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掙扎着爬起身來,開始劇烈地咳嗽,竟然有血沫噴出。剛剛他捨身抱住從高空墜落的張依依,雖然他身體素質超出常人太多太多,而且採用了正確的營救姿勢,但是張依依墜落的高度實在太高,巨大的衝擊力也讓他受了傷。
“依依呢,依依哪去了?”張恆難得沒有爬起身來請功,而是第一時間詢問張依依的情況。
戰曉面容悲慟,面頰上涌出兩行熱淚,他用手捶地,大吼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個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不應該的……”
“依依,依依就這麼……沒了?”張恆失神,看着自己的雙手,喃喃自問道。
他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他不敢相信那個安安靜靜如薔薇一般的張依依就這麼死了,就在剛剛,她還穿着白‘色’裙子,像仙‘女’一樣在舞臺上歌唱,現在卻……
連屍體都沒有了?
他氣憤,一拳打到戰曉臉上,咆哮道:“這到底是怎麼了?你不是很有把握的嗎?依依……依依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他騎坐在戰曉身上,甩了他一記響亮的巴掌:“你讓依依活過來啊,活過來啊……”
戰曉完全沒有反抗,他只是流淚,嘴裡不斷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雲緋和劉瑜急忙跑過來,將張恆拉開,並且把戰曉扶起來。
雖然在死水末日和異形末日之中,倖存者們也有傷亡,但是因爲那個時候倖存者人數衆多,大家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多麼緊密,因此悲傷雖然有,但是遠遠沒有達到心痛絕望的程度。
現在倖存者們只剩下不到二十個,彼此之間關係都非常好,失去任何一個人都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打擊。
“爲什麼死的是依依,爲什麼死的不是我啊……”張恆心疼,跪在地上,用力揮舞着雙手說道。
戰曉靠在雲緋身上,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就像一具屍體。他面‘色’蒼白,眼神空‘洞’,簡直和那些鬼魂沒有兩樣,他不斷喃喃自語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此時學生們開始‘騷’動,他們目睹了舞臺上面發生的一切,剛看到張依依被懸掛在空中的時候,他們中的一部分還以爲是音樂會追求的效果。但是在張依依的身體扭曲起來,要將戰曉整個包進去的時候,他們徹底恐慌了!
開始有人想到了逃跑,‘女’生尖叫着向劇院的‘門’口跑去,只有少數還有理智的學生將還停留在原地……
不,沒有行動的除了這些學生之外,還有鬼魂!
就在這個時候……
劇院的場燈再一次熄滅,整個劇院又一次被黑暗所吞沒!
黑暗之中,目光空‘洞’的錢進、魏琳站了起來,他們的身邊,同時還有數量衆多的蒼白的“人”站了起來!
他們也向‘門’口走去……
劇院‘門’口最外圍突然爆發出極爲慘烈的驚叫聲,有人大喊道:“快跑啊,有鬼!劇院裡有鬼!”
這句話產生的效果幾乎是毀滅‘性’的,所有學生都在拼命地向外面擠去,劇院兩側的玻璃都被盡數擠碎,場面一片‘混’‘亂’,並且正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着!
終於……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不要擠,不要擠了啊,踩到人了,踩到人了!”喧鬧中有人這麼喊道,他聲嘶力竭,但是聲音迅速淹沒,根本傳不到後面擁擠‘混’‘亂’的人羣中去。
舞臺上面的倖存者們自然注意到了劇院的‘騷’動,胡研跑上前去,搖晃着戰曉,大聲喊道:“戰曉,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戰曉仍然處於失神狀態,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
劉瑜氣急,向前走了一步,抓着戰曉的頭髮,將他的頭擡了起來。
“啪!”
戰曉仍然失魂落魄,雙眼無神,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劉瑜這一耳光。劉瑜這一巴掌非常重,直接將他的面頰扇得紅腫起來,但是沒有效果,他依然是好像癡傻了的樣子,自言自語着:“怎麼辦?別問我,我不知道……”
看到這樣的戰曉,衆人明白這次是指望不上他了。胡研咬咬牙,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人頂住壓力站出來,而他恰好是最好的人選,於是對倖存者們說道:“我們……等!”
張恆聽力也極好,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於是側着頭仔細聽了一下,隨即臉‘色’大變,對倖存者們說道:“不好了,劇院‘門’口……踩到人了!”
衆人神‘色’大變,誰都明白“踩到人了”是什麼意思……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踩踏事件……還是發生了!
張恆說完這一句話,沒頭沒腦地就向劇院‘門’口跑去,胡研急道:“張恆,你去哪?快回來!”
“救人啊,還愣着幹嘛,快去救人啊……”張恆腳下不停,一邊咳血,一邊呼喊道。
胡研追不上他,張恆轉了幾轉就消失在黑暗之中,胡研急得直跺腳,大叫道:“你快回來!你這樣過去只能是白白送死,誰也救不了的!”
然而如同石沉大海,衆人不知道張恆有沒有回話,可能是回話聲被淹沒在了喧鬧聲之中,不過這不重要了……
胡研臉‘色’非常難看,他不是不想去救人,只是‘門’口除了正在發生的踩踏事件之外,還有更爲致命的鬼魂。而且鬼魂是從裡向外移動的,衆人想要對‘門’口的學生施以援手,就必須要先直接面對鬼魂,但是所有的倖存者之中,有這個能力的就只有劉新一個。
胡研幾乎把牙齒咬碎,他看看地上癱坐着的戰曉,還有幸存者們投來的驚慌失措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氣,最終作出決定:“我們留在這裡,誰也不要動,不要動,明白嗎?”
“那張恆怎麼辦?”劉瑜當即出聲,問道。
“我們不能因爲一個人再犧牲更多的人!這是張恆自己的選擇,就讓他一個人去承擔後果!”胡研聲音顫抖,說道。
鬼魂面無表情地向前推進,肆無忌憚地大開殺戒。外圍的人拼命想要離這些鬼遠一些,於是使盡全力向前面擠去,而前面已經有失足跌倒的人,後面的人發現身前有人跌倒自然會猶豫,猶豫的結果要不就是被推搡到地上,要不就是……
踩過去。
夾雜在人羣中間的老師也焦急萬分,不斷大喊道:“踩到人了,踩到人了,不要擠了!”
但是毫無用處,最後面的學生正在被鬼魂屠殺着,在死亡面前他們根本聽不到這些微弱的叫聲,即使是聽到了,他們也無法停下來,死亡的利刃,就緊緊地頂在他們的背上!
在這極致的‘混’‘亂’之中,突然間從前方又傳出一聲叫喊:“不要擠了,前面沒路了,前面沒路了!”
正在趕往‘門’口的張恆聽得心頭一顫,這就是劇院的出口,怎麼會沒路了?
除非……
他來不及細想,在這個位置他已經可以看到那些表情木然的鬼魂,圍成一個半環狀,將那些驚恐的學生們包圍住,一點一點向前推進。張恆這麼看着,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砸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把接住,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條慘白的手臂。
他嚇了一跳,手一抖就將那條手臂扔在地上。這時候他才發現,地面上全都是慘白的殘肢斷臂,從人羣之中還不斷有新的肢體被扔出來,這些肢體都有同一個特徵,那就是一點血跡都沒有,就像是一塊白‘色’的蠟塊,如果不是張恆剛纔接觸到了那條手臂,他絕對不會認爲那是人身上真正的手臂。
鬼魂頭都不回,只是向前包圍推進着,它們的速度並不快,但是人羣涌動的速度更慢,它們一旦抓住獵物,就會一齊將之撕裂成一塊一塊的肢體,並且拋飛出來,現在地面上已經幾乎鋪了一層,張恆每一腳踩下都是踩在這些慘白的東西上面。
他的肺非常疼痛,每一次咳嗽都能帶出一些血沫,剛纔營救張依依的行動讓他的‘胸’部受了很嚴重的傷,他連站穩都要咬緊牙關。
“咯吱……咯吱……”張恆的腳下發出的聲音讓他牙酸,這種感覺他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雖然腳下的並不是活人,但是一想到一條一條慘白的軀體就在自己腳下,張恆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張恆同鬼魂的距離大概只有十米,這個距離已經是非常近,如果有一個鬼魂突然回頭,那麼張恆幾乎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大氣都不敢出,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咳嗽的衝動,這個關頭,說是和死神面對面絕不誇張!
他這才知道自己想要救人的想法是多麼天真,想要進入到人羣之中都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有這麼多鬼魂圍在人羣外面,除非張恆長了對翅膀能夠飛進去,否則真是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張恆焦急萬分,這個時候,他突然間在身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是在黑暗中,但是藉着從玻璃透進來的微光,他仍然能夠分辨出那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的身影,那竟然是……他的英語老師!
他的大腦不禁有些短路,英語老師怎麼會在後面,他想要做什麼?
他看到英語老師胖乎乎的臉不斷哆嗦,眼神裡滿是驚懼,兩條‘腿’還在一直髮抖,顯然也是十分恐慌。這些動作放在他微胖的軀體上顯得有些好笑,他就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驀地,他彎下腰去,從地上撿了一塊不知道什麼東西,對着那些鬼魂就扔了過去,並且大叫道:
“喂,我在這呢!我在這!”
幾乎是同時,熱淚就滾滿了張恆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