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羲看了他一眼,拱手朝着皇帝道:“官員受賄,多有以壽宴婚宴爲由,收受大量財物,這自然也算在貪污之內。”
花春沉默。
賀長安上回來提醒她她還沒怎麼注意。現在可真是坑大發了,啥也沒做就被扣個貪污的帽子,冤不冤啊!
這要是擱在她剛來的時候,宇文頡肯定二話不說直接治她的罪了。慶幸的是,現在的皇帝已經有人情味多了,聽了羲王爺的話,也沒馬上定她的罪,而是沉默了一會兒道:
“花府裡的東西都還沒拆封,的確是他人所贈,且看情況花丞相併不知情。這樣的情況容朕與太后商議再下定論。至於其他人,證據確鑿,查抄府邸。先關進天牢,再行處置。”
羲王爺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皇帝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花京華。木鳥雜弟。
皇帝好像懂事了不少啊,竟然不會故意與丞相過不去了。他還以爲有這樣的機會。宇文頡一定不會袒護花丞相呢。
看來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花春鬆了口氣,跪下謝恩。其餘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家裡是個什麼情況,皇上王爺親自出馬,擺明了沒有狡辯的機會,相互看兩眼,也就跟着磕頭,然後顫顫巍巍地起身,跟着禁衛往天牢走。
看着唐太師蒼老的背影,花春還是有些不忍心的。畢竟他也是擁護皇帝的老臣,雖然可能沒能禁受住錢財的誘惑,但少了他,皇帝也算是少了一隻支撐的手。
羲王爺這動作也真是狠,要說什麼“事出突然”,她是完全不會相信的。每個官員家裡都查得這麼清楚,擺明了是早有預謀,說不定還設了套子。就等着這些人鑽。
起先花春還覺得。羲王爺這樣做可能是當真嫉惡如仇,要還朝廷裡一片清淨。但是現在,仔細看看這些被帶走的人,大多是護皇黨的,少數一些,也是官職要緊的人,當真只是巧合嗎?
“三皇弟今日辛苦了。”宇文頡開口道:“就先回去歇着吧,朕帶丞相去太后那裡請安。”
“臣弟遵旨。”羲王爺微笑,十分得體地行禮,然後看了花春一眼,退了出去。
花春抿脣。
她明顯能感覺到宇文頡在護着她,這也是難得,去太后面前的話,太后定然是不會怪她的,說不定還會幫她開脫,那她也就基本逃過這一劫了。
只是想想還有點後怕。她來這個地方一直抱着玩玩的心思,沒想到刀光劍影暗箭傷人的事情還是一直存在的,警惕心果真是不能少了。
“丞相。”
大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皇帝頗爲不悅地開口:“長安不是已經提醒過你了麼?爲什麼還讓人鑽了空子?”
背後一涼,花春連忙磕頭:“是臣不小心,新婚太忙碌,後院堆的賀禮又太多,一時沒來得及清理。”
“要不是朕知道你這樣的,沒膽子貪污那麼多,現在你就得跟他們一起被關去天牢了。”宇文頡沉聲道:“然後朕在朝中就會孤立無援,要花好幾年的時間,才能重新培養自己的人。”
微微一愣,花春有些意外地擡頭看了看他。
他也明白花京華是他的人啊?!既然明白,自己人何必一直爲難自己人!
“你先起來。”宇文頡下了龍椅,走到她身邊,表情很嚴肅,說話卻親近了很多:“多點防備吧,這幾日除了朕和長安,你誰也不要見。”
“啊?”花春微愣:“爲什麼?”
蠢麼?皇帝沒好氣地道:“你看不出來羲王爺想對你下手?”
看是有點看出來了,但是……花春撓撓頭:“只要皇上相信微臣,不管王爺怎麼做,微臣都能保全自己啊。”
“天真!”宇文頡沉了臉:“他下次拿的證據再足一點,當朝把你釘死,別說是朕,就算再加上太后,也救不了你。別說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在這朝廷裡,你再正人家都可以掰斜了你,身不由已的。”
花春沉默。
這些道理她很久之前就明白了,只是沒想到如今會從宇文頡的嘴裡再聽一遍。
花京華的小心思看樣子不是沒有回報的,至少皇帝很關心她,也不想失去她。
雖然這個關心跟花京華想要的那種可能不太一樣。
嘆了口氣,她點頭:“微臣明白了。”
“那就走吧。”宇文頡道:“隨朕去紫辰殿休息。”
“啥?”花春一愣:“不是要去給太后請安嗎?”
“說說而已,你不必當真。”宇文頡邊走邊道:“再提醒你一句,別的事情上,太后都有可能偏袒你,因爲你是忠義雙全的好丞相。但是一旦遇上羲王爺,你就別抱什麼希望了。”
羲王爺也是太后所出,太后那個人雖然一向識大體,公正,但是對這討喜的三兒子,她始終會多一份包容,哪怕宇文羲做錯了事,太后都一定會先教訓,再護着,不允人傷他。
有這樣的母后,宇文頡很頭疼。
花春點了點頭,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但是現在的皇帝不可能害她,所以她還是聽着吧。
“那不去請安,臣還去紫辰殿做什麼?”她道:“也該回丞相府了。”
帝王的步子一頓,回頭:“你就這麼趕不及要回去?”
“……沒有。”花春搖頭,但是這宮裡呆着又沒什麼事情,還不如回去陪陪青嫋啊,這大婚的第二天就把人家丟府裡,總歸不太好吧?
“那就留在宮裡。”宇文頡道:“最近不太安全,你就跟在朕身邊隨侍。反正你手傷了,也根本改不了公文,不如念摺子給朕聽。”
花春:“……”
這尼瑪丞相本來就是個累死累活的文員了,現在還得直接變身高級秘書?捧着個摺子唸完了是不是還得問:“wouldyoulikesomethingtodrink?coffe,tea,orcocacola?”
真是日了狗了。
心裡一萬個不情願,她臉上也沒敢表現出來,依舊只能賠着笑點頭:“遵旨。”
堂堂丞相啊,傷了手之後,竟然要跟太監搶飯碗吃了。花春覺得很惆悵。
但是,到了紫辰殿後殿,看着滿桌的點心和香茗,她突然覺得當太監也挺不錯的,起碼沒啥工作壓力,就伺候好了這位大爺就行。
“賑災之事果然還是出現了貪污的情況。”帝王看着摺子,道:“也許你當初的想法是對的。”
廢話,本來就是對的,也就那些人嫌麻煩,嫌動了他們的蛋糕,所以不肯。現在好了唄,都被羲王爺一鍋端了,後悔都沒藥吃。
“皇上還打算用那個方案嗎?”她問。
宇文頡沒回答,翻找出了她以前寫寫畫畫的那些紙,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良久之後,他道:“可以。”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最後還不是得承認她?花春瞬間覺得開心了,尾巴都翹了起來:“皇上英明!”
“你倒是很有先見之明。”宇文頡道:“太后沒看錯人。”
難得地竟然誇她了,花春一笑,整個人都樂開了花,連忙又指着那紙上的東西多給帝王解釋兩句:“從現在的情況就能看出來了,杜絕貪污這樣的事情,雖然很麻煩,但是必須做。官員是朝廷的根骨,咱們絕不能讓骨頭先壞了。”
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宇文頡發現,花京華身上總是會散發一種十分吸引人的朝氣,像是清晨初升的太陽,任何黑暗的山巒都困不住他,他註定光芒萬丈。
一瞬間帝王覺得,自己很喜歡這樣的花京華。
“……皇上您覺得呢?”興致勃勃地說了一通,花春扭頭,卻見帝王一直看着她,神色淡然,卻專注。
臉下意識地就紅了。
長得好看的人能不能不要隨意看人啊,她是個顏控,雖然對帝王沒啥興趣,但是被他這麼看着,還是會害羞的啊,她是個臉皮薄的嬌羞女子!
“甚好。”宇文頡點頭:“再說說物價局的事情吧,理清楚了,朕明日早朝好提拔人去執行。”
眼睛一亮,花春十分有自信地又說了起來。畢竟是政法系的,高中也念的文科,政治歷史背得不少,經濟方面的知識也算能活學活用了。
於是這一說就說了整整半個時辰,眉飛色舞,口若懸河。
宇文頡就安靜地看着他,目光從最開始的冷硬變得柔和,最後總結了一句:“朕終於發現,你其實是個男人。”
哈?花春傻了。
老孃這麼費心費力地給你出主意,說了這麼多,就換來這麼一句話?!
好吧,雖然這也算是個誇獎了,但是她不知道爲什麼,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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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吃點東西。”宇文頡道:“今晚上你就在這裡歇了吧。”
剛想謝恩,聽明白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花春震驚了。
“皇上!臣家裡尚有嬌妻,萬萬不能啊!”她驚恐地看着座上的帝王,雙手環胸,猛烈地搖頭:“臣家有家訓,男子當效忠於帝,斷然不能以色侍君!”
宇文頡:“……”
跟這人說個話怎麼就那麼費勁呢?
“朕是讓你在紫辰殿歇息,不是讓你侍寢。”他道:“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