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國之戰結束了,到處都是屍體,禿鷲在戰場上空盤旋。一隊隊兇殘的後金軍四處打掃着戰場,搜索着屍身上的財物,卸掉他們的盔甲,發現重傷未死的蒙古人便補一刀。
幾個後金軍發現了一具和尚的屍體,紅帽紅袍、白鬍須很長,看上去年紀不小了。
“賊禿驢,身上什麼財物都沒有”,一彪悍的八旗兵舉起虎槍便要刺。
“不可”,另一名士兵拉住了他,“戕害僧人屍體不祥”。
“呸”,彪悍的八旗兵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倒也沒繼續爲難屍體,往另一處尋去。
天色漸漸黑了,八旗子弟緩緩收兵回營,唯餘屍山血海、斷肢殘臂述說着戰爭的殘酷。
忽然,躺在地上的紅袍老和尚動了,站立起身,口中喃喃自語,“佛祖保佑,讓弟子逃過一劫”。然後,他飛快地走到附近的一棵小樹下,刨起坑來,一座高一尺多,重六十餘斤的金佛和幾卷經書映入眼簾。
這和尚便是林丹汗的國師沙爾巴大和尚,那金佛和經書便是與蒙元傳國玉璽並稱爲三大法寶的瑪哈噶喇金佛和金《甘珠爾》。
沙爾巴精通密宗功夫,能長時間屏住呼吸,因而詐作死屍,逃過一劫。他將金佛和經書放入包袱裡,背於身後。東西很沉,但信仰的力量支撐着大和尚,咬牙逃離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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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汗王宮在努爾哈赤時代只是一座兩進院落,老汗起於微末,建國時極其勤儉。直到皇太極繼位後,方纔擴大了宮殿。
大政殿內,皇太極神態安詳地端坐於龍椅之上。原先這裡有四把椅子,如今只剩一把。
天聰四年(1630年)六月,他以二貝勒阿敏棄灤州、永平、遷安、遵化四城敗歸爲口實,定阿敏罪狀16條,送高牆禁錮,永不敘用;天聰五年(1631年)八月,在大淩河之戰中,他故意激怒三貝勒莽古爾泰,莽古爾泰拔劍相向,遂以此爲由,革去其大貝勒名號,降爲普通貝勒,並奪五牛錄的屬員,罰銀萬兩及馬匹若干;天聰五年十二月,他指使諸貝勒提出莽古爾泰“不當與上並坐”,代善立即說:“我等奉上居大位,又與上並列而坐,甚非此心所安。自今以後,上南面居中坐,我與莽古爾泰侍坐於側”。
代善是個聰明人,主動請求退出並坐,得到他的允准。但政治鬥爭並未結束,天聰汗想要的是唯我獨尊。天聰六年正月初一日的元旦朝賀中,他接受禮部參政李伯龍之建議,廢除“與三大貝勒俱南面坐”、共理朝政的舊制,改爲自己“南面獨坐”,突出汗位獨尊地位。
雖然大政殿內只剩下一把椅子,皇太極卻總覺得坐得不夠穩。到了天聰九年(1635年)九月,他召開諸貝勒大臣會議,指責代善對己不恭。於是,衆議代善“與皇上相左”,列了四條罪狀,擬革去大貝勒名號,削除和碩貝勒職,剝奪十牛錄所屬人口,罰雕鞍馬十匹,甲冑十副,銀萬兩。
大家心中有數,故意將代善的罪議得高些,做惡人;讓皇上開恩,做好人。果然,這不過是皇太極借題發揮、提高汗權的手段而已,他並不真想處罰代善。天聰汗發話了,代善雖然有罪,往昔倒也立過不少功勞,從輕發落,只罰銀馬甲冑便罷。
七搞八搞的,威脅汗權的三位大貝勒再也無力和他抗衡,汗權得以加強和鞏固。於是,他謀劃着正式“踐天子位”、定國號改元。
在此之前,還需立下大功,挾大勝之勢稱帝,
方顯得天命所歸、名正言順!
這是位極有謀略的君主,做事滴水不漏、又陰又狠。爲了平衡三大貝勒的軍事勢力,也爲了拉攏漢族與蒙古族,他將八旗組織擴大到漢族和蒙古族中。諭令將士對新附之衆,“一切勿得侵擾”。其後,明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紛紛歸降後金。至天聰七年,馬光遠統領漢兵時,實際形成了一個漢軍旗,滿語叫烏真超哈;孔、耿、尚所領兵也是漢軍;蒙古旗兵亦已形成。天聰八年(1634年)三月十三日,他在瀋陽城郊閱兵,參加的有滿洲八旗、蒙古二旗、漢軍一旗,共十一旗。
今兒個的議題是:如何處置俘虜的察哈爾大汗額哲以及林丹汗的遺孀們。
皇太極坐直了身軀,他自幼面色赤紅、眉清目秀,算得上美男子。不過後期體型發生變化,胖了些。
“諸卿,我八旗將士神勇無敵!剛接到前方軍報,多爾袞他們已經平定察哈爾部,俘虜了林丹汗之子額哲、蘇泰大福晉、蘇巴海、俄爾哲圖、苔絲娜等福晉,還得到了蒙元傳國玉璽”,提到蒙元的傳國玉璽時,他特意停頓了一下。
“蒙元的傳國玉璽?”大臣們頓時興奮起來,朝堂上一片嗡嗡聲。
代善乃是人精,率先高呼道:“此皆吾皇洪福,我大金乃天命所歸!”
“臣等恭賀皇上,廓清宇內,四海歸一”,衆臣皆齊聲稱賀。
若說拍馬屁的功夫,還得數漢奸。
鮑承先、寧完我、范文程、羅繡錦等一般降清漢臣,跪地請命道:“今察哈爾降服並獲得歷代傳國玉璽,皇上應順應天下人心,早正大號”。
這一記拍到了皇太極的心窩裡,喜得心花怒放。不過,登基稱帝這種事,不能一求就準,太沒面子,裝模作樣地也得推辭一下。
“朕德薄,此事容後再議”,皇太極拒絕了,見大臣們一臉失望,又呵呵笑道:“今我大金已得歷代傳國玉璽,宜統一族稱爲’滿洲‘”。
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皇上這是在爲登基稱帝做準備,連聲稱善。
“諸卿都議一議,該如何處置額哲,還有林丹汗的那些女人們?”話鋒一轉,皇太極換了話題。
“皇上,額哲乃成吉思汗直系血脈,宜尊其位、奪其權,須臾不可脫離掌握”,代善諫言。
“善”,皇太極連連點頭,“傳者,即封額哲爲察哈爾親王,朕要將固倫溫莊長公主馬喀塔嫁給他。至於察哈爾部嘛,編入八旗,安置於義州”。
“吾皇聖明”,衆臣皆高呼。的確聖明,將察哈爾部安置於義州,離其他蒙古部落遠了,額哲便難以發揮蒙古共主的影響力;此外,義州離滿人的祖地建州近,方便掌控;順帶着,還可以替自己防範朝鮮。
“皇上,爲體現滿蒙一家,宜令諸貝勒迎娶林丹汗諸福晉”,濟爾哈朗開了腔。他看上了蘇泰大福晉。這裡面有個緣故,這蘇泰大福晉出身女真葉赫部,是濟爾哈朗已故福晉之姊。姐妹倆長得很像,令這位貝勒思念起了亡妻。
“嗯,汝之言亦善”,皇太極其實也有了意中人:第一個投降滿清的林丹汗遺孀芭德瑪瑙(竇土門)福晉。這女子長得漂亮,財產又多,宜爲朕妃。
很快便有聖旨下,皇太極娶了芭德瑪瑙福晉,封衍慶宮(次東宮)淑妃;濟爾哈朗娶了蘇泰大福晉;阿巴泰娶了俄爾哲圖福晉;豪格娶了苔絲娜伯奇福晉。
滿蒙一家,真正的滿蒙一家!
安置好了察哈爾部,皇太極繼續做着登基的準備。天聰十年,他又以“早正尊號”徵詢漢官儒臣的意見,鮑承先、寧完我、范文程、羅繡錦等都表示贊成;薩哈廉又召集諸貝勒各書誓詞,向其效忠;外藩蒙古諸貝勒聞訊也請求上尊號。見滿蒙漢的權貴們都贊成自己的意見,這一回皇太極勉爲其難地同意了。
上尊號的準備至天聰十年三月末大體就緒。四月十一日,皇太極在盛京天壇祭天,然後“踐天子位”,受尊號爲“寬溫仁聖皇帝”,定國號“大清”,改元崇德。
國號“大清”二字,源於蒙古語,意爲善戰、至上。由“後金”改爲“大清”,背後折射出的是一個新興民族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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