吧。”
她總算走了,現在病房裡就剩了我和段玉珉。
我輕輕嘆了口氣,段玉珉坐在我的身邊,他又伸手,給我擦了下汗。
“疼嗎?”他輕聲問我:“醫生說,麻藥勁還沒用上來你就昏了過去,一定很痛吧!”
我還是沒說話。
我的手背上還插着軟針管,吊瓶里正一點點的給我輸液,在手術室我確實是活活痛死過去的,現在我也不能動,除了脖子以上的部分,身體裡每一個關節只要活動一下就是鑽心的疼痛。
想了下,我低聲說道:“……你別怪周子馳,其實是我接了個電話,說是周子馳有事,當時我也沒顧的上細想,因爲給你打電話沒打的通,所以我就想先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就這個時候孩子要生。”
段玉珉說道:“你多想了,是孩子自己要出生,他選擇的時辰,沒人能改變的了。”
他又補充;“不過周子馳的事,以後你也少管,他那個圈子很亂,黑道白道雜七雜八很多事都有瓜葛,當普通朋友接觸可以,但是沒必要走的太近,象今天,幸好你沒什麼事,萬一你真的有事怎麼辦?”
我的臉仍然在看旁邊的桌子,聽了他的話我冷冰冰地回道:“能怎麼辦?大不了一屍兩命,我不能給你們段家生孫子,外面自然有很多女人能生,天下又不是隻有一個蘇春韶。”
“胡鬧!”他立即斥責我:“我是責備你嗎?我只是提醒你!你在手術室生產,我也是很擔心,就算我和周子馳吵起來,那也是我一時急火上來了才這麼做的,你是我的妻子,你還懷着孩子,可是你不顧安危的冒冒失失跑到周子馳家,……醫生說了,孩子是臍帶脫落來不及自然分娩才做的剖腹產,晚一分鐘孩子都有窒息的可能,你也可能會發生意外,韶韶,你如果真的有意外,你讓我怎麼辦?”
我轉過了臉,看着他:“那我問你,如果讓你危急的時候選擇一樣,我和孩子,你選擇哪個?”
段玉珉一下怔住了。
我說道:“我知道這個孩子對你很重要,他一出生就可以分得股份,他可以幫你在董事會站穩腳,你放心,如果真的有事,我一定會放棄自己保住孩子,不用你爲難!”
段玉珉仍然在那看着我,他嘴脣抿得緊緊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半晌他沉聲問我:“你和我爭執這個?你以爲我在乎的會是孩子?”良久,他又嘆了口氣,“孩子可以再生,錢,也不是萬能的,可是有樣東西換不回來,那就是你。”
忽然間我的眼淚一下掉了出來,我一陣心酸,馬上轉過了臉。
…………
…………
第二天早晨。
保姆給我拿來溫熱的毛巾擦手擦臉,休息了一晚上,我終於有了點力氣。護工可以把牀給我搖起來了,因爲戴的鎮痛棒,疼痛也不是那
麼明顯了。
段玉珉進來,我馬上問他:“孩子怎麼樣?”他剛剛去看孩子了。
“沒事。”他臉上帶着一個笑意:“剛纔護士還給他餵了點奶,不過他吃的不多,只有兩毫升,可能是累,躺下又睡着了。我現在去機場接爸爸媽媽,他們搭早班的飛機過來。你好好休息。”
我爸媽要過來了?我鬆了口氣。
我要了手機,給周子馳打電話。他立即就接了過來,“韶韶嗎?你怎麼樣?孩子怎麼樣?”
我說道:“我很好,孩子現在還在氧箱我還沒見的到,他們說孩子很好,但我現在還不能過去看他。”
他那邊舒了口氣,“你和孩子都沒事我就放心了,對不起韶韶,我連累了你。”
“別這麼說。”
他苦笑:“真的是我連累了你,你不知道昨天在手術室外段玉珉差點殺了我!”
我吃了一驚,“他這樣做?”
他又笑笑,說道:“當然,手術室裡的人是他的老婆和兒子,他當然着急了,可我沒想到他竟然還帶了一把槍,知道你有危險,他一槍就頂在了我的頭頂上,說,如果我老婆和我兒子有任何事,我一定親手崩了你!”
我趕忙打圓場,“你別和他計較。他那個人有時候就是喜歡發瘋。”
他卻很感慨,“也只有愛一個人愛到極深的程度纔會這樣發瘋,我認識段玉珉這麼多年,還從沒見他爲一個女人這樣瘋過。韶韶,你真的改變了他。”
我換話題:“你呢?昨天的事你太太沒有再追究嗎?”
“她還有臉追究?”周子馳火氣也上來了,“天知道她怎麼是這樣無聊的一個人,也不是沒讀過書沒受過教育,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真是下作!”
他說道:“本來我是不想這麼早提離婚的,因爲有些事我實在忍不下去了。她在香港家裡開派對,鬧出了嗑藥的事兒,還和別的男人搞噯味,我要是再裝孫子悶聲不吭,那別人怎麼看我?所以我只能提離婚。……哪知道事情捅出去見了報,她非說這件事是我搞的,我陷害她。”
會有這樣的事,我也無奈。
周子馳說道,“我本以爲大家就算沒感情,多少也能照顧一下兩家的臉面好聚好散,誰知道她做這麼離譜。竟然還聽了陸景怡的挑撥!”
陸景怡?我驚訝:“你是說陸景怡也摻合了進來?”
“是陸景怡告訴鄭曉容,說你和我關係不清不白,本來鄭曉容在婚禮上對你我就有點非議,這次正好,揪着了機會便不依不饒,因爲這時候我提離婚對她的名譽是一個極大的損失,她當然不能同意。”
我也感覺到無奈和氣恨,女人瘋狂勁上來真是可以毀滅一切,陸景怡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千金小姐,可一次感情失敗就讓她發瘋到象一隻瘋狗一樣四處亂咬,真是無恥下作。
周子馳又安慰我:“你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就此罷手,不管是誰在背後做手腳,只要我查清楚了就一定不會放過他。你好好休息,……好好照顧我兒子,呵,雖然是乾兒子,不過乾兒子也算兒子,我周子馳也有兒子了。”
我真心真意的開解他:“你自己也要多努力,再找個女朋友吧,這次認認真真的找一個,說不定能一舉得男!”
他頓時哈哈大笑,“好,好,好。”
我放了電話。
我堅持要下牀,護工和保姆全都來反對,“太太,您這昨天才剖腹產,按說今天還不能下牀的,您放心,小少爺很好,等您可以下牀了再去看他。”
我實在坐不住了,孩子從出生後我還沒看他一眼呢,我堅持要去看孩子,讓護工給我推輪椅,護工哪敢做主,兩個人不停的勸阻我,我本來心裡就焦急,見她們兩個都阻攔我,一氣之下我鬧了起來。
“爲什麼不讓我見我的孩子?你們如果再阻止我,我死了算了!”
門開了,段玉珉的聲音響起來:“胡說八道,說什麼死死死?”
我一擡頭,我父母來了。
“韶韶!”媽媽叫我。
媽媽快步過來把我擁在懷裡。她給我擦眼淚,“好女兒,別哭,生孩子是幸福的事,哭什麼呀。”
我還委屈的眼淚不停的流。
爸爸也很感懷,告訴我,“你媽媽昨天接到電話就沒睡,半夜就開始熬湯,熬了大半個晚上才熬好,放到保溫瓶裡要帶上飛機,但人家機場安檢人員不讓帶,你媽媽當時就哭了,反覆和人解釋 ,說是給女兒熬的湯,後來又遇到了一個認識的人,幾番解釋最後才通融讓你媽媽抱着保溫杯上了飛機。也幸好飛機沒有晚點航班時間也短,這到了醫院你才能喝上一口熱湯,快點喝吧,這湯啊對產婦是最好的。”
媽媽把保溫瓶打開,我這一看,湯雖然不是滾燙但果然還是溫的,看見這湯,我的眼淚又跌了出來,“媽媽。”
媽媽笑,一個勁的說我真是傻孩子,段玉珉吩咐保姆把湯倒了出來。
正在喝時,段夫人也和楊阿姨也過來了。
段夫人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看見我父母十分高興,寒暄之後和我說道:“我大清早就讓楊阿姨給你燉了通草豬蹄湯,這湯最能下奶,你喝了之後就有奶水,孩子雖然現在還在氧箱裡,但是你也得有奶水餵它啊,咦,這是什麼湯?誰燉的?”
我媽媽很和氣的回道:“是鱸魚湯,加了點紅棗,韶韶是剖腹產,喝點這個湯刀口長得快些,還能補血。”
段夫人不以爲然:“她刀口當然不會有事,現在緊要的就是催奶,孩子沒足月她的奶水也不足,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催奶了。”
我媽媽有點尷尬。
我也是從這一件事上很鮮明的看出了婆婆和親媽的對比,親媽知道女兒動刀子,第一個想到的是給女兒補身體,要女兒既補血傷口還要癒合的快,而婆婆第一個想到的則是快速下奶,別委屈了她的孫子。誰真誰假,真是一湯見得分曉。
段玉珉在一邊勸母親:“催奶不急,韶韶剛剛生完孩子,先調養身體最重要,而且她喜歡喝自己媽媽做的湯,就讓她喝這個魚湯吧!”
段夫人啊了一聲,有點急:“那、那這湯怎麼辦?”
我不想讓她爲難,便說道:“我都喝,都喝。”於是我把我媽媽做的湯一口氣喝光了,又讓楊阿姨給我倒了碗豬蹄湯,一股腦的也全喝了下去,兩碗湯都下去,段夫人鬆了口氣,我媽媽也勉強笑了笑。
段玉珉在外間和傅斌談話,傅斌告訴他:“香港方面,老爺子已經發出了消息,說他很高興,多了一個孫子,他非常開心。”
段玉珉不作聲,楊素在一邊卻是嗤了一聲,既有自得又有輕蔑地說道:“現在知道有孫子好了?可惜啊,這個孫子是我的,他不止是屬於我,我還要一手把他好好栽培着,讓他以後成爲段家真正頂天立地的接班人。”
傅斌又十分諂媚地說道:“小少爺真是詳瑞之人,一出生,香港方面,股價就上漲了7個點,連段家其他長輩都說了,咱們家這小少爺,掐的時辰也好,真真是天星落世,不同凡人呢。”
媽媽則在裡面給我削水果,削的一片一片的遞給我吃,她又溫聲地問我:“生孩子吃了不少痛吧?”
我很感慨,別人都歡天喜地的追問孩子,就只有親媽,時時念掛着親女兒。
我悵然說道:“其實我都沒什麼感覺,生前痛,被推到手術室時,麻藥還沒使上勁我的肚子就被割開了,我是活活痛死過去的,等醒過來,肚子就沒了。”
媽媽呵呵地笑,看一眼外間,又小聲說我:“段玉珉很高興。”
我沒好氣,“他當然高興,過段時間他會更高興,還有一個女人會給他生孩子呢,那時候他還記得這個孩子?”
媽媽皺眉,輕輕碰我,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
段玉珉進來,“韶韶,我爸爸非常高興,他說過幾天就過來看孩子,這次你真的是吃了苦。”
我沒回答,想了下,我又堅持了起來,“我想看看孩子。”
媽媽和他一齊勸阻我:“韶韶,你這現在還不能下牀啊,等明天再過去看孩子,你放心,孩子很好。”
我真的忍不住了,朝着段玉珉發了脾氣:“段玉珉你憑什麼總阻止我看孩子?我知道,孩子現在生了,我也沒了利用價值了,那我就可有可無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是這
樣想的?”
段玉珉臉一下變了,我知道我說這話也是很過分的,事實上我也不是這樣想的,但我好象就是故意要去刺激他,看着他臉色難看我就格外舒服,彷彿解了恨一樣,果然,段玉珉眉頭又皺緊,忍了又忍,他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不讓你看孩子?”
我媽媽趕緊在中間調和我們,我委屈心起,咬了咬牙。
段玉珉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回來,沒想到他竟然是在護士的幫助下,把孩子推了進來,幸而醫院有活動可以推動的氧箱,我也終於看見了我的兒子。
一看見孩子,我的眼淚又掉了出來。
我的孩子安安靜靜地躺在氧箱裡,似乎是沉浸在甜夢之中,他兩隻小手擎在胸前,粉紅色的胸脯一起一伏,真的就象個包裹在柔軟羽毛裡的小天使。
我頓時心如刀割,扣着氧箱的邊緣眼淚撲簌簌不停的往下掉,媽媽立即勸我:“別哭了,你看這孩子多可愛啊,長得又俊,象你又象段玉珉,瞧,那眼睛,那眉毛,還有這小嘴兒,你看他正在那咂吧嘴呢,他是不是餓了?”
我問護士:“我能不能抱抱他?”
護士搖頭:“現在還不能抱,不過,你可以摸一摸他。”她示意我可以從旁邊的透明小洞裡伸進手觸摸孩子一下,我小心的按着她的話把手伸了過去,當手指接觸到孩子的肌膚時,我渾身的血都象是都凝住了,很奇妙的感覺,無比溫馨。
媽媽嘆道:“都說七活八不活,這孩子啊,偏撿了這個月份生,看來在孃胎裡就是個有主見的小子呢,以後肯定也少不了頑皮勁。”
段玉珉笑道:“男孩子就應該頑皮,哪怕拆房子都不怕,原來我常常覺得卓園就是少點什麼,韶韶來後卓園多了溫馨勁,現在這孩子來了,卓園就更多了幾分活潑的生機,我現在真的很滿足,媽媽,謝謝您生了韶韶,讓韶韶又給我生了個兒子。”
媽媽和爸爸頓時都笑,我看着段玉珉,也不由的皺眉,果然是嘴巴乖巧的花花公子,樹上的鳥兒都能騙的下來。
一天一天,終於三天過去了,我已經可以下牀了,每天護工都推着我去育嬰房看孩子,因爲孩子各項體徵都還不錯,所以孩子只在氧箱裡呆了三天就出來了,當護士把孩子第一次交到我的手裡,我欣喜不已,簡直連抱都不敢抱他,段玉珉更是,笨手笨腳,第一次抱孩子,幾乎緊張的渾身都冒了汗。
我看他凝住呼吸,把孩子雙手託在自己臂彎中,雙眼緊緊凝視着孩子,半天都沒挪開視線,而就在這時,忽然間孩子五官往一起一擠,用力打了個噴嚏。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段玉珉也很感慨,“勤勤,你這是在跟爸爸打招呼嗎?”
他把臉貼在孩子的臉上,十分的欣慰,“勤勤,我的兒子,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不?你叫段恪勤,就是恭敬謹慎,認真勤奮,你一定要做一個好孩子啊。”
也許是做了父親,任何一個強硬的人都會收起戾心,爲着孩子變得溫柔起來,段玉珉現在也是這樣,我毫不懷疑,段玉珉現在也是,因爲這個孩子,他完全的變了,抱着孩子,他甚至有些愚鈍,憨傻。他丟下所有的事陪在孩子的身邊,視線隨着孩子的活動而跳躍,臉上的表情也時而緊張,時而暢然。
媽媽和我聊天,今天段夫人去寺裡還願,段玉珉因爲公司有事,他不得不趕過去開會,現在病房裡就剩下我的父母陪着我。
媽媽和我說道:“文文的事我都知道了。韶韶,媽媽知道你心裡難過,你自己要看開些啊。”
我用手指輕輕去撥弄勤勤的小手:“看開?您要我怎麼看的開?難不成要我象段夫人那樣,也承認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女人,把她接進家來讓她叫我一聲大姐?我可沒那麼賢德。”
媽媽無奈:“我不是讓你那樣做,不過現在勤勤都生了,文文的孩子也不能打,你姑姑那邊也挺頭痛的,段家說了,那孩子段家不承認也不接受,將來也不會給這個孩子任何一點名份和財產,那文文怎麼辦呢?難不成讓她揹着個私生子,一輩子就這樣過着?還有你,這事兒不解決你心裡總是有個刺,一定得想個辦法解決了纔是。不然,就文文那種性子,早晚是個定時炸彈!”
我冷笑道:“我知道她不會是擅罷甘休的人,從她接近我開始,她就已經在計劃怎麼做卓園的女主人了,想讓她打掉孩子?怎麼可能的事。”
“你想怎麼辦?”
“怎麼辦?隨便他們去,大不了我和段玉珉離婚,成全了這狗男狗女。”
“你這又說的什麼氣話?”媽媽很生氣:“你以爲這婚你想離就能離?段家是什麼身分,你不是沒吃過他們的虧。”
我冷冷說道:“是吃過,我就恨自己明明吃了虧卻還要往火坑裡跳,自作孽,不可活。”
“唉——”媽媽長嘆,“其實段玉珉也知道錯了,他當然不會真的喜歡文文,在他心裡,最喜歡最疼的還是你,你不理他,他難過的跟什麼似的,頭兩天有一晚上你刀口疼,麻藥勁過了你疼的在那哭,你看把他急的,圍着你的牀頭坐立不安,可是你醒過來一看見是他朝着他就瞪了一眼,當時他難過的,後來你睡了,他一個人出去在車上吸了好長時間的煙。”
“這些事您都知道?”我詫異:“您現在到底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他啊?我這傷疤還沒好呢,他一個男人又沒生又沒痛,不就挨兩句罵?少他一塊皮還是切他一塊肉了?心裡不舒服是不是?該着呢!”
媽媽氣的無語,想了想又搖頭。
我仍然是氣恨難消。
段玉珉稍晚時趕到醫院,我正和保姆在那忙着給孩子餵奶,畢竟是早產,孩子比起一般孩子就是力氣弱,我把奶瓶湊到他的跟前,他含着奶瓶似乎是用力在咂,但是吸了很久還沒有吸到多少奶,我急得也出了一身的汗,問保姆:“怎麼辦?他一次根本就喝不了多少奶啊。這從氧箱出來他就一點都沒長過,這怎麼辦?”
段玉珉也有點着急,“你自己沒奶嗎?”
我哪裡有多少奶,剛生完孩子,我的奶水也不足,別說喂孩子,擠都擠不出來多少。
段玉珉把孩子託在自己膝上,他拿着奶瓶小心的扶着孩子,一邊哄孩子一邊輕輕晃着奶瓶,聽他在那笨拙地念叨:“勤勤,兒子,你好好吃奶,努力啊,你要努力啊!”
我忽然心裡又來了氣,從他手裡把孩子搶了過來,朝着他喝道,“你走開!別碰我兒子。”
他也有些氣了,“我是孩子的父親,這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不讓我碰孩子?”
“誰知道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孩子?”我尖刻地譏諷道:“再過幾個月,你不是又要做爹了嗎?除了我和文文的孩子,誰知道你在外面還有多少個孩子?這時候過來裝慈父?少假惺惺!”
他的臉果然又一下變了,其實我說這番話時,也是血往頭頂上涌考慮都沒考慮就尖銳的說出來的,現在我看他,他也看着我,他什麼都明白,他知道我就是要他尷尬,要他難過,因爲我知道這是他的軟肋,只有這樣,纔會讓他難過。
他忍了忍,終於還是平靜了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原諒你?”我冷冷說道:“怎麼原諒?”
我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轉過身說道:“讓我原諒我親愛的丈夫和我親愛的表妹,共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場活春宮和偷情大戲嗎?現在你們兩個連孩子都有了,讓我原諒?抱歉,我做不到!段玉珉,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更不會大度的讓勤勤認這個什麼所謂的弟弟或者妹妹,想讓我原諒你?我們離婚好了!”
“你休想,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我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低頭看孩子,咬咬牙我說道:“不離婚我也不會原諒你!你儘管找其他女人再給你生孩子好了,我只要這一個孩子,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會過問,你愛和誰在一起都隨便你!”
…………
…………
醫生過來給孩子檢查身體,拿一個體溫探測器樣的東西搭在孩子的額頭,看數據:“稍微有點黃疸,開點藥注意一下。”
我趕忙和她道謝,保姆寬慰我,新生兒幾乎每一個都會有黃疸,這是正常現象,不用擔心。
我正在那逗孩子,媽媽匆匆進來,“韶韶,出事了,出事了。”
我疑惑:“出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