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兒急得跺腳:“開了藥方也沒用啊,外頭都讓人守死了,熬了藥也沒辦法弄進來。”
馮御醫皺眉,拱手道:“那,就只能將外傷處理了。然後聽天由命。”
花春紅了眼,看着瑞兒問:“太后派人將這裡守死的?”
“是。”瑞兒點頭:“說是隻許出,不許進。”
好個只許出,不許進,萬氏現在這樣不宜搬動,太后是想把她一起困死在這裡嗎?
掃了這側殿兩眼,瞧見了些東西,花春開口道:“馮御醫儘管開方子,瑞兒出去熬藥,等會要進來的時候,在外頭喊本宮一聲便是。”
“這……”瑞兒皺眉:“進得來嗎?”
“本宮自有辦法。”花春胸有成竹。
馮御醫點頭,立馬寫了藥方。瑞兒拿着就跑了出去。
“有勞御醫了。”朝他頷了頷首,花春起身,挺着個大肚子,將一旁角落裡放着的一根長竹竿拿了出來,又尋了個食盒。並着一卷兒布條。
等瑞兒熬了藥回來,站在門口喊的時候,花春就用布條將食盒捆在長杆的一頭,然後伸了出去。
門口的守衛都看傻了,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能轉頭對她道:“娘娘,太后有命,側殿只許出,不許進。”
“我出了嗎?”花春挑眉。
守衛一頓,搖頭。
“那她進了嗎?”花春又問。
守衛嘆了口氣,還是搖頭,然後老實地站着不動了。
於是瑞兒就將熬好的藥罐子放在食盒上頭,然後花春和馮御醫一起將竿子收了回去。
“可真有她的。”武貴嬪捧着個湯婆子在對面看着,輕笑了一聲。
湯氏低聲道:“有這法子又有什麼用?萬氏傷得極重,半條命都沒了。看太后這個態度。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偏袒她了。等皇上回來,基本就可以定罪,打她入冷宮,等生了孩子之後再行刑。”
花氏的好日子已經徹底到頭了!
武貴嬪捂着肚子,勾脣一笑:“那本宮就等着看好戲了。”
後宮波瀾再起,花春就是花京華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不少人來太后宮裡,想吹點歪風,然而太后心情不佳,不接受請安,加上側殿戒嚴,只出不進,誰也見不着花春的面兒。連賀長安聞訊進宮,都被擋在了外頭。
“太后。”賀長安一臉嚴肅地道:“皇上已經快到了,您還是先別與德妃娘娘爲難了,讓人救治萬氏吧。”
“你一早也知情。是嗎?”沒有理會他,太后反而問了一聲。
賀長安皺眉,想了一會兒道:“皇上知道的,微臣就知道,皇上不知道的,微臣也不知道。”
言下之意,花春是有皇帝在背後撐腰的。
“哀家不明白。”太后皺眉道:“皇兒怎麼會做出這樣欺瞞天下的事情來?”
“太后明鑑。”賀長安道:“京華做丞相是如何盡職盡責,您都該看在眼裡,先前被人陷害,性命堪憂,皇上就以這樣偷樑換柱的方式救了她一命,讓她在宮裡繼續輔佐。效果您也該知道,如今朝中從先前一片混亂的局勢,變成現在忠心爲皇,德妃娘娘功不可沒。”
想起先前她掀翻惠妃的事情,太后微微點頭:“可是,爲什麼花京華會是女子?”
“臣懇請太后,就當如今的德妃娘娘是花春,是花京華的親妹妹。”賀長安不答,只含蓄地道:“不然,後果對皇上也是不利的。”
太后沉默,看了他半晌道:“羲兒也當真沒冤枉她。”
“羲王爺一直想揭穿德妃娘娘的身份,爲的是什麼,微臣不想妄加猜測,但是目前形勢很明朗,德妃娘娘懷的是皇嗣,做的是忠於皇上的事情,太后若是幫她,也就是幫了皇上,皇上回來,想必也會更加尊敬感激您。但您若繼續這樣對待德妃,皇上回來,也該不高興的。”
這關係也太複雜了,撫了撫額頭,太后揮手道:“哀家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太后……”賀長安皺眉。
不再多說,太后直接揮手,旁邊的月見姑姑便將他給引了出去。
看了守衛森嚴的側殿一眼,賀長安皺眉,正有些不知所措,卻瞧見外頭有宮人來道:“侯爺,有證據了,您快去看看。”
眼眸一亮,賀長安連忙跟着跑了出去。
“母親?”花春吃力地將萬氏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後喝藥。
然而,萬氏還沒有要清醒的意思,身子也是冰涼。
“這怎麼辦啊?”花春想笑着問馮御醫的,但是嘴角一扯,眼淚就忍不住下來了:“她本身身子就不好,現在昏迷不醒,藥都吃不下去……”
“您別急,小心您自個兒的身子。”馮御醫道:“您試着灌一些給夫人,能喝一點是一點。”
花春點頭,抹了眼淚就拿勺子撬開萬氏的牙關,送藥進去。
一勺藥漏掉半勺,她哽咽着低聲喊:“母親,快多喝點,這是救命用的,您還沒看見外孫出世呢,哪裡能在這裡倒了?”
幾勺藥之後,萬氏咳嗽起來,將方纔喝的一併吐在了花春身上。
張了張嘴,瞧着她漸漸青白的臉色,花春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跟啞巴一樣,焦急地轉頭,看着馮御醫直比劃。
怎麼辦啊?
馮御醫抿脣,伸手再號了號萬氏的脈,神色凝重地道:“娘娘,有些事情不能強求,微臣雖然醫術尚可,但,也不敢跟閻王爺搶人。”
心裡一沉,花春歪着腦袋看着他:“這是什麼意思?”
馮御醫沉默,垂了眸子,輕輕嘆了口氣。
渾身上下都因爲他這一口氣而緊繃了起來,花春搖頭,看着牀上的萬氏道:“不可能的,她嗓門最大了,精神也很好,剛開始來這裡的時候,差點被她那一嗓子給嚇得掉下牀呢。那麼有活力的人,生命力一定很頑強,不用人擔心的!”
萬氏安穩地躺着,一動不動,要不是臉色那麼難看,就像是在做一個好夢一樣。
花春捏着她的手,剛開始還覺得有點溫度,慢慢地越來越涼,涼意透過她的手心傳過來,讓花春也打了個寒戰。
“母親?”
一聲聲地喊着她,花春低聲喃喃:“還有很多事情沒告訴你呢,瞞着你,騙了你的,您要是醒過來,我就全招了。”
牀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
“您不知道吧?”搓着她的手,想讓她暖和一點,花春邊搓邊道:“其實我佔了您便宜了,我不是您親生的女兒,卻白叫您給我做了那麼多小魚乾,噓寒問暖的,生怕我受了委屈。”
馮御醫一愣,連忙退出了內殿。
花春就小聲嘀咕着:“我叫花春,春天的春,沒有您女兒那麼漂亮,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全靠您給了我點家的感覺。每次跟護雞崽子似的把我護在後頭,跟人大聲理論,雖然那樣子不好,但是很溫暖。”
“您這兩天都沒敢大聲說話,換做從前,早該跟她們理論起來了,然而就爲着我,竟然把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被打成了這樣,也沒跟我求救。”她一咧嘴,眼淚就下來了:“其實挺懷念您大吼大叫的日子的,感覺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斤東剛圾。
“我以前總是叫您忍耐,忍耐之後交給我來處理,一定能還您一個公道。但是這次,是我錯了,不該忍,一開始就該撲上去攔着他們的。這回,我也不知道替您要到公道,還有沒有用了。”
手裡捏的東西越來越像冰塊,花春用力搓啊搓,搓得自己的手通紅,卻還是沒能讓萬氏的手再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