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伊麗莎白飛遠，本傑明嘆了口氣。
“哪有人這麼說話的？一點情商都沒有。”系統則忽然冒出來，頤指氣使地道，“你也不考慮考慮人家的心情，不但勸不動人，就連關係也被搞得越來越僵，真是夠了。”
本傑明沒好氣地回道：“哦，難道你很會說話？”
“那當然。”
“……”
本傑明無言以對，只想叫系統滾開。
總之……不管了，談崩就談崩，他們已經定下了作戰計劃——明天一早進攻卡爾村，將教會就此徹底殲滅。至於如何統治霍里王國，既然是之後的事情，那就等到之後再考慮。
這麼想着，本傑明也哨臺上飛下去，回到了屬於黑魘軍的營地。
因爲士兵數量少，營地裡不怎麼熱鬧，但是此刻，每個人臉上都呈現出難以剋制的興奮。進攻演練、擦拭武器、餵馬喂獅鷲……在保存體力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想辦法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準備迎接明天的戰鬥。
——明天，他們將會徹底改寫霍里王國。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本傑明一路走過去，路上的人朝着他彎腰打招呼，他只能揮手免去這些禮節。成爲頭領這麼久，這些東西，卻讓他怎麼樣都很難徹底習慣。
他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喂，你別偷懶，趕緊冥想啊。”系統忽然冒出來，大概是看到本傑明躺回牀上、跟個死屍似的癱在那裡，所以這麼催促道。
本傑明在牀上滾了幾圈，邊伸懶腰邊道：“就剩一天而已，能冥想出個啥？都堅持了這麼些年了，你就讓我的腦子放一天假吧。”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系統卻嚴肅得相當反常，“你怎麼能忽視哪怕只是一天的冥想，說不定就是這麼一點精神力的累積，結果導致了明天戰況的徹底改寫，你又能說得清？”
“……”
又在犯什麼病？
本傑明進入意識空間。只見，在符文星圖的映照下，十幾個的黃色球體蹦來蹦去，散落在各個方位，看上去飽滿極了。而當本傑明朝它們靠近時，它們又倏地躲開，就跟條件反射似的。
“……你是不是又要分裂了？”本傑明見狀，無語了一會，這麼問道。
“是啊。”
“怪不得……”
本傑明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分裂對系統有什麼好處，但是自從它具備了這個功能，似乎就一直熱衷於從他的冥想裡偷能量，然後一次次地分裂，導致了眼下這麼多個滑稽。
不過……起碼系統分裂對他也是有好處的。
因此，猶豫了一下，本傑明還是放棄了今天的假期，閉上眼睛，開始冥想。精神力波動又一次迴盪在這片無邊的黑暗空間，水元素受到呼喚，潮汐般涌動起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
“來了！來了！我感覺到了！”系統的驚呼打斷冥想，將本傑明從凝神中吵醒。他睜開眼，有些疑惑，轉頭望向那些格外雀躍的黃色球體。
此刻，所有滑稽都聚攏到了一起，像十幾個被堆在筐裡的雞蛋，還一動一動的，跟要破殼了似的。
什麼情況？
本傑明也沒見過哪次分裂有這種陣仗，頓時皺眉。
空間裡的水元素還在朝着系統涌去，也把系統越灌越澎湃。沒一會，它們便從雞蛋變成了灌滿水的氣球，隨時都有可能爆開。
然後……砰！
巨大的聲音，響得本傑明那一刻都懵了。只見，十幾個滑稽就這樣炸開，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波動擴散而去，引得整個意識空間好像都在共振，嗡嗡嗡的。本傑明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地震感。
然而，他卻沒有看到更多的滑稽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聲Windows特有的警告音響起。
伴隨着那個聲音，一個對話框出現在了他眼前。
——“a1p0c0u09”指令引用的“0x00000000”內存，該內存不能爲“Read”。要終止程序，請單擊“確定”。要調拭程序，請單擊“取消”。
本傑明徹底懵了。
……啥？
他試着呼喚系統，然而滑稽看不到，系統也沒有給出一丁點回應，就跟它憑空消失了似的。那一刻，他開始感覺事情不對勁了，好像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他沒有馬上點擊眼前的對話框，而是閉上眼睛，試圖回到現實。然而可怕的是，他忽然感覺自己靈魂中一片空蕩，從前擁有的精神力、元素親和力……此刻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就那那枚閃耀的符文都切斷了和他的所有聯繫，完全感應不到。
本傑明再睜開眼，他還在意識空間，眼前是那個對話框，怎麼也回不去。
冷汗從他的額頭滑落。
“……別給我開這種玩笑，出來吧，別鬧了！”他忽然喪失了所有施法能力，舉目四望，意識空間依然如故，卻驟然多出了一股距離感，好像跟他隔着了一層什麼東西。
就連他想要呼喚水元素精靈，精靈也毫無反應，懶洋洋地從一旁飛過，就好像……就好像他變成了鬼魂般的存在，別人看不見也聽不到。
本傑明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他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看向那個對話框。他遲疑了一會，緩緩伸手，在“確定”鍵上輕輕一點。
耳邊好像傳來一聲鼠標輕點，對話框消失了。
緊接着，噔噔蹬蹬一連串系統警告音響起，本傑明還來不及反應，密密麻麻的對話框就涌現在了他眼前——文件系統錯誤、找不到對象、當前頁面的腳本發生錯誤、Windows似乎未正確加載……
這聲音響得本傑明頭皮發麻，而那些對話框上也只存在“確定”一個選項。因此，他只能拼命地把這些對話框都點掉，可新的還在不斷冒出來，而且越冒越多，完全點不過來，很快便佔滿了他所有視線！
而最後，伴隨着刺耳的“嘟”，所有對話框消失，整個畫面都藍了。本傑明朝着四周望去，他好像忽然進入了一個密閉空間，到處都是那種死機一般的藍色，上面排滿他看不懂的編碼，正在自行不斷滾動着。
滾到最後，所有編碼忽然消失，四面藍色牆上，像素構成的黑色骷髏頭一動一動，看上去機械而猙獰。
本傑明突然感覺腦袋裡一陣刺痛。
等等……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捂着自己的腦袋，蹲下身，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而又過了一會，四面藍屏上的骷髏突然消失，隨着一聲強行關機般的悶響，藍屏暗了下去，整個世界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與意識空間不同，沒有元素，沒有精神力，沒有符文，這是一片什麼也看不到的漆黑世界。
本傑明腦中的刺痛也停了下來。他茫然地站起身，感覺自己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心裡有種難言的空蕩感。
等等，我……我是誰？
他知道自己是本傑明，也知道自己是魔法學院的院長、黑魘軍的領袖。他記得自己一路走來的所有艱險，記得經歷過的那些喜怒哀樂。但……以前呢？
以前……他好像不叫本傑明，好像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本傑明再次捂住了自己的頭。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挖了好大一個坑，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可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這個坑似乎很早之前就存在，在他不經意間被一點點挖成，直到現在才意識感。
強烈的頭痛和眩暈感再次涌現。
“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