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訓

“啪啦啦啦……”

“啪啦啦啦……”

“啪啦啦啦……”聲音在深迥的空間裡往復着,似是沒有盡頭。

“嗚嗚嗚。”那是一個孩子,垂着腦袋蹲坐在地上,嚶嚶哭泣。

“小朋友,迷路了嗎?大哥哥帶你回家。”

“真的嗎?”孩子終於停下了哭泣,頓了頓,用小手擦了擦淚水,擡起頭,那小臉上五官扭曲,脈絡分明,猙獰可怕得令我倒在了地上。

“你騙人!你們都是騙子!”

哧地一聲輕響,一道道火光疾如飛箭,猛然向那孩子飛去。霎時,周圍被火光染成了一片血色,濃煙滾滾,巨聲雷動,灼熱逼人。

火光中,人影重重,殘忍地踢打凌虐着地上的孩子,“妖怪!踢死他!都是他害我們村遭了瘟疫!”

“南宮家的小少爺嗎?我呸!看他那模樣連個畜牲都不如!”

“燁!”是燁,他被捆綁在地上,滿身掛着駭人的狹長而血紅的傷痕。他白皙的臉上一片血肉模糊,乾裂的雙脣緩緩開合着,那神情像是想否認什麼卻已無力出聲,面肌隱隱抽動,那仍然睜着的右眼似是快沁出血來,眼神絕望,決絕,黯徹心魂。

我的心好痛,像是被□□了數十根鋼針,痛得快流血了,想上去保護他帶他逃離,或是代替他受刑,甚至爲他而死,可手腳卻像被禁錮了似的,寸步難移,只得眼睜睜地看着他備受傷害。

“不!不要!”我拼命地叫喊着,卻發現周圍已然一片死寂,周圍又一片黑暗。

“燁,你在哪裡?”

“啪啦啦啦……”

“啪啦啦啦……”

“啪啦啦啦……”

這裡是內裡?好明亮,好美,漫山遍野色彩豔麗的花朵,淡淡的花香在空氣裡飄飛,燁在那裡!他還在山石的狹縫裡,我要他陪我一起看花,不,我不想看花,我只想看着他,他笑得真的好美……

燁的美眸忽然合上,頃刻間,縫隙裡亂石滾落……

“燁———!!!!”

……

“我在這裡,怎麼了?”

我驚惶地猛睜開雙眼,只見燁滿是擔憂的溫柔神情看着我。

“太好了,老婆,你沒事,太好了……”我驚喜得語無倫次,忙抓住他,把他抱進懷裡,瘋狂地吻着他的髮絲。

“夠了,傻瓜,一大早發什麼瘋,起來啊!”老婆掙開我的懷抱,白玉般的雙頰涌起一道豔紅,像是在生我氣一般,起身迅速地穿起衣服。

“燁,就是你讓我一大早發瘋的,別走了好嗎?”我像塊牛皮糖一樣粘在老婆身上,任憑他踢我打我咬我,我都決定不鬆開了,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卻是靜靜地由我抱着,又用手臂回抱起我,在我耳邊輕柔地道:“我要走了。你……別再讓我爲難。”

“老婆,我做錯什麼了嗎?”原來我讓老婆爲難了,自己竟還不知道,可惡!

“笨人!我不是這個意思!”肩膀上一陣絞痛,老婆咬得我,咬得我真真TMD開心,痛痛痛啊。“我的意思是你在這樣粘着我,我怕自己會不捨離開,所以,請你別這樣,我要走了,相信我,我會回來。”老婆緊緊地抱了抱我,吻上我的脣,又迅速地移開,堅定地離開我的懷抱,轉身打點起了行裝,不再看向我。

倒在牀上,愣了好久,我才醒悟過來-----於鼠牛,你怎麼那麼自私,燁不能整天陪着你,他有很多事要做,你沒有權力阻礙他!

忍住內心的依戀與不捨,我要爲他變得更堅強更可靠。“燁,你走吧!不要擔心我!我會一直愛你,請你不要忘記!”

燁忽然頓在了暗門邊,伸着的左手沒有扳下那機關,轉而旋身快步折回,勾過我的肩膀,把我摁倒在牀上,迎面給了我一個暴風雨般熱烈的吻。

“我說了,你,別爲難我,你這個傻瓜!”我像無賴般用舌糾纏着他,溫和地□□吮吸,細品他口中的芳澤,試圖讓這個吻變得更綿長。

不知過了多久,老婆已經癱軟在我懷裡,粉面醺然,醉眼迷離,開合着豔麗的雙脣,輕輕地喘着氣。也不知過了多久,沒有聲息地,他走了,周圍又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喘息聲。

你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你所愛的人了嗎?

我從牀上長身而起,抽出懸於牀頭的長劍,鋒芒閃動,雪亮的劍身映過我的眼,手腕轉動,手中長劍連變數十個方位,心念也隨之數轉千徊。

變得更強大,堅硬得像盾牌,爲他們擋開不幸!

……

當魔頭簡直像是當民兵,一點也不像武打片裡面那樣神乎其神,只要劈一掌過去,輕輕鬆鬆地,山就崩了,地就裂了,大海就咆哮了。練功其實是很辛苦的,手裡舞着的那把劍,每天都不知有多少次會誤傷甚至誤殺到自己,練功也是很枯燥的,練內功的時候,總是需要向老和尚一樣心無旁騖,腦子裡一閃過大小姐木冬和腦殘女此方哪個更萌更可愛,就全功盡棄,只能跟着先生高喊絕望了。

我的短期目標就是比昨天更努力一點,就像以前高考複習的時候那樣,把所有的雜念都拋開,不要因爲效果不及想象中的那麼好而自暴自棄。灰心想放棄,沒有動力的時候,如果連自我暗示都不管用了,我就想象此刻家庭教師裡保恩給了我腦門一發死魂彈,在死亡的一霎那我看見了燁,後悔生前沒好好練功,不然就可以保護他了,有了死的覺悟,復活的時候就能熱血沸騰,額頭燃起一把火,猛吼一聲“燃啊!!!!”,渾身又充滿幹勁!

我的長期目標是用內裡能劈開山裡的那尊巨石,進後山抓住猴王打它屁股。關於前者,我至今劈個石頭就像糟蹋自己的手,所以準備待到覺得合適之時,再來試。至於後者,練靈敏度時,我就試着一個人蒙着眼赤手空拳單挑猴洞裡的那羣野猴子,被抓傷倒是不常有的事,因爲那羣野猴子似乎把我當成了同類,不對,應該說是我人品高超連猴子也爲之動容,每次都沒等來抓咬,倒是等來好幾只小猴子掛在我身上,給我撓癢抓蝨子。每次它們還不忘給我捎上香蕉以贈別,我大爲感動之,爲自己之前齷齪的想法感到慚愧羞恥,再也不敢前去驚動那些小生靈。

晚上,一個人疲憊地躺倒在牀上,想着心愛的人,黑暗似乎也變得不再可怕。或許老婆說得對,我,就像老鼠一樣膽小,像老牛一樣執着。但我沒告訴他,我膽小因爲我怕有一天會失去他,我執著因爲我要爲他變得更強大。“燁,等着我,我就去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小動物是我們的朋友,野猴子是小動物,所以野猴子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吃朋友,所以我們不吃野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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