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聲啊!”
趙奉見李玄一臉疑惑,又重複了一遍。
“阿玄,你這一路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沒消停。”
李玄一聽這話,當即一瞪眼睛,一副“冤枉啊!”的表情。
“你先別急着否認,且聽我說說。”
趙奉打斷了李玄試圖嗷嗷亂叫的意圖,然後繼續說道:
“我們這回來的路上在江湖上聽到一個有趣的傳聞。”
“說是北方出了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俠,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不僅不留名,有的人連影子都沒見到,就被稀裡糊塗地救下。”
“這還不完,類似的事蹟不到一日時間內就遍佈北方各地。”
“唯有少數幾人看到現場曾出現過一道黑色的雷霆,而那些壞人也就是隨之斃命或是昏迷。”
“這江湖上最喜歡這等事蹟,很快就有人送了個外號給這位大俠。”
“墨天聲!”
趙奉說到這裡,不禁一頓,看了看李玄的神色,果然發現他沒有剛纔那麼冤枉了。
接着,他繼續解釋起這外號的由來。
“墨者,黑也。”
“也有取其諧音‘默’,說這位大俠從來不留名的事蹟。”
“至於天聲就簡單了,本就是雷霆閃電之意。”
“江湖上尊這位墨天聲墨大俠爲代天執行公道的黑色雷霆,專門懲奸除惡,救危難於天下。”
李玄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自己回京時,也就不到一天行走江湖的功夫,竟然還闖下了偌大的威名。
只是這外號把他給架得也太高了。
他當時都是順手的事情,哪有想那麼多。
可這留下的影響似乎是一點都不小。
“阿玄,墨大俠的名頭你接不接啊?”
趙奉笑着問道。
一旁的尚總管和魏震也是跟着笑了起來,沒想到李玄出了一趟門,又給自己弄了個新頭銜回來。
“當然了,墨大俠的威名現在還只侷限於北方,距離名震天下還遠着呢。”
“你要是看不上,不認就不認了。”
“我讓內務府發個闢謠,就說江湖上絕無此人,事蹟純屬謠傳,再有以訛傳訛者,必將嚴懲!”
趙奉故意使壞,給李玄急得哇哇亂叫。
“他們叫我墨大俠耶!”
“你怎麼能說他們是造謠!”
李玄氣憤的用力拍着尾巴,爲這些熱心善良的江湖人們辯解着。
不管是誰傳出來的墨天聲的名號和事蹟,李玄反正是對這個名字挺滿意。
正好以後行走江湖可能也需要一個身份,這墨天聲墨大俠就很合適。
見李玄對這個外號,滿意一副美滋滋的模樣,三個老頭也是拿他逗趣。
“阿玄,我這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你看看如何?”
突然趙奉正兒八經的說道。
“你要說這墨大俠是紅巾隊中人會怎麼樣?”
“也不往太大了說,就說是個中隊長或是個大隊長的職務。”
紅巾隊中,除了安康公主這個總隊長以外,往下依次是大隊長、中隊長和小隊長。
趙奉這麼一提,恐怕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最近紅巾隊的發展出了問題?”
李玄當即問道。
“倒也算不上是什麼大問題。”
趙奉想了想說道。
“只是通過開始的極速發展之後,現在遇到了瓶頸期。”
“當然了,主要還是紅巾隊中的江湖好手太少。”
這話倒是沒錯,紅巾隊中主要以內務府的花衣太監爲中堅力量。
剩下的那些都是不入流的貨色,頂多算是街頭上的地痞流氓,只不過因爲紅巾隊的規章流程,比以前要收斂了不少,而且還都熱衷於做好人好事。
但一個幫派想要發展,僅僅是這些是不夠的。
金錢幫能壯大成爲大興第一幫派,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幫中有不少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有的是金錢幫一路培養起來,也有部分是江湖上的高手被金錢幫所招攬。
但不管如何,這些高手的個人威望,最終都促成了金錢幫後來的強大。
看來趙奉的意思是希望紅巾隊也從江湖上吸引一些好手加入。
這件事本來也在李玄爲安康公主做出的規劃中,只不過他們現在沒機會行走江湖,也就無緣和江湖上的高手們產生交際。
現階段只能是依靠紅巾隊的慢慢積攢的好名聲,來吸引志同道合之輩。
畢竟,紅巾隊也不是什麼人都要,至少那些名聲不好,人品低劣的人,李玄是完全沒有興趣的。
這一點,相信安康公主也是一樣的想法。
李玄想了想,若只是把自己的一個名號加在紅巾隊裡,倒也算不上什麼。
而且他本人就是紅巾隊的創始喵,也算不上是胡扯。
當即,李玄就答應了趙奉的提議。
“好,伱同意就好。”
“有了墨大俠的加入,紅巾隊的名聲也能順利的傳到京城以外。”
趙奉點點頭,顯然心中已經有了安排。
“老魏,陛下有令,你的北隊無限期休整。”
“反正你呆着也是呆着,也去紅巾隊領個頭銜吧?”
“啊?”
魏震當即滿臉不情願,畢竟這名字聽着也不太靠譜啊。
“我聽了半天,還不知道這紅巾隊是幹什麼的呢?”
對於魏震的問題,趙奉自然是做出了詳細的解答。
聽說紅巾隊的業務都是金錢幫的幫主親自送給安康公主的,魏震的表情更加精彩。
“別是什麼陰謀詭計吧?”
魏震可從來沒聽說過江湖上有直接送自家家產的好人,尤其是這好人還是金錢幫。
“金錢幫內部被鄭王的人滲透的很嚴重,那陳曇也是無奈之舉,引皇室進去攪渾了水,自己好渾水摸魚,不至於被鄭王一口吞下。”
“畢竟這幫派也是陳曇的心血,他自然不願意爲他人做嫁衣。”
“陳曇此人愛財,但不願意參與到朝堂鬥爭中來,自然不喜鄭王那般霸道的行事風格。”
“從現在的結果上來看,安康公主確實爲陳曇爭取到了不少時間。”
“聽聞金錢幫最近可熱鬧着呢,幫派分裂的越來越厲害了。”
趙奉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他這幾天雖然人不在京城,但內務府的耳目卻在一直運轉,因此對京城的消息自然靈通。
李玄看趙奉笑得那麼開心,忍不住問道:
“這事兒我們能從中得利嗎?”
這時,一旁的尚總管說道:“若是手段適宜,能將金錢幫進一步拿下。”
“最次也是一人一半。”
“好的話,將鄭王那份攪和黃了也不是不可能。”
尚總管摩挲着下巴,似乎已經有了不少主意,一旁的趙奉也是跟着頻頻點頭,顯然也是一個想法。
唯有李玄和魏震面面相覷,搞不懂他倆在打什麼啞謎。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已經轉眼要將這個冬天也要過完。
猶記得去年的冬天,對三小隻來說有多麼的漫長。
但今年卻給了他們一種轉瞬即逝的感覺。
“玉兒姐姐,過些天就是母妃的忌日了,我想好好的祭拜一下。”
這一天,安康公主突然如此說道。
玉兒愣了愣,但也隨即點點頭:“殿下說得沒錯。”
“我的房間裡雖然供了一個簡單的靈位,但總覺得過於粗陋了一些。”
“殿下,之前八皇子殿下帶我們去過的那座寺廟很不錯。”
“要不,我們去那裡給娘娘立一個供奉牌位吧?”
玉兒的提議讓安康公主來了興趣。
“是那些供奉在牆上的小牌位吧?”
他們之前在七月半的時候,跟八皇子去參加過慈恩寺的佛會,還在那裡放了花燈。
當時參觀的時候,安康公主確實看到慈恩寺中有一個寶殿裡,供着許許多多的牌位,有的牌位前還放了一些逝者生前的遺物作爲紀念。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安康公主溫柔一笑,很喜歡這個點子。
見安康公主同意,玉兒也是鬆了口氣。
隨着時間的推移,安康公主提起蕭妃時,不會再動不動的陷入悲傷中了。
安康公主似乎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這件事情。
“玉兒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找塊好木頭。”
“我想雕一個母妃的人像一起供起來。”
安康公主的話讓玉兒不禁有些意外。
“殿下,您要親自雕刻嗎?”
畢竟,安康公主平日裡沒有這樣的興趣,難免顯得突兀一些。
而且木雕這種事情,沒有一些功底,應該也雕不好吧。
“殿下,要不我請內務府找人來幫忙吧?”
“不不不。”安康公主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解釋道:“我想試一試,如果不行再請人吧。”
“再說了,主要還是看個心意嘛。”
“我今年雕不好,大不了明年再雕一個更好看的換上去。”
玉兒也是聽出安康公主的決心,倒也能夠理解安康公主想爲蕭妃做些什麼的想法。
蕭妃離世之後,馬上就有人將蕭妃的遺體帶走了。
當時的景陽宮還是冷宮,自然沒有人告訴他們蕭妃的遺體葬到了哪裡。
按照規矩,打入冷宮的嬪妃屍首如何處理,是要分情況的。
仇人尚在,又手握權柄,大概率死無葬身之地,被扔到亂葬崗,卷個席子,等着被野狗刨出來分食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但以永元帝對蕭妃的情誼,肯定是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可將蕭妃葬在皇陵,以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來說又極不合規矩。
但永元帝還是秘密將蕭妃的遺體送到了自己的梓宮內安葬了起來。
這事兒還是尚總管私底下跟李玄說起的。
當時,李玄因爲種種緣故,對永元帝的觀感並不太好,要不是聽說了此事,估摸着現在還在遲疑選邊。
但這件事情,李玄並沒有告知安康公主。
他等着以後安康公主親自去問。
至少現在時機未到,而且即便是李玄,也不能爲安康公主做完所有的事情。
安康公主也有必須要自己完成的事情。
玉兒見安康公主主意已決,便也沒有再多勸,而是到門口託執勤的花衣太監送來一塊適合雕刻的木頭。
花衣太監的行動很快,不一會就將尺寸合適的木頭送到了景陽宮,還貼心的送來了各種木雕時會用到的工具和材料。
安康公主把東西全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間內,然後就開始研究起來。
她試了好幾把刻刀,最後還是選擇使用李玄的貓爪。
畢竟李玄的貓爪更加鋒利,也能隨時按照她的心意做出調整。
李玄安靜的躺在安康公主的懷裡,隨着安康公主任意的擺弄自己的爪子。
安康公主現在身體素質今非昔比,刻起木雕來,手那叫一個穩。
她先是試了試手,很快就找到了訣竅,用李玄的貓爪,刷刷的將一塊木頭雕出了人形的輪廓。
接下來便是要添加具體的細節了。
安康公主冥思苦想,打算先打個腹稿再繼續雕刻。
可這一想就是半天。
許久之後,李玄都不知不覺地睡着了,突然感到身上落下一滴溫熱的液體。
他睜眼一看,發現安康公主竟是在呆呆的默默垂淚。
李玄還以爲她怎麼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忙問道:
“怎麼了喵?”
“不舒服喵?”
說話間,李玄已經用陰陽真氣去探查安康公主的身體,結果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
安康公主見李玄醒來,抽了抽鼻子,眼睛紅紅的說道:
“阿玄,我記不起母妃的模樣了……”
“好模糊啊……”
“母妃的臉,在我的腦海裡好模糊……”
安康公主的語氣中,罕見的帶着驚恐,似乎害怕再也記不起蕭妃。
李玄心中一顫,看着安康公主手中只有輪廓的女子身形,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默默的爲安康公主擦着眼淚,陪在安康公主的身邊。
“我怎麼會連母妃的模樣都記不清了呢?”
“我是不是一個很不孝的女兒……”
安康公主低着頭,抽抽搭搭的哭着。
李玄又是用爪子,又是用尾巴的,爲安康公主擦着眼淚。
“不是的喵。”
“很正常喵。”
李玄輕輕用尾巴拍了拍安康公主的額頭,見她擡頭,在她眼前寫道:
“其實我也有些記不清了。”
“但重要的是我們還懷念着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記起來蕭妃的模樣的!”
李玄對安康公主做出了自己的保證。
景陽宮裡是沒有蕭妃的畫像的。
這一點,三小隻都很清楚。
但李玄知道,這宮裡一定還有人擁有着蕭妃的畫像。
李玄給安康公主哄得情緒穩定了一些之後,當即跑出景陽宮,去找蕭妃的畫像去了。
只是李玄的心中也是不免嘆息一聲。
剛纔安康公主一提,李玄這才反應過來,他也對蕭妃的一些細節感到模糊了。
這種一個人在自己的記憶裡變得模糊的感覺確實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