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手術當天,以青晗夫婦再次醫院是在兒子住院整整一個星期之後。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窗子時以憐晨便習慣性的睜開了眼睛,他的生物鐘一向如此,不會因爲生病而有所改變。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身邊的那張牀上沒有熟悉的呼吸聲。沈漸離不在?
以憐晨轉過頭,隨意的看了一眼,卻在瞬間睜大了眼睛。
以青晗疲憊的靠在牀邊的櫃子上,一手撐着額頭,閉着眼睛小憩。Silvia則趴在牀邊,似乎是睡着了。
以憐晨動了動,想坐起來卻又怕驚擾的父母,最後只悄悄伸出小指,輕輕勾住了Silvia寬大的衣袖一分一分握在手裡,然後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以青晗睜開眼睛便看到兒子的這個小動作,心裡滑過一絲酸澀。他們總是很忙,幾乎沒有時間陪兒子,就連他這次生病也沒能一直陪在身邊。
以憐晨總是很乖巧聽話,從不向他們抱怨什麼。可是有些事情,不說不代表不介意,小孩子的心總是脆弱的,或許那一份超越年齡的穩重成熟也只是他用來獨自修補難過的僞裝。
Silvia也不曾睡熟,雖然前一晚爲了準備文件熬得很晚,但她還是在以憐晨剛一動的時候就醒來了。兒子的動作,她自然感覺得到卻沒有以青晗親眼看着來得震撼心疼。
她收拾好情緒,擡起頭,對上以憐晨的目光,淡淡一笑,像平常那樣打招呼:“Hey,你醒了,睡的好嗎?”
“媽媽,早安。”以憐晨點了點頭也開口問候,然後仰起頭,也對以青晗說:“爸爸早安。”
只是這樣,就已經心滿意足。他都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能在早上同時向爸媽說早安了。
“現在覺得怎麼樣?”以青晗也湊近了些,關切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眼睛裡是濃濃的擔憂。這孩子的體質像透了他爺爺,原本還存着僥倖的心裡,現在看來,連家族遺傳的胃病也是半點沒落下的繼承了。
“沒事了。”以憐晨搖了搖頭,神色間帶着一絲愧疚。“對不起,我……本來不想添亂的。”誰知不但沒能忍住,還連累了北堂賢和沈漸離。
“寶貝,你永遠都不會是麻煩。”Silvia心疼的起身抱住以憐晨,身爲母親,她雖然嚴苛了些,可對兒子的愛卻不比任何人少一分。
“知道了,媽媽。”
以青晗寵溺的看着眼前的母子情深,自覺的出去叫人準備早餐,特地找護士詢問了以憐晨能吃的東西才吩咐人去買。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以憐晨已經洗漱完,正被Silvia攙扶着上牀。他走進去,小心的抱起兒子,輕鬆的放到牀上,皺了皺眉,說:“兒子,你該增肥了,憐夕抱起來都比你重些。”
以憐晨呆了一下,然後轉過頭去,當做沒聽到自家老爸說了什麼,但只一下,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轉了回來,想了想還是開口問:“爸爸,你知道憐夕還有一個雙生的弟弟嗎?”
以青晗愣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孩子,叫祥雲對嗎?”
以憐晨點點頭,看了一眼媽媽,輕聲問:“可不可以,也帶他回家?”
“你見過那孩子?”以青晗有點詫異,傅寒並沒有向他報告這件事。
“我聽憐夕提起,就去見了他。”似乎又回想起祥雲那一日悽慘的樣子,以憐晨微微皺了皺眉。“他很好,不該受那樣的委屈。”
以青晗與妻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找到了相同的信息,於是以青晗溫和的笑了笑,說:“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謝謝爸媽。”以憐晨終於露出欣喜的神色,這一刻,他的表情倒是與其他孩子無異。
“呃……憐晨,領養他的事情可以着手準備,不過手續要過段時間纔可以。”雖然不忍心,可事實終究是事實,不會因爲一時的隱瞞而產生任何的改變,以青晗的聲音裡含着抱歉。“我和你媽媽,今天中午就要飛回美國。”
以憐晨靜靜聽着,垂下睫毛遮住承自母親的淡色眼眸,良久,才輕聲說:“知道了,爸爸。一路平安。”
以青晗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妻子扯住,Silvia搖了搖頭。兒子生病的時候都不能陪伴在他身邊,此時就是再說出朵花來也彌補不了以憐晨的失落感,反而成了砌詞狡辯的證據。
手下的人在這時候把準備好的早餐送了進來,Silvia親自把東西擺在了病牀附帶的可移動的小桌上,以青晗替以憐晨搖高了牀板,夫妻倆照顧兒子吃飯,忙得不亦樂乎。
以憐晨也不希望他們離開時還帶着不放心,雖然有點失望卻也不再表現出來,一家三口一同吃了個團團圓圓的早餐。
晌午的時候,以憐夕也跑了過來,傅寒跟着她來卻沒有進房間,只說了句去找沈漸離便一直留在了外面。小姑娘無憂無慮,正經是六歲小朋友的思考模式,時不時蹦出一句童言無忌的趣語,整個上午,病房裡都是笑語歡歌的。
直到不得不離開時,以青晗和Silvia分別吻了吻兄妹倆的額頭:“我愛你。”之後再不流連,帶着手下的人攜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