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NBA休賽期的第一個大新聞屬於超音速。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大新聞和于飛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上賽季隨超音速奪冠的四年級前鋒約什·柴爾德里斯的新秀合同到期了。
超音速向他提供了一份4年2600萬美元的續約合同。
在超音速內部看來,這份合同甚至是溢價的。
因爲柴爾德里斯在隊內屬於第七人或者第八人。
但這畢竟是自己選中培養的樂透秀,還年輕,有上升空間,溢價就溢價了吧。
可是柴爾德里斯對這份合同並不滿意。
這讓柴爾德里斯決意試水自由市場。
普雷斯蒂表示:請開始你的表演。
超音速有理由鎮定,因爲柴爾德里斯是受限制自由球員,只要沒有其他球隊發瘋似的給超大溢價合同,他們是可以把外界的報價匹配的。
誰知,不出來不知道,一出來嚇一跳。
上賽季的東部老八亞特蘭大老鷹隊在首輪與綠凱血戰七場後,產生了幻覺。
老鷹總經理比利·看見長手長腳的蜘蛛人就走不動道·奈特舊疾復發,居然給柴爾德里斯砸下了一份5年3500萬美元的中產長約。
要知道,誇梅·布朗在超音速也是一年700萬美元。
如果超音速匹配這份合同,那就不是溢價不溢價的問題,而是球隊內部的薪資結構會出現問題。
普雷斯蒂決定敲敲老鷹的竹槓,逼他們走籤換路線。由於老鷹不知道超音速的虛實,所以,普雷斯蒂很有可能得逞。
然而,很快就發生了一件充滿戲劇性的事情,讓超音速的計劃泡湯,也使得老鷹免於做冤大頭。
柴爾德里斯發現自己配得上更高的薪水。
而且,新的報價並非來自NBA的其他球隊,而是來自歐洲籃球冠軍聯賽俱樂部奧林匹亞科斯隊。他們向柴爾德里斯提供了一份爲期3年的稅後合同,總值爲2000萬美元。需注意的是,這是稅後的金額,而NBA的官方合同數字均爲稅前數額。考慮到各種稅收扣除,球員實際到手的金額甚至不到合同總額的一半。
歐洲球隊給柴爾德里斯的這份報價以超音速所在的華盛頓州的稅收來說,相當於給柴爾德里斯提供了一份3年3300萬美元的合同。
於是,柴爾德里斯發出了引人深思的“職業籃球的未來在歐洲”的論調,成爲NBA歷史上第一位不是因爲合同糾紛,在NBA仍然有競爭力和廣闊生存空間卻選擇離開NBA加盟海外聯賽的美國球員。
實際上,柴爾德里斯遠走歐洲正是當下NBA的一種潛在風氣。
最近的幾次勞資協議談判,球員工會始終致力於讓聯盟恢復於1998年停擺時取消的“球員個人薪水無上限”條款。該條款是喬丹可以在1997年拿到3000萬年薪的原因。也是資方在1998年停擺中取得的最大勝利,他們花了十四年的時間,終於修復了工資帽出臺時遺留的惡性BUG。
由於球員工會裡有許多NBA球員,他們在要求資方恢復這一規則的時候都會以離開NBA作爲威脅。
可是威脅歸威脅,柴爾德里斯纔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當於飛聽說柴爾德里斯放着NBA不打,要去打歐洲聯賽的時候,他是不信的。
“你在逗我,對吧?”
但事實如此,柴爾德里斯真的離開了NBA。
這是超音速的損失,他們在沒有任何回報的情況下失去了一個可以帶來十足活力的替補側翼。
普雷斯蒂很快就找到了補救對象。
上賽季效力於凱爾特人的馬特·巴恩斯進入了自由市場。
作爲一名懟子類型的3D前鋒,他是被低估的。
由於他在面對于飛的時候顯得像只綿羊似的無助,凱爾特人並沒有留下他的計劃。
因此,巴恩斯來到了自由市場,並且得到了市場的一致低估,他得到的每一份報價都是老將底薪。
既然都是底薪,他當然要挑選一支有前途的球隊。
衛冕冠軍超音速隊被順理成章地選中了。
巴恩斯和超音速簽下了爲期一年的底薪合同。
事後,普雷斯蒂承認,相比用5年3500萬美元留下柴爾德里斯,他更喜歡這個。
無痛苦,無風險,甚至無代價。
而且,普雷斯蒂發現,當球員們認定超音速是冠軍順風車之後,想坐車的人有很多。
特別是那些希望在退役之前蹭一枚戒指的老將。
曾經的小牛隊長,過去幾個賽季在太陽勤勤懇懇地打球的邁克爾·芬利拒絕了馬刺的邀請,他已經錯過了鼎盛狀態的05馬刺,那之後的幾年,馬刺的最佳榮譽是成爲雄鹿第二段連冠的決賽亡魂。然後,于飛來到了西部,就像他在東部所做的一樣,宣告了其他西部球隊的爭霸夢的終結。
雖然芬利很喜歡馬刺的大家庭氛圍,也推崇波波維奇的執教哲學,更對馬刺石匠精神爛熟於心,但人人都知道他是爲了101錘的最後一錘。
三年過去了,最後一錘始終沒有出現。
芬利也已明白,那一錘不會出現了。
因此,告別了太陽的諸位之後,芬利讓經紀人主動聯繫超音速,與之簽下一份2年400萬美元的合同。
這是又一個無痛無風險的選擇。
普雷斯蒂陷入了困惑,爲何事情這麼順利?
他當然希望超音速在他的手下成就王朝,但他希望人們提起王朝設計師的時候,首先提到的是他的名字。
但上賽季,于飛單槍匹馬地挽救了超音速。
這個夏天,又是于飛提醒普雷斯蒂要在選秀大會上留意德安德魯·喬丹——結果他們真的選到了這個問題新人。
柴爾德里斯的離開雖然不能說是普雷斯蒂的失職,但後續的補救工作是他應該做的。
結果,補救工作輕鬆完成了。
走了一個柴爾德里斯,但門口有一羣等着買票上車的老將,他們都想抱緊天選之子的大腿。
當一個人的存在就可以代表一整隊的時候,管理層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普雷斯蒂相信自己依然擁有所在崗位的權力,但問題是,于飛即使不在這個位置上,他也有這些權力。只是,他可以選擇不用,但他不能沒有。
這就是問題。
當一個球員遠遠凌駕於管理層之上的時候,如何對待他就成了一門學問。
作爲馬刺系發展得最好的一脈,普雷斯頓非常推崇馬刺的建隊模式。那是一種家庭模式,管理層就像長輩,而球員是能幹聽話的晚輩。
這其實是NBA自古以來的大家長模式的變體,管理者只是用了一種溫情與柔和的方式管理球隊,但他們仍是大家長。
蒂姆·鄧肯可以接受這個,因爲他的父親在去世前把他託付給了波波維奇。
一旦鄧肯接受了,那麼剩下的馬刺球員也只能接受馬刺所謂的“我們需要認真訓練,比賽完後回家,老老實實打球的人”的理念,否則就滾蛋。
在普雷斯蒂看來,這就像肥皂劇一樣不真實。
可是,西雅圖不是聖安東尼奧。
于飛更不是鄧肯。
普雷斯蒂幾乎可以預見到那一幕,當他和于飛發生分歧,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對方可以直接越過他這一級,去請示克萊·本內特。
對本內特來說,普雷斯蒂是他付錢請來幹活的專家,而於飛是幫他賺大錢的人。該捧着誰,不言自明。
普雷斯蒂的頭腦風暴進行到了這一步,才收起了那些心思。
不管怎樣,那些最可怕的假象都還沒發生。
他不應該去假設如果它發生了會怎樣。
然後,遠在賭城當顧問的喬治·卡爾給了普雷斯蒂一個電話。
“薩姆,我聽說了邁克爾·芬利的事,恭喜你,簽下他之後,我們的陣容深度更棒了!”
普雷斯蒂苦笑,真的是他簽下芬利的嗎?
那芬利在簽約之前對他說得最有分量的一句話是“我知道我可以給弗萊帶來幫助”。
看看人家的態度,多有自覺。
每個來西雅圖打球的人都知道這裡誰說了算。
“我也很高興他能來。”
普雷斯蒂隨口一應。
卡爾又說道:“簽下馬特·巴恩斯和邁克爾·芬利之後,我們的二三號位都有了可靠的替補,你知道最後一步是什麼嗎?”
“補強一號位?”
“你很聰明,孩子。”
卡爾玩了個在美國隊很熱門的梗。
自從於飛稱庫裡爲“孩子”之後,美國隊的球員們互相稱彼此爲孩子。
普雷斯蒂說:“我之前曾想從聖安東尼奧那裡得到戈蘭·德拉季奇的簽約權,但他們決心保留斯洛文尼亞人的簽約權⑴。現在,自由市場沒幾個適合我們的控衛。”
⑴因爲馬刺缺控衛,所以德拉季奇會留在馬刺。
“有啊。”卡爾說道,“泰倫·盧很合適。”
泰倫·盧由於和于飛走得近,在於飛被交易到雄鹿後,也被喬丹清洗了。這些年,他給新秀霍華德餵過餅,也給姚眀吊過球,在亞特蘭大過了幾年穩定的日子,但作爲一個身材矮小,全憑速度和拼勁留在NBA的控衛,一旦超過30歲,那些幫助他留在NBA的天賦就會被時間收回。
今年,盧已經31歲,他再次成爲了流浪漢,如今在自由市場更是屬於無人關注的邊角料。
“是弗萊的意思嗎?”
普雷斯蒂問道。
“你知道的,弗萊是個戀舊的人。”卡爾說,“但這事與他無關,是我的想法,我們需要一個穩重的老將來穩住我們的後場。”
泰倫·盧和卡爾沒有任何的故舊關係,所以普雷斯蒂可以肯定,這是于飛的想法。
但既然于飛讓卡爾出面,表明他依然尊重管理層。
球員插手管理層的引援和教練組建議管理層引援是兩回事。
前者是越權,是球員GM的象徵,後者只是履行自己的義務。
普雷斯蒂沒得選擇。
泰倫·盧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來與不來都影響不了西雅圖的大局,但這個面子是必須給的。
幾天後,超音速和泰倫·盧達成一份老將底薪。
這是普雷斯蒂在休賽期的最後一個操作。
選秀大會上選中德安德魯·喬丹和安東尼·莫羅,但利用超音速的爭冠前景低價簽下馬特·巴恩斯、邁克爾·芬利和泰倫·盧,超音速在覈心骨幹只損失了一個柴爾德里斯的情況下壯大了陣容深度。
距離新賽季開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超音速憑藉完美的操作補強了每一個位置。
這讓ESPN在其他球隊的陣容還沒確定的情況下就將超音速選爲新賽季的頭號冠軍競爭者。
除了超音速讓人絕望的引援之外,這個夏天嚴格來說不屬於自由市場大年。
因爲排名前二的自由球員分別是吉爾伯特·阿里納斯和埃爾頓·布蘭德。
剩下的就是一羣角色球員和受限制自由球員。
所以,各隊的球員流動主要靠交易。
雖然布蘭德令人震驚地放了快船的鴿子,向夏季聯賽都還打不明白的小喬丹演示“小朋友,口頭協議就是放屁”。他撕碎了給快船的留隊承諾,轉投費城76人,看起來就像安迪逃離了肖申克監獄。
“在我看來,這裡的空氣很清新,到處都是希望與自由的象徵。”
快船隊史頭號球星埃爾頓·布蘭德與76人隊簽約後如是說。
布蘭德是夏天唯一較大的自由球員轉會,其他的要麼是留在原來的球隊,要麼是沒有影響力。
但在交易場上,一些球隊仍在做着力所能及的努力。
湖人隊用傑夫·福斯特和2013年的首輪籤從騎士隊換來羅恩·阿泰斯特。
湖人隊爲什麼要阿泰斯特?一方面是他們必須得做點什麼,另一方面是阿泰斯特早年有于飛殺手之稱——雖然這個刻板印象早已被打破,但湖人非常清楚,如果三號位維持現狀,下個賽季還是會被于飛打爆。
不管怎麼算,比起盧克·沃頓,阿泰斯特的加入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明顯的補強。
同時,騎士也需要做點什麼。
詹姆斯的合同還剩下最後一年,他們已經明確感受到了國王將要離開的焦慮。
於是,他們用傑夫·福斯特、本·華萊士和湖人的首輪從太陽隊手上換來沙克·奧尼爾。
《西雅圖時報》諷刺地寫道:“這算什麼?騎士隊是覺得弗萊上賽季把他們打得不夠痛,所以把弗萊最討厭的兩名球員都放在同一支球隊嗎?”
比爾·西蒙斯對這筆交易的評價是:“克利夫蘭做了一筆‘勒布朗,雖然你打不過弗萊,但你可以讓弗萊更加恨伱,只要你和沙克齊心協力,弗萊對你的仇恨會放大一百倍,但那有什麼關係,他恨你說明我們做對了’交易。基本上,他們只是爲了讓弗萊生氣,而弗萊生氣的後果是勒布朗會感到高興,並增加留隊的可能。至於沙克?他最好擺正角色。”
這不是騎士隊全部的努力。
之後,騎士隊又通過三方交易,引進了詹姆斯的同級生莫·威廉姆斯。
以騎士的陣容和資源,給詹姆斯找來奧尼爾和小莫就是他們在這個夏天所能做的所有的事情。
“我會成爲皇帝的保鏢。”
時間總是會讓驕傲的人明白自己不是永遠的主角。
當奧尼爾說出這句話時,他已經不是那個扇科比巴掌,打得全聯盟的中鋒懷疑人生,自信天下無敵的鯊魚了。
他已經是個認清自我的老將。
同一時間,另一個認清自我的老將婉拒了一年底薪合同。
八月初,未能讓自己的最後一舞完美謝幕的PJ·布朗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退役。
同時期,夢之隊啓程前往歐洲進行奧運會前的最後一輪熱身賽。
飛機落地時,歐洲記者詢問于飛對詹姆斯和奧尼爾聯手的看法。
“我覺得兩個失敗者待在一起只會帶來更大的失敗。”于飛微笑地說,“所以,你不妨稱他們爲失敗者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