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愣,衆人也是一驚,許貴嬪眼珠子轉了轉,當即就跪了出來:“嬪妾該死,聽信謠言。懷疑了德妃娘娘,娘娘大人有大量,還請寬恕。”
花春沒理她,直直地看向太后,這解釋主要是說給太后聽的。
“既然皇帝都這樣說了,那德妃所懷,就一定是皇嗣無疑。”太后抿脣,心情有些複雜地看着花春:“月份比武貴嬪大,若生皇子,便是皇長子。這些日子也的確是委屈了德妃,哀家會給些補償。”
“多謝太后。”花春垂眸。
誰要她什麼補償,再怎麼補償。沒了的東西都已經是再也回不來了!
“你們兩人剛剛回宮,也該去好生休息。”太后道:“就先……”
“太后娘娘。”花春打斷了她的話,道:“對於萬氏被杖刑致死的事情,臣妾還有話說。”
衆人一愣,寧太后不悅地皺眉:“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該再提。”
“若萬氏重罪當死,臣妾的確不會再提。但,萬氏被人冤枉,又被屈打致死,冤魂不散,不還她一個公道,恐怕這宮裡許多人難安眠。”
“你放肆!”太后微怒,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案几上:“皇帝一回來,該有的分寸也沒有了?”
萬氏是她下令打死的,德妃說這話,不擺明是在打她的臉嗎?
花春倔強地擡着頭:“臣妾知道分寸,更知道天不藏奸。太后被人蠱惑,相信萬氏乃詛咒武貴嬪之兇手,然而實情並非如此。萬氏已經沒了,太后連個公道都不肯還給她嗎?”
“你……”太后目光凌厲,正要開口斥責。就聽見旁邊的皇帝輕聲開口:“你若覺得萬氏是冤枉的。那便拿出足夠的證據來,否則,朕也無法信你。”
太后皺眉,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看着花春,沒轉頭。
花春低頭道:“請皇上傳刑部尚書進宮,既然案件是交由刑部處置的,臣妾倒是想問問,到底是查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證據,竟然能直接讓人被處死。”
太后張口想反對,皇帝又一次搶在她前道:“好,傳呂尚書進宮。”
秦公公應聲而去,旁邊坐着的妃嬪都皺了眉。
德妃不是失寵已久了嗎?在她們看來,皇帝對德妃是又冷漠又不關心,也沒再寵幸過,結果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給她們一種皇帝是來幫德妃撐腰的感覺?斤協場圾。
這兩人的感情,怎麼可能這麼深厚?壓根沒人察覺啊!
一直以爲宮裡最大的兩方勢力是武貴嬪和淑妃。兩人爭鬥了那麼久,沒想到倒讓德妃在背後乘了這麼久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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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心思各異,呂三變卻是很快進了宮,就像是一直在宮門口等着一樣。
“參見皇上、太后。”他一來便行禮:“微臣在查的案子,有進展。”
皇帝挑眉:“你在查什麼案子?”
“回皇上,是太后交給微臣的,關於城隍廟詛咒一事。”呂三變一本正經地道:“那木牌不是萬氏刻的,臣等已經鎖定了另一個嫌疑人,是個農婦,正在拷問。”
後頭說的話大家都不在意,太后瞪着眼看着他:“你有什麼證據說明那木牌不是萬氏刻的?”
“很簡單,咱們最開始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呂三變伸手就拿出了那木牌和萬氏的筆跡:“太后請看,這木牌上的字跡,是不是與紙上的一模一樣?”
太后一愣,皺眉:“本就是因爲一模一樣,才判定是她所刻,不是嗎?”
“不對。”呂三變搖頭:“正常人寫字,哪怕是同一個字,都不會寫得一模一樣,更何況,這上頭還是刻的,若是萬氏本人,怎麼可能恰好刻得跟自己寫的字完全相同?這不應該纔是最大的問題所在嗎?”
衆人都是一愣,花春更是紅了眼:“所以,是有人蓄意陷害吧?”
“是。”呂三變點頭:“而且這個人,要知道萬氏的筆跡是怎麼樣的,還能恰好拿到這幾個字的筆跡。”
帝王微頓,目光落在了一邊的花嬪身上。
花尋月一驚,連忙起身道:“皇上,此事跟嬪妾無關啊!”
太后皺眉:“沒人說跟你有關,你這樣站出來,反倒是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湯氏輕輕搖頭,這也太蠢了,這麼蠢的人,也就能當個墊腳石,想扶多高是不可能的。
於是她乾脆來個落井下石:“說起來,這宮裡唯一跟萬氏有點關係的,就是花嬪娘娘了吧?畢竟以前也是花府的人,想拿到萬氏的筆跡,一點也不難。”
花尋月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眼裡的神色從震驚到憎恨,然後轉頭看着太后和皇上道:“這宮裡怎麼會只有嬪妾一人與萬氏有關係呢?德妃娘娘不也是萬氏的親女兒嗎?”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皇帝沉聲道:“信口雌黃,冤枉高位的妃嬪,可是要受罰的。”
“嬪妾沒有冤枉她!”花尋月道:“不信皇上可以看看她的頸後,一定有一顆跟花丞相一模一樣的痣。她便就是花京華!”
大殿裡一片安靜,皇帝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德妃頸後有沒有痣,朕比你清楚。她是朕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在花丞相死之前便入了宮,與花丞相沒有任何關係。你說這話,是連朕也一起懷疑了嗎?”
武貴嬪低笑了一聲,這可真是送臉上去給皇帝打,德妃若真是花京華,那皇帝肯定是第一個幫着隱瞞身份的人,不然花氏也進不了宮。花尋月竟然蠢到在皇帝面前告德妃,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花尋月慌了,連忙看向太后:“嬪妾所言句句是實話,還請太后明察。”
太后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道:“若她真是花京華,豈不是你的姐姐?”
花尋月一愣,搖頭道:“這不能算,花京華在被處死之後,就與嬪妾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可倒是好。”太后勾了勾脣:“你要陷害自己的姐妹,還要撇清關係,好的全讓你佔了,真是輕鬆。”
一聽這話,衆人就同情地看了花尋月一眼。
跑不掉了,連太后都打算拿她開刀。
“太后……”花尋月慌了:“不管怎麼說,詛咒武貴嬪的事情,也不是嬪妾做的啊!”
“關於木牌的事情。”呂三變開口道:“微臣抓到的農婦便是親手刻木牌的人,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把主顧給招出來。另一方面,微臣查到,在省親期間,宮中不少妃嬪也去過城隍廟,比如花嬪和許貴嬪兩位娘娘,至於與木牌到底有沒有關係,微臣不得而知。”
皇帝不耐煩地道:“你們誰做的,自己站出來。刑部不是拿來查女人的勾心鬥角的。現在站出來,朕可以從輕發落,要是被查出來,那便是打入冷宮,終身監禁!”
花尋月嚇了一跳,眼珠子轉了轉,立馬道:“嬪妾招供!”
旁邊站着的幾個人倒吸一口涼氣,皺眉看着她。
這是保全自己的時候,誰還去顧那本就不是很團結的聯盟?花尋月張口就道:“萬氏的筆跡是許貴嬪問奴婢要的,牌子不知道是誰找人刻的,但是主謀就在武貴嬪娘娘身邊的人裡頭。武貴嬪娘娘不知爲何胎像不穩,又聽嬪妾說撞見了花丞相的母親和德妃都住在攻玉侯府,便想出了這一招,打算扯德妃娘娘下水!”
“荒唐!”武貴嬪白了臉,掃了皇帝和太后一眼,立馬站起來道:“太后,這人是狗急跳牆,胡言亂語!嬪妾一直在您身邊,做了些什麼事情您都該清楚。”
太后點頭,目光冰冷地落在花尋月身上:“污衊他人,罪加一等!”
“嬪妾沒有污衊!”花尋月道:“嬪妾一直懷疑德妃娘娘就是花丞相,把事情給許貴嬪娘娘說了,她便說去找武貴嬪娘娘商量的。嬪妾什麼也不知道,就給了兩張萬氏的筆跡,然後什麼都未曾參與了。”
皇帝皺眉:“朕平生最討厭人結黨營私。”
“皇上。”武貴嬪直接跪了下來:“嬪妾已有身孕,別無他求,怎麼可能還去害德妃?花嬪自被貶之後,就怨氣橫生,逮着誰都要咬兩口,還請皇上明鑑啊!”
“嬪妾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花尋月伸手指天,嚴肅地道:“詛咒的事情,本就是她們自導自演,利用太后疼惜皇嗣的心情,傷了人命!”
花春眼睛都紅了,死死地盯着武貴嬪,後者心虛地別開眼,朝着太后委屈地道:“嬪妾也可以發誓的,若是嬪妾派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嬪妾也不得好死!”
“發誓都沒什麼用。”帝王淡淡地道:“查吧,還是查出來最妥當。蛇蠍之人,朕絕不會留在枕邊。”
“是。”呂三變應了,帶着東西退了出去。在場的妃嬪心思各異,太后也是一臉凝重。
“內務府的人可在?”皇帝問了一句。
少頃,外頭就進來個太監道:“奴才在。”
“將許貴嬪、花嬪、以及武貴嬪的綠頭牌都封起來吧。”帝王淡淡地道:“事情查清楚之前,這些人不得面聖,不得侍寢。”
許貴嬪臉一白,下意識地就喊了一聲:“皇上!”
帝王的目光掃過來,冰冷得像是外頭吹的風。
嚥了嚥唾沫,許貴嬪咬牙:“若是要罰,那知情的人都該一併罰,這件事切不論到底是誰指使,就嬪妾所知,湯昭儀和淑妃也是知情的,淑妃還曾到花嬪的宮裡詢問,不信您可以問問那附近的宮人,定然都知道!”
湯氏和淑妃都是一驚,正想反駁,就聽得皇帝道:“既然如此,那就連湯昭儀和淑妃的綠頭牌一起封了吧。”
“是!”太監應了退下,淑妃和湯氏這會才笑不出來了。
這麼一封,跟打入冷宮的區別當真不大啊,皇上怎麼會這麼武斷?一棒子打下來,宮裡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全被封了。
就因爲德妃在意萬氏,皇帝就能做到這個地步?
淑妃心裡撥涼撥涼的,武貴嬪被封了根本沒什麼大礙,畢竟有個肚子在,可她不一樣啊,光有權力沒寵愛,也沒皇嗣,這麼一封,她的地位還能像以前一樣那麼高嗎?
太后對此竟然沒什麼意見,只道:“就按皇上說的做吧,哀家累了,接下來又得休養幾日,你們請安什麼的,都不必過來了。”
“是。”衆人應了。
花春抿脣,跟着皇帝一起離開養心殿,沒乘肩輿,在宮道上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