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水鏡上出現了一道大門,宋越背對着他們,朝着大門快步走去。
大家看了看閉目打坐的宋越,又看了看屏幕,在場人立刻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蘇連翹神魂去處,只是爲什麼,言霏要費盡功夫弄出來給大家看呢?
衆人不解,卻也不敢多說。
只見鏡面上大門厚重,宋越將手放上去推了推,紋絲不動。
宋越皺起眉頭,在手上注入真氣,猛地用力之後,大門轟然大開,冷風撲面而來,宋越謹記言霏的話,化作一隻小蟲,飛入這冰天雪地的世界。
言霏的心頭血發揮作用,在幻境中化作一隻紅色血蝶,往女主所在飛去。
在雪地裡飛了一會兒,宋越便意識到,這地方似乎是北境安陽的地貌。
自從十年前鬼門大開的浩劫後,安陽城一年四季冰雪肆虐,民不聊生,已完全淪爲一座荒城。
城外,冰原一望無際,無數座男女老幼的石像立在各個角落,一副舉城逃亡的壯烈景象,映入眼底。
石像神態或驚恐,或痛苦,或悲憫,或尖叫,無聲訴說着這裡曾經發生的驚天災禍。
幼子被石化的馬車踐踏,老婦自空中跌下,七零八落。
夜色流進周圍,湮沒了一切生機。
蘇連翹從未去過荒城安陽,爲何會形成這方幻境?
宋越不忍再看,猶豫片刻,還是堅定地飛往城內。
與城外冰天雪地的荒涼不同,安陽因地制宜,有一座巨大的護城結界,令城內始終春意盎然,適宜居住。
因着血蝶的指引,宋越很快飛進了城主府後院。
血蝶的顏色逐漸變淺,越飛越快,宋越不敢大意,緊盯着前方的紅色蝶翼。
城主府的樓閣飛檐,重疊如山巒。
庭院裡的茉莉花開得異常繁盛,在澹澹月光下,如點點的碎金,香氣馥郁。
越飛越深,血蝶終於支撐不住,徹底消散。
宋越看不見蘇連翹身影,又無引路血蝶,只覺大腦一團漿糊。
憂慮重重,無心賞花。
他越過花圃,飛過小亭,心臟一緊,終於停下。
薰暖的和風微微吹過,輕薄如綃的花瓣飄落到女孩髮絲之上。
蘇連翹獨自坐在鞦韆上,一腳一腳地輕踢那落於柔密芳草之上的片片落花,像一隻手緩緩攪動了宋越的心絃。
“翹翹!”
宋越脫口而出。
蘇連翹嚇了一跳,以爲聽到了宋越的聲音,不自禁擡頭看去,只見庭院深深,寂靜無人。
一隻蝴蝶圍繞在身邊飛來飛去,甚是活躍。
蘇連翹來了興致,擡手去接蝴蝶。
不想,那蝴蝶通了人性,竟真的落在手上。
“小蝴蝶,你怎麼孤零零一個在這?是找不到家了嗎?”
蘇連翹感同身受地輕嘆,“唉,我也找不到家了呢。我本是爲救人才答應分離神魂,爲何如今反倒困住了自己的來去?”
宋越聞言,又驚又喜,連忙輕顫雙翅,以示迴應。
他就知道,他的翹翹師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單純的女子。
看看,爲了救人,平白惹上了麻煩。
等他帶翹翹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慰她一番。
蘇連翹見蝴蝶殷勤,含笑道:“小蝴蝶,你能聽懂我說什麼嗎?”
宋越正要回應。
一道陌生的男聲陡然響起。
“翹翹,你在這裡啊......”
蘇連翹聞聲忽然放了手,轉身跑開。
宋越遲疑回頭,然而也就是回頭那一瞬,他猛地愣住。
只見蘇連翹挽上一個白衣男人,兩人仿若神仙眷侶,笑意盈盈對視。
“昨日聽說你見了一隻雪兔,想養來解悶,看,我爲你抓過來了。”
她旁邊的男人揪着雪兔耳朵,朝蘇連翹笑起來:“翹翹,可惜這是隻傻兔子,見人都不會跑,要不還是烤了吧?”
“還是不要了。”
蘇連翹面上驚喜,走到男人面前,笑着要去抱兔子。
宋越心下鬱悶,飛過去想打男人,這傢伙誰啊,爲什麼和翹翹這麼熟稔?
嫉妒在宋越心中漫開。
他竟一時忘了自己還是蝴蝶之身,就要往男人臉上撞。
男人空閒的手往上一擡,一巴掌扇飛不知從哪來的傻蝴蝶。
身子擋在前面,攔住蘇連翹,無賴道:“你要這隻兔子,可得給爲夫一點報答。”
爲夫!!!
看戲的衆人大驚。
這個男人是誰?爲何他自稱是蘇連翹夫君?
蘇連翹爲何在幻境中幻想出這麼個人?
衆人面面相覷,宋越在畫面裡拼命振動翅膀,他恨不得立刻恢復人身,將這個男人殺了。
外面的人不清楚,他卻感知得明明白白。
這不是像身邊的花草樓閣那樣的幻象,這分明是一個人!!
而這個人,他也認識,安陽城少主夏明安。
聽聞夏明安一族的秘術,就是與伴侶神魂交融後,共享修爲。
神魂交融?
難怪蘇連翹神魂久久不見迴歸,原是忙於雙修,難以分身。
可這也就意味着,蘇連翹與夏明安成婚。
她明明說過只愛他一人,怎麼可以......
宋越冷靜下來,攥緊蟲腿,卻還是顧念着蘇連翹,不曾發作。
只見蘇連翹紅着臉,悄聲問道:“你要什麼報答?”
“嗯,來,給我親一口。”
男人輕笑彎腰,湊近蘇連翹耳畔。
蘇連翹低下頭,“不要啦,你把兔子給我。”
男人不依,低頭親她。
蘇連翹四處躲閃,喊着不要不要。
男人轉身去親。
宋越氣得在空中打了一套宋家拳。
他看着蘇連翹對着那個男人叫了一聲:“你好壞!”
看着她用小拳拳錘過男人胸口,轉身小跑離開。
這都是蘇連翹對他做過的!
而那個男人和他一樣,一把甩開了礙事的兔子,大笑着追着蘇連翹過去。
宋越未留神眼前,猛地被一團落花砸在地上,心拔涼拔涼的。
他很快冷靜下來,憤怒地甩了甩頭,跟着兩個人瘋狂衝過去。
他要殺了這個男人!
一定是這個男人矇騙翹翹!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