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大亮,慄可欣從牀上坐起來,一臉茫然。
放假了,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
很高興。
可今天爲啥有點不安呢?
糟了,小姑娘終於想起來爲啥心中不安了。
今天上午,她要去學校拿成績單和暑假作業!
想着,小姑娘連忙從上鋪爬下來。
“哎喲~”
一聲慘叫,下鋪睡邊上的新垣結衣從牀上爬起來:“你幹嘛呀?”
慄可欣早就把踩在新垣結衣身上的腳移開,也顧不得道歉,邊找鞋穿邊焦急道:“結衣姐,我要遲到了,今天去拿成績單和暑假作業啊。”
新垣結衣一驚,連忙下牀穿衣服。
她今天上午的任務是接送慄可欣上下學。
而王子安,這個點早就出門下地幹活去了。
匆忙洗漱了一下,桌上王子安準備好的早餐,新垣結衣和慄可欣都顧不上吃,抓起兩瓶盒裝牛奶就騎上小電驢出門去。
“太陽很大了。”送慄可欣去學校的路上,新垣結衣一邊看着路面和天空,一邊喝牛奶。
牛奶是坐後面的慄可欣幫忙拿的,新垣結衣只管含着吸管喝就行。
此外,小姑娘還一手撐着太陽傘。
等兩人抵達學校門口,學生們已經涌出校門。
“誰也不許跟三三說。”
“誰也不許跟子安說。”
兩女幾乎同時開口。
而後,慄可欣連忙從電動車後座下來,蹬蹬朝校門跑去。
趁老師還沒回家,趕緊領成績單和暑假作業去。
“快點啊,三三在地裡能看到路上的學生們放學回家的。”新垣結衣在後面喊道。
要是太晚回去,不早點給王子安彙報慄可欣的成績,新垣結衣覺得,今晚她肯定又得捱揍。
不過想到昨晚,新垣結衣臉紅撲撲的。
昨晚的王子安一氣之下,把那瓶紅酒都喝光了。
結果是,後勁上來,趴桌子上睡得跟死豬似的。
慄可欣寫作業寫到半夜也終於扛不住,鬧着要再來一杯,加buff。
新垣結衣哄着說先把三三擡回屋睡覺再說。
兩女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才把王子安擡回房間。
慄可欣也不再鬧,大概是真累了,自己回屋爬牀上老老實實睡下。
然後,新垣結衣……
此時地裡幹活的王子安,已經獨自拔了好幾分的花生地。
把這塊花生地拔光後,他纔回到樹蔭底下休息。
摘掉手套,脫下草帽,從不保溫桶裡倒出清涼的白米粥,大口喝。
好爽!
再看看已經連根拔起,傍晚就可以來捆綁擔回家的花生,王子安咧嘴一笑。
笑了一下後,王子安眉頭微皺。
爲啥嘴脣會乾裂?
這個季節乾裂有點反常啊。
反正摸着嘴脣感覺有道小傷口,辣辣的。
昨晚喝高後,王子安迷迷糊糊,怎麼回到牀上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半夜自己口很渴,然後嘴邊有一股清涼,驚喜得他連忙張嘴。
但不管他怎麼吸吮,都不夠喝,急得他逮住一頓猛吸,打死不鬆口的那種。
休息一陣子後,王子安繼續前往下一塊地。
剛抵達目的地,慄可欣的電話就過來,詢問他現在哪塊地。
沒多久,新垣結衣和慄可欣穿着長褲長袖,騎着電動車過來,停遠處路邊上,然後下車走過來。
“好熱啊。”慄可欣戴着草帽,在太陽底下眯着眼睛。
即便穿着樸素,農家人打扮,小姑娘依然令人賞心悅目。
新垣結衣也戴着草帽,穿的是緊身牛仔褲,運動鞋,手套戴得好好的,口罩也戴,全副武裝的樣子。
“熱啥熱,快過來,幫我看看,我嘴脣怎麼了。”王子安對站田埂上的慄可欣喊道。
小姑娘立即跳下來,快走幾步,湊到王子安嘴邊上看。
新垣結衣低着頭,默默下來。
“子安,你嘴脣怎麼有個口子?”慄可欣一看就好奇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看出是怎麼受傷了沒有?”王子安鬱悶道。
“我不知道啊,除了這道,好像還有另一道,比較淺。”慄可欣一手拿着手套,一手輕點那道口子。
“嗷~”王子安連忙扭過頭去:“別亂碰!”
新垣結衣不說話,拔花生。
這活兒沒技術含量,就是腰要好,能熬熱。
“子安,你一上午沒幹活,等我們來的嗎?”慄可欣戴好手套,蹲下來,開始拔花生。
王子安冷笑:“你以爲我是你?我早就拔光上面那塊地了,比這塊還大。”
說着,王子安也彎下腰來開始幹活,同時教新垣結衣技巧:“抓根部拔,不然可能會有花生留在地裡。趁天熱拔,中午不回去休息,最好下午四點前我們拔完這塊地和下一塊。然後回去休息,傍晚來綁回去。”
“爲什麼要趁天然拔呀?”新垣結衣好奇問道。
同時她心裡竊喜,昨晚的事,三三和慄可欣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不能慫,露出破綻。
王子安解釋道:“花生拔出來,莖葉就會失去存活能力,太陽一曬,很快就會幹。不然水分太多,我擔回去會累死。”
“我也擔,我幫你啊。”慄可欣自告奮勇。
王子安呵斥道:“你給我拔就行,擔什麼擔,這小身板,不想長個兒了是不是?”
“啊?”慄可欣擔心問道:“子安,挑這個會影響長個兒嗎?”
“會!”王子安拔出一把花生莖葉,抖了抖花生上面的泥土,最後才並排放好,儘量讓它們都被陽光曬到。
“好可怕,那我多拔點花生。”慄可欣不搶那活了,她還想多長點個兒呢。
“那三三你挑就沒事嗎?”新垣結衣問道。
“我不挑也不會再長個兒,何況我這個兒早夠了。”王子安說道。
沒多久,新垣結衣和慄可欣就先後熬不住熾烈的陽光和無處不在熱量,跑到不遠處灌木下陰涼處休息。
好熱!
有手套,手掌倒沒事。
但拔花生需要臂力,有的土壤結實,更費勁兒。
躲陰涼下,也不顧地上髒不髒的,新垣結衣一屁股坐下去。
她想逞強,但身體不允許,再堅持下去會中暑。
看看還在幹活的三三,他雖然看起來汗流浹背,但幾乎不受影響似的,不緊不慢,四平八穩,一路橫推。
“三三以前一直這樣幹活嗎?”新垣結衣忍不住問慄可欣。
小姑娘蔫兮兮的,無精打采:“差不多,今年好像比較拼。”
等王子安自己拔完整塊地,回來休息,喝着慄可欣倒好的白米粥,新垣結衣邊拿手袖給王子安擦汗邊說道:“三三,我們可以不用這麼拼的,以後還是不種地了吧。”
王子安望着一地橫躺着的花生,低聲說道:“不種地的話,我總覺得我活在這世上,毫無貢獻與意義。種地,讓我心裡踏實,我不用去乞求,搖尾乞憐般求別人給我錢。沒有他們,我也能活着,活得有尊嚴。”
新垣結衣張嘴,三三怎麼會這麼想?
半晌,她說道:“三三,其實很多人不缺物質追求,他們缺的是精神層次的追求,我們可以用這個去換取我們應得的物質生活。”
“可我沒那個本事啊,我不應該得到那麼多的讚譽和財富,雖然我挺恨網上很多人的。”王子安笑道。
新垣結衣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不擅長開導人。
平香流櫻在應該會好點,她什麼也不用說,只是待一旁,笑一笑,就有治癒的功能。
這時,慄可欣出聲說道:“子安,我也恨那些人,所以我們更應該多賺他們的錢回來。”
王子安搖頭:“不,我們能掙的是那些好人的錢,那些我們憎恨的人,是不會給我們掏錢的。”
新垣結衣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王子安的遭遇,她是知道的。
他心中仍然有恨啊。
而這個恨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化解。
因爲他所憎恨的對象是一個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有一個籠統的概念羣體——網友。
想想自己,爸媽無論其中哪個要是被人逼死,她都會恨對方一輩子。
但最可怕的是,這不是一個人。
是一個概念羣體。
即便縮小範圍,上門的那些人,也是好些個。
七八個,甚至十幾個。
那些人上門,也是受到網上的輿論慫恿和指引而去的。
所以總歸來說,這是一個無解的恨和怨。
“不偷不搶,能掙的只是好人的錢,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不是嗎?”王子安問道。
“但是,他們願意的。”新垣結衣說道。
“就算他們願意,我也覺得愧疚。對了,你的新歌我想好了,這次唱中文吧。”王子安對新垣結衣說道,邊說着邊低頭拿草帽給一旁還在出汗,頭髮都溼了的慄可欣扇風。
新垣結衣高興道:“好呀,三三你不願意多掙他們的錢,我們來掙。”
下午四點。
今天的計劃任務完成,王子安收工,把累得躺樹蔭底下睡着了的慄可欣和新垣結衣喊起來。
“啊?拔完了?”新垣結衣揉着眼睛,有些吃驚地看着對她來說寬闊無比的花生地。
慄可欣坐起來後,也是看着花生地發呆。
子安好厲害,是我的神!
收拾東西,回到路邊上,王子安騎上電動車,載着還暈乎乎的新垣結衣和慄可欣回家。
還沒回到家,王子安遠遠地就看到院門口停着一輛商務車。
勞動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