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問題要申明:大家這幾日都是說明朝戶部每年歲入不到四百萬兩是不真實的,這個本人可是保證這個數字絕對是真實的。首先明朝的財政支付手段分爲兩種:‘銀’和‘役’。‘役’當然是不進入計算,那麼從‘銀’來說,明朝的稅收名義上是以前所有朝代最低的,當然吏治腐敗會使得這個數字變的巨大起來,而銀又是分別進入皇帝的腰包和戶部及六部中的其他幾部,所有明朝的財政政策是極其混亂的,財力都是被皇帝掌握,而戶部及其他各部都是一個銀子的中轉機構。(詳情請參閱黃仁宇著的《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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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坐在龍案前,靠在龍椅上伸了個懶腰,瞄了一眼面前堆積的和小山一樣的奏摺,要是平時朱由校是不願意花時間
去批閱這些奏摺的,不過現在遼東軍情緊急,雖然熊廷弼一再上奏朝廷,保證遼東寸土不失,不過朱由校總是覺得不放心,連帶這些天也是勤懇敬業起來,每日要麼老老實實的呆在宮中批改奏摺,要麼召見些大臣來議議事,過的實在是乏味之極,此時便是在左順門批閱奏摺。
朱由校看到還有如此之多的奏摺,心中一陣煩悶,將手中的奏摺往桌上一拋,起了身來,走到屋中的窗前,輕輕推開窗戶。窗外吹進一股刺骨的寒風,令朱由校的精神爲之一振,此時已是北京的冬天,宮中對面屋脊上一片雪白,像下了一場小雪似的,院子裡也白皚皚地鋪上了一層寒霜。院中的那棵樹肥大的葉子上,也布上了一層毛茸茸亮晶晶的霜花兒,使得那葉子驟然厚了許多。一陣寒風吹過,這頂着霜花的葉子,可就唰唰啦啦地飄落下來了。
這時魏朝輕輕走過來,在朱由校身後說道:“皇上,現在天氣寒冷,還是不要吹這寒風爲好,要是屋中太熱,奴才命人減去些炭火。”
朱由校認真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的說道:“是有些熱,減去些炭火好了。”
接着又是突地轉過頭來,對着魏朝問道:“把桌上的那些奏摺拿到司禮監給王安去批改好了,改完就直接送到內閣去,朕今日有些不想批閱奏摺了。”
魏朝聽了朱由校所言便去忙活去了,朱由校卻是繼續在那看着屋外的天空發呆,過了片刻,魏朝派人安排妥當了事務,來到朱由校身後說道:“皇上,印書局院正兼翰林院編修姜曰廣說是有事求見。”
朱由校想起前幾日自己成立了的印書局,這些日子忙着遼東軍務卻也是忘了這茬子事,今日姜曰廣定是來彙報他的工作情況的,便說道:“快些宣進來,朕這都差點忘了這印書局之事了,今日來定是有些事情來。”
過了片刻,姜曰廣便宮中的錦衣衛領了進來,姜曰廣進門下跪叩首道:“皇上…………”
朱由校也是討厭這番規矩,一來便是下跪,便一把打斷姜曰廣,笑着說道:“姜愛卿就不用這般規矩了,平身吧。”
姜曰廣見皇上發話便立刻站了起來,說道:“謝皇上恩典。”
朱由校又是接着說道:“這些日子朕忙於遼東事務,這印書局的事務便是沒有時間
去關注,姜愛卿這些有沒有什麼困難。要是有的話,朕給你處理了。”
姜曰廣聽完神色一振,馬上說道:“皇上給各部都是下了旨意,而且這印書局卻是內閣的直屬結構,這各部都是十分配合,現今這印書局卻是運行的十分之好。”
朱由校聽完甚是滿意,本來還是怕六部的官員又是推諉拖延,看來前些日子方從哲致仕給這些大臣敲了敲警鐘,現在只要是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都是完成的十分順利,這樣便好,於是朱由校又是笑着說道:
“朕當初一時興起便設了這印書局,也只是點了姜愛卿這個局正,愛卿手下可是沒有一兵一卒,剛剛聽到愛卿來了朕還是在埋怨自己忘了此事,現在看愛卿之色,好似這問題已是解決。”
姜曰廣聽得朱由校此番話,心中也是一陣氣憤,想朱由校當初在那聚福樓時把這印書局說的是天花亂墜,如何如何之好,自己聽完也是興奮不已,可是第二天,朱由校的聖旨來了之後,只是把自己的官給封了,卻是沒有告訴自己到那辦公,手下到那去找。自己還是鬱悶了半天,最後實在是沒有了辦法,自己不得不去跑了跑現在的內閣大學士孫承宗的後門,還好孫承宗念着和姜曰廣的關係,又是聽聞是朱由校的意見,便用心給姜曰廣辦了辦實事,又是從內閣辦公的地方騰空了間房子給姜曰廣做了辦公場所,然後又是幫忙從翰林院調了些閒職的庶吉士過來給姜曰廣打下手,這樣纔是把這印書局的框架給搭了起來。
不過朱由校是皇帝,日理萬機,加上朱由校剛纔所說是爲了遼東之事才耽誤了自己這印書局的事務,此刻姜曰廣那裡還能埋怨朱由校,便說道:“皇上憂國憂民,這些小事微臣那裡能讓皇上操心,微臣已是通過內閣大學士孫大人從內閣騰了間屋子給印書局,又是從翰林院調了些閒職的翰林來了這印書局,現在這印書局已是開始按皇上的意見開始編纂那個書冊了。”
“現在就在編纂了麼,這麼快?”朱由校沒有想到姜曰廣在自己都不怎麼關心的情況下,事情辦的還是如此的快,不由一陣驚訝。
沒想到還有更令朱由校吃驚的事,姜曰廣接着說道:“皇上,在下人員一到齊便開始編纂了,昨日便是把那個樣本給編纂出來了,今日來見皇上便是來遞交這個書冊給皇上觀看的。”
朱由校聽完吃驚的嘴巴都是有些合不上了,以前見過的那些大臣辦事都是拖拖拉拉的,沒想到這姜曰廣卻是個辦事雷厲風行的官員,自己隨口說說,只是發了道聖旨,封了個官便把這茬事給忘了,姜曰廣卻是在短短几日之內,連東西都給弄出來了。朱由校現在倒是非常想看看這姜曰廣編纂的書冊是如何的。
便急着說道:“編纂好的書冊也帶來了,快給朕拿上來。”
這時旁邊的太監託了個漆盤上來,其中放着一本書冊。朱由校認真一看,藍色的封面,書冊有半指高,大概有200多頁,怎麼這麼厚一本,心中倒是咯噔一下,看來姜曰廣還是沒有領會自己的真正意思,這個書冊可是用來大量發行的,這麼厚一本肯定是價格不菲,百姓怎麼買的起。
不過不滿意歸不滿意,其中的內容還是要看看,於是伸手接過魏朝從漆盤中拿起的書冊,翻開一看,首先是目錄,目錄中看去內容倒是不少,不過好似都是些政策法令,還有些是些朝中大儒的文章,只要少少的一部分是些大陸地理,風聞趣事。
朱由校看了不免一陣失望,難怪這麼容易就給編纂出來了,這些都是現成的,只要抄寫些上去便完事了。
於是長嘆一聲,擡頭向姜曰廣看去,眼中透露出一陣失望之色,說道:“朕前幾日在聚福樓說了那麼多,本以爲愛卿已是明白,不過愛卿今日拿來這編纂好的書冊,朕一看便是知道愛卿還是不明白。前幾日朕只是隨興說說,因此和愛卿說的不是很詳細,今日就好好談談。愛卿知道朕爲什麼要成立這印書局而且去編纂這個書冊麼?”
姜曰廣想了想,迎着朱由校的眼光看去,有些遲疑的說道:“微臣還記得皇上前幾日給微臣的說的,便是讓這書冊成爲朝廷的口舌,來教化百姓。”
朱由校笑着說道:“姜愛卿對朕的話記得很是清楚嘛,不過既然是要教化百姓,當然是要讓越多的百姓看到這個書冊對吧?”
姜曰廣又是想了想,回聲說道:“是的,皇上。”
“那朕看愛卿的書有200多頁,估計得花費不少吧?”朱由校開始慢慢點出問題得關鍵,讓姜曰廣明白這書冊得真正用處。
“那,那……”姜曰廣心想皇上說的很是有道理,雖然現在紙張、印製成本都是大大降低,不過作爲一旬一本的這種書冊來說,如是太厚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夠負擔的起的。
“還有,既然這個書冊的對象是平民百姓,那你看看這些內容。”朱由校隨手翻到書中的一頁,接着念道:“大明律法運河管理通行法案,是萬曆三十六年朝廷頒發的。”接着又是隨手翻到一頁,念道:“大明律法銅鐵開採法案,萬曆三十年頒發的。這些都是些什麼東西,百姓會關心麼,百姓會願意看麼。”
這時姜曰廣懦懦的說道:“皇上,前幾日給微臣說道,要多多寫些事關百姓的大事在這書冊上,微臣覺得這些法案民間百姓是最最關心的,纔將這些寫在書上。”
朱由校聽完,心想,難道這些纔是百姓最最關注之事,就算如此,這些用來寫在這書冊中還是不妥,便說道:“姜愛卿,朕認爲就算是要寫上這些法案,也要寫的簡單點,或者是一次寫上一種,你這般一次寫上這麼多,貪多嚼不爛,不如每期這個書冊寫上一部法案,再加上些評論,或者朕給上面來些批語,這樣不是更好麼。”
姜曰廣聽到朱由校的意見,心想,果然還是皇上想的周到,自己一次寫上這麼多的確沒有皇上的那種方法好,便高興的說道:“皇上妙計,微臣駑鈍,想不出皇上這般的妙計。”
朱由校聽得姜曰廣的馬屁,馬上來了精神,便對着身邊的魏朝說道:“魏朝,快些給姜愛卿賜座,朕今日要與姜愛卿好好談談這書冊之事。”魏朝趕緊命人搬來座位,姜曰廣也是一番推辭後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