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瑞琺下了很大的一盤棋,現在幾乎是中盤決勝負的時刻了,身爲碧瑞琺的新任首領,再到處亂跑是不太現實的。
喬汀果斷拒絕了斐紋的度假計劃,轉而利用碧瑞琺的渠道秘密回到了菲魯帝國,經過了三十多天的趕路,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星月湖區。
曾經伊爾德和他一起跑到星月湖試圖來屠龍,最後卻被龍追着屁股跑,到頭來伊爾德還因爲那頭龍被神庭的守護騎士包了餃子,這可真是現世報。
斐紋本想跟着喬汀滿世界跑,但作爲碧瑞琺和安大略合作後的第一項任務——殺死希曼女王——無論是安瑟還是朱莉都不允許這次任務有任何失誤。
一開始斐紋還不打算親自動手,不過後來和朱莉的談話讓他改變了想法。
朱莉在和安瑟談妥後就準備離開,臨走前她將塞拉留了下來以便聯絡其他黑皮,然後專門和斐紋密探了一次。
“你是認真的?”朱莉還是不敢相信斐紋決定守着一個白皮過一輩子。
精靈的一輩子太長,心又太小,一旦有人住進去了,就再也填補進其他東西了。
斐紋手指間的匕首翻飛起舞,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朱莉,“怎麼,你有意見?”
朱莉沉默了,她定定的看着斐紋,輕聲道,“你不打算回去了嗎?我們的家……”
“天下之大,有他陪伴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斐紋輕笑,他一挑眉,血紅色的眸子裡冷光流轉,“朱莉,你既然這麼執着於安大略的復興,你究竟是想恢復安大略的昔日榮光,還是爲了你的……父親?”
“不許你提他!!!”斐紋的話音剛落,朱莉就聽到一個憤怒的尖叫聲,隨即她才驚恐的發現,這聲尖叫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她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銀色的髮絲擋住了她美豔的臉頰。
斐紋嘲諷的看着狼狽的朱莉,“朱莉,你是主母最小的女兒,按理來說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實力成爲下一任主母,可自從那個男人死後,你就一直以此爲奮鬥目標,這當然會讓我浮想聯翩啦!”
“……不許你這麼說他,你也沒資格這麼說他!!”朱莉擡頭,紅色的眸子裡陰冷無比,“斐紋,不管我有什麼理由,可重塑安大略家族的家徽榮光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更是我們黑暗精靈的道路,可你呢?”
她高聲道,“難道你要一輩子都留在地表嗎?就算你有那枚束髮的銀環,可你也不能保證,他永遠都在你身邊!”
“你住嘴!!”斐紋手中的匕首如蛇一般擦過朱莉的面頰,殺氣四溢。
“我說錯了嗎?”朱莉恨恨的道,“別以爲我不知道,我畢竟是主母的女兒,那枚銀環是曾經某個滅族的聖物,可最後持有這個銀環的前輩不也是痛失所愛嗎?”
“我們黑暗精靈這一生都註定被背叛並孤獨死去,這是我們的宿命!”
“這不過是羅絲神後的詛咒,我又不信奉她,這種詛咒又與我何干?!”
“……你不信奉她,可你終歸是黑暗精靈。”朱莉的表情一瞬間極度哀傷,下一秒又恢復了平靜,“更何況你有沒有想過,喬汀的家人會怎麼看他?”
斐紋緊緊握住拳頭。
“黑暗精靈間親情淡漠,可晨曦精靈並不是這樣,喬汀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再踏入他的部族,再也不能去見他的親人、好友、師長……你有沒有爲他考慮過?”
“還是說你們要一直這樣保持着地下戀情?!”朱莉平靜的道,“如果這樣,你們還不如分手。”
“因爲這對你來說是個侮辱,對他也是。”
斐紋一言不發,雙手抱胸,他靠在背後的樹幹上,半響,才慢慢道,“……不管怎樣,我不會再回到地下了。”
“爲什麼?”朱莉不解的看着斐紋,“你呆在地表又能做什麼?難道要一輩子都呆在碧瑞琺裡,追在喬汀的屁股後面嗎?”
“你能忍受看着他和別人結爲伴侶,並在某一天結束試煉回到部族,從此以後就只能在無盡森林外默默等候,再也不想見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希望在你做出最終決定之前,想好所有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和辦法。”朱莉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她疲憊的道,“斐紋,一直以來,你都是安大略家族最肆意的一個,也許你自己並不知道,可……族內很多人都很崇拜你,不僅僅因爲你的實力。”
斐紋擡頭,靜靜的看着眼前的朱莉,他頭一次發現,朱莉不再是曾經那個嬌蠻刁鑽的女孩,而是長成了一個風姿卓越,手段不凡的女子。
“黑暗精靈註定死於孤獨和背叛。”朱莉的聲音悠遠而渺然,“不用想,我肯定會死於背叛,可你……我希望你別死於孤獨。”
“要死也要你先死,知道嗎,我的哥哥?”
斐紋冷哼,他轉身,袖手離開。
背後,朱莉全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
他們擁有同一個父親,可他不知道。
朱莉也從不打算告訴他。
可直到安大略家族破滅,斐紋和斐亞傾其所有也要將朱莉救出來時,朱莉才驚愕的發現,自己以爲的秘密,其實他們都知道。
只不過他們都不說而已。
有的時候,沉默,纔是最大的保護。
朱莉帶着普洛卡回到了前線,準備遊說野蠻人大祭司,斐紋靜靜的看着朱莉離開的背影,一言不發。
回來後他就去找了安瑟。
“就算碧瑞琺都離開了希曼帝國,可我不信你們沒有暗樁。”
安瑟當時的樣子很狼狽,他已經連續五天沒睡了,就算有喬汀幫忙,可計劃一旦啓動,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要時刻緊密的盯控所有進程,精神高度集中,此刻聽到斐紋開口,他愣是過了一分鐘才明白斐紋話裡的意思。
“你想幹什麼?”
“不是要殺希曼女王嗎?”斐紋乾脆的道,“我去。”
安瑟一呆,“你瘋了?你以爲希曼女王是地裡的白菜,鐮刀一伸就能砍死她嗎?”
喬汀坐在安瑟對面,他皺着眉頭,想起昨天斐紋和朱莉談完回來時的樣子,心中一動。
“我和他一起去。”
“你別鬧了!!”安瑟暴躁的道,“這麼多情報,我一個人怎麼看的完,而且你有沒有點首領的意識啊!現在除了大陸東海岸的兩個傢伙還守着地盤,剩餘全部碧瑞琺成員都已經全力運作起來了,這正是個你瞭解並掌控組織的好時機,你竟然想要親自去希曼帝國陪着眼前這個黑皮玩刺殺?!”
“你不想活了?!”
喬汀抿脣,“……失敗了可以重新開始,可人死了就是徹底死了。”
安瑟一愣,對上喬汀扭過去的臉,不可置信的道,“你說什麼?”
斐紋驚愕的看着喬汀,他仔細辨別喬汀話裡的意思,漸漸的,笑容爬了滿臉,“你這是在擔心我。”
他的語氣很肯定。
喬汀詫異的道,“我當然擔心你!”他紅了紅臉,但語氣很堅定,“我已經在很認真的考慮你的問題了,如果這個時候你死了,可能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了,那對我來說,不是太虧了?”
“……哈哈哈哈哈!!!”斐紋突然高聲大笑起來,他眉眼中盡是柔和和歡愉,笑的連連搖頭,“喬汀喬汀……讓我怎麼說你……你纔是真正的狡猾啊!”
斐紋上前一步,試探着摟住喬汀的纖細的腰,將腦袋擱在喬汀的肩膀上,他輕輕道,“可就算如此,我也還是會去的。”
“我可是……斐紋啊!”
安大略家族的刺殺之神。
喬汀撇嘴,有些不好意思,“有把握嗎?”
“我的把握來源於你。”斐紋笑眯眯的道,“我們一起策劃吧,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呢!”
喬汀聞言大喜,“真的?”
他立刻對安瑟道,“希曼帝國的情報我來負責!”
安瑟張大了嘴巴,他弱弱的道,“你能行嗎?”
“小意思!!”
安瑟黑着臉,“之前你還說自己沒經驗……”
喬汀若無其事的道,“那是我說。”
——也就是說其實很有經驗了?!
“……”這一刻,安瑟突然很想將手裡的情報卷軸拍到新首領的臉上。
喬汀呵呵一笑,這些整理工作他上輩子做過不少,但畢竟他對大陸的基本常識瞭解的不多,對於情報內容喬汀不憚以最謹慎的態度對待,所以才一直保持緘默不言。
不過……似乎藏拙藏的太深了一些,以至於安瑟似乎有點小瞧他了。
那麼,就讓希曼帝國作爲他立威的最佳舞臺吧。
不僅僅爲喬萊報仇,也是對碧瑞琺的過去做一個瞭解。
安瑟看着一臉自信的喬汀,猶豫了半天,還是同意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就讓我看看吧。”安瑟認真的道,“喬汀,雖然這麼說是逾越了,可我只會給你這一次機會。”
“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