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開學一個多月。

阿倩自然發現了符言這些天的不對勁, 於是某天和陳林送一起去酒吧high的時候,她十分夠哥們的叫上了符言。

陳林送是愛玩會玩的人,從小到大呼朋喚友作惡多端, 朋友圈子遍及大江南北。瞧不上清吧, 以前在酒吧總是玩得最爆的那種。不過自從和阿倩在一起後他便收斂了些, 這天更甚, 因爲身邊還跟着一個一心做酒鬼的符言拖油瓶。

阿倩比陳林送還要無語。在剛拉着符言跟他們去酒吧玩去的時候, 符言一臉不屑說自己還差一篇書評。

在阿倩撒嬌之後,符言一臉嫌棄說好吧好吧。

在他們仨進酒吧後,符言一臉淡定說你們玩你們的我一個人坐一邊清醒下最近有點問題。

在他倆跳完一曲回到吧檯後, 符言已經幹掉了一瓶威士忌。

阿倩的心情是崩潰的……

趕走了來搭訕的一個男人,阿倩在符言身邊坐下, 深呼吸, 想語重心長跟她說些話。符言突然來了句:“人怎麼能和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呢?”

陳林送揚眉, 與阿倩對視。

符言說完又悶頭喝了一杯酒,接着說, “從小到大,我身邊的愛情故事結局沒幾對happy ending。隨機抽樣概率太小,這樣的投資風險性太大。”而我沒有勇氣嘗試。

阿倩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她穩下情緒後看向陳林送,用眼神告訴他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陳林送點點頭, 表示接收到阿倩的訊號, 隨即去了洗手間。

謝家朗的情緒可不像符言那樣受打擾, 反正路是明確的, 前途是光明的, 他擔心個甚?符言平常聰明得緊,思考人生大事時反而陷入死衚衕, 庸人自擾。

反正符言就在那,他是不會放棄的。

雖說一開始聽到符言說她不喜歡他他倆不會在一起時,他的心情就跟懷着忐忑的心等着打開盒子發現貓死了時一樣難過。對,謝家朗喜歡貓,他一直覺得薛定諤的貓實驗是十分不貓權的。

他這邊眼裡心裡都是她,腦海裡百轉千回想到了二人銀髮相陪,兒孫繞膝的場景。她那邊不僅沒接收到頻率,還壓根就沒準備有傳送裝置。

但是經過一個寒假,經過和爺爺一塊兒釣魚、練字——老人的確給了他很多情操的陶冶和人生的指引,經過自己再三確認,謝家朗就跟當年堅持選物理一樣,堅持要喜歡符言。

站在寵物狗的角度來說,便是“我就細要乃做我的主人嘛!”站在男生的角度來說,便是“我要和你睏覺!一輩子!”

是不是愛情的另一個奇妙之處,就是我們生活在一片天空下,君在長江尾,妾在長江頭。但在漫漫悠長沒有遇見彼此的歲月裡,卻長成了對方喜歡的模樣。

心思豁然開朗,謝家朗哼着小曲打開了電腦。陳林送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來……

謝家朗到酒吧時符言已經處於喝趴下胡言亂語的狀態。這人的酒品真不怎麼樣。

謝家朗急急忙忙跑過去,手想摸摸符言的頭,卻又像想到什麼,收回。看到坐在一旁的阿倩,問:“符言怎麼了?怎麼喝成這樣?喝了多少?”

阿倩:“我也不太清楚,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來了也好,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謝家朗點點頭,“幫我謝謝林送學長。我帶符言先走了吧。”

“啊?好吧,你……你們注意安全啊。”

這邊符言還在胡言亂語中,整個人不知所言。

看到謝家朗了特別開心,“啊謝家朗!我喝多了就能看到謝家朗誒!”雙手捧住謝家朗的臉。

謝家朗手扶着東倒西歪的符言,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處理。溫香軟玉不要來的太突然啊喂。

阿倩頓悟,明白了這段時間符言情緒異常的起因。

因爲來酒吧玩,阿倩的臉上畫着淡妝,紫色眼影襯托得她的臉有些妖嬈。平常總給人言情女主角的感覺,年少不識愁滋味,此時在閃爍的燈光下,她像是突然長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紀,看着符言和謝家朗,想到自己和陳林送,只覺得愛情這東西簡直……如和了□□的精美點心,上了癮,戒不斷。

“謝家朗!”符言抱住謝家朗的腰,竟然開始嚶嚶哭泣。

謝家朗當時一愣,似乎發現自己的決策出現了點戰略性失誤。阿倩也愣了,這什麼情況啊,平常不是這樣的……問世間情爲何物!

“我帶符言先回去,她現在這樣在酒吧不好。”

阿倩點頭如搗蒜。

謝家朗先是拖着後來乾脆抱着符言走出了人聲嘈雜的酒吧,把符言放下去攔的士的時候她突然鬧騰了,嚷嚷着要走路要散步不要坐車。

謝家朗無奈,揹着符言沿着路走。

可是從這酒吧走到學校……得多久啊……

符言在謝家朗的背上手舞足蹈,大聲吟誦着: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樑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謝家朗笑笑:“嗯,你是四月天,你是我的小太陽。”

*林徽因,《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然而壹市四月的夜晚,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卻沒有暖的感覺。

冷風吹啊吹。(您的好友【鼓風機】已上線。)

符言被風吹後腦子稍微清楚了點,精神頭一好,又開啓了“胡言亂語”模式。“爲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謝家朗疑惑,“這首歌我沒聽過呢。”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這首歌也沒聽過呢。”

符言拍謝家朗的頭,“哼,你聽過什麼歌?”

“我是真的愛你。”頓了頓,“李宗盛唱的。”

“就讓我隨你去,讓我隨你去~我是真的愛你~~”

“你漏歌詞了呀。”

“用別人的調,唱我的詞,你管我?!”

謝家朗這時才發現原來符言喝醉後還會開啓“刁蠻”模式,或許她本來性格就有這因子?她以後會在他面前這樣嗎?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一路走一路唱歌。符言一會兒用別人的調自己的詞,一會兒用別人的詞自己的調,謝家朗整個是哭笑不得。

突然,符言安靜了。

“嗚……謝家朗……”

謝家朗嬌軀一震,以爲符言酒醒了在叫他,沒等他想好怎麼迴應,脖子上有熱熱的液體滑過。是她的眼淚。

“對不起……嗚嗚……我討厭愛情……”

謝家朗把符言往上提了提,繼續穩穩往前走着。

“我好像也,喜歡……你……嗚嗚。”

謝家朗轉換了方向,果斷把符言背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謝家朗的想法,很單純。

他並不是想趁機把符言圈圈叉叉,叉叉圈圈之類。只是他覺得符言比較傳統,不如推一把。和一個男生在酒店共處一室,何況是兩情相悅的人,說不定就成了。

不過……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謝家朗真的走不動了……負重90斤,從這麼遠的酒吧走到學校對他這身板簡直不可能。

謝家朗好不容易把符言馱到了標間,符言在玄關處直接就……吐了……對,吐在了謝家朗的外套上。

謝家朗好不可憐,忍着身上的臭氣,給符言打水漱口,水還差點被她喝進去。

符言倒頭就睡,謝家朗也沒有辦法,只得給她蓋好被子,然後自己默默去廁所洗澡,胡七八糟搓一下衣服。

謝家朗只穿着一件短T恤,蹲在一旁看符言的睡顏,心裡美滋滋的。

他想做一件很邪惡的事情,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爲與不爲的界定還得看時間場合。雖然符言剛剛吐過,但是他一點也不嫌棄。

他慢慢慢慢低下身子。心跳得越來越快。

夜晚兩人共處一室給了他靠近的勇氣。符言因爲醉了酒而嫣紅的臉像磁石吸引另一極一般拉着他。她嘴脣微微嘟起,像是在迎接他的到來。

謝家朗輕輕的,把自己的嘴脣印在了她的上。

軟軟的,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卻有觸電般的感覺。

*

符言甦醒的時候已經是凌晨3點多,自己一身酒味,枕頭上還吐了一些,真噁心。

她沒有開燈,看到對面牀上模模糊糊一團,想着阿倩還挺夠義氣。還是頭暈,身上也臭臭的,符言搖搖晃晃去衛生間整理一下。

還是頭暈,洗澡後似乎更迷糊了。洗完之後想到枕頭被子上自己吐過,符言決定去隔壁牀湊合湊合,反正以前和阿倩一塊兒出去旅遊都是睡大牀房。

阿倩有的她也有,不過袖珍一點罷了。

符言鑽進被子時,謝家朗睡得正沉。到她的腿壓在他腿上時,他才漸漸轉醒。謝家朗一個激靈就要坐起來,但大腦先於肌肉醒來(俗稱鬼壓牀……),他睜開眼睛仰望天花板。

謝家祖墳冒青煙了!觀音菩薩如來佛祖,謝謝你們!不對我明明是追求科學反對迷信的祖國四好青年……那感謝笛卡爾感謝愛因斯坦感謝墨菲!

謝家朗心裡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最終他得出的結論是,他最應該感謝哮天犬,感謝他作爲狗王爲自己的犬子犬孫謀福祉!可是大王,他好想舔舔符言怎麼破!

這時符言不安的動了動,似乎在睡夢中感覺到了枕邊人的不懷好意。

謝家朗清空了大腦中不安分的想法,改仰臥爲側躺,符言順勢靠近了謝家朗。他身子一僵,腦海中噼裡啪啦放的不知是煙火還是鞭炮,跟小時候在院子裡看大人們放時的場景一模一樣,玉樹銀花。

他摟住了懷中的女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