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客廳中央的鐘表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上面的時針分針指在“2:45”的位置,原來早已過了午夜來到凌晨。
這裡是裘生的家,他對這裡自然再熟悉不過,就算是閉着眼睛都可以摸到廚房裡面去,因此他連燈都沒開,迷迷瞪瞪地走進廚房。
剛一走進廚房,他的眉頭就微微皺了皺,這裡的味道很奇怪,有淡淡的血腥味,之前裘生也經常做飯,這種氣味還是第一次出現。
但是裘生的頭腦並不清楚,酒精仍舊在麻痹着他的大腦,讓他沒有辦法正常思考。他喉嚨冒火,只想要馬上就喝到冰水,來緩解一下焦渴的感覺。
周圍一片漆黑與寂靜,只有冰箱門上面的led屏仍然在泛着光,上面顯示着時間與溫度,顯然冰箱依然在正常工作。
裘生拉開冰箱門,從冷藏室裡拿出盛着冰水的大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他感覺這水分外甘甜,不由得舒服得呻吟了一聲。
被冰水這麼一激,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甩甩腦袋就想把冰水放回去,但是他的動作一下子停在那裡,因爲他發現,在冰水的位置上,有一道暗紅色的印記,這道印記很長,一直延續到冰箱下面的冷凍室裡面。
裘生好奇,他沒多想什麼,伸出手去將冷凍室的門拉開……
“咕嚕咕嚕”幾聲響,有幾個圓滾滾的東西從冷凍室裡掉了出來。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將裘生刺激得直欲作嘔,他將冷凍室的門完全打開,在冰箱冷光的映照下……
露出骨茬的手臂、被扭曲成一團的腿、散落一灘的腳趾手指等等,將冰箱的冷凍室擠了個滿滿當當!
裘生呆呆地看着這些東西,他遲鈍的大腦尚需要一點時間去反應,過了一會兒或者是很久……
“嘔……”他顫抖着嘔吐起來,在這巨大的驚悚之下,他就算反應再遲鈍,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這一天之中,他在飯桌上面吃的那些東西……
竟然是……人肉!
他彎着腰嘔吐着,不清醒的大腦還沒有完全將恐懼傳遞給他,現在的裘生只是覺得噁心無比,還沒有將母親聯繫到一起。
突然間,燈亮了……
幾顆頭顱靜靜地躺在地上,生生地撞入裘生的視野之內!
他立時愣住,那幾顆頭顱看上去非常眼熟,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
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炸開,他睜大眼睛,看到這些頭顱之後,他終於恢復了末日之中的記憶!
戰曉、雲緋、劉瑜,他們三個人就在地上,空洞地注視着他!
不,不應該說是三個人,而是……
三顆頭顱!
還有一顆,還有一顆……
除了這三顆頭顱之外,還有一顆頭顱,這個頭顱背對着他,讓他感覺很是眼熟,但是卻怎麼都無法確認……
他魔怔了一般,彎下腰去,將最後那顆頭顱撥弄一下,將它翻了過來。
緊接着,他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表情扭曲到不似人形,驚駭到了極致!
那顆頭顱呈慘白色,嘴脣紫青,從脖子處被生生斬斷,一片血肉模糊,它的眼睛猶自睜着,毫無表情……
那是他的頭顱!
他的頭顱!
我……吃掉了自己?
裘生感覺眩暈,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只見,母親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手還放在燈的開關上,她的嘴巴一張一合,說道:“生兒,肉好吃嗎?”
胡研臉色非常難看,他拿着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是備註爲“裘生”發來的信息:“我在吃飯,你是誰?”
剛纔胡研帶着戰曦和魏帆來到二樓,但是藏書室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裘生、戰曉、劉瑜還有云緋,他們全都不見了。
胡研暗道不好,立刻給他們打電話,但是除了裘生之外,所有人都是不在服務區,而即使是裘生,也一直是忙音,始終沒有人接聽。
於是心焦的胡研只好編輯一條短信發了過去,出乎他的意料,很快裘生回覆的短信就來到了他的手機上,但是這條短信之後,無論是打電話還是發短信,裘生的電話也變成了不在服務區,無論如何都聯繫不上了。
看着裘生回覆的短信,胡研的心沉到谷底,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僅僅只從這條短信來看,裘生幾人絕對是凶多吉少。
在末日之中失蹤,這意味着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戰曦愣在門外,呆呆地問道:“他們去哪了?哥哥,哥哥他哪裡去了?”
“戰曉他……”
胡研深深吸了口氣,實在不忍心將心中的猜測告訴戰曦,在這個時候,如果她知道自己唯一的親人都出事,情緒一旦失控,那麼實在是太過危險。
“他們一定是遇到了其他題目,所以暫時離開這裡了吧,我們先回到教室裡面去,肯定沒事的。”
“真的嗎?哥哥他們會沒事的嗎?”
戰曦聲音都帶着哭腔,非常無助,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當然了,不要忘記還有一個裘生啊,那個傢伙運氣比張恆都要好,怎麼會那麼容易出事啊。”
胡研寬慰戰曦,沒有將短信的事情告訴她,希望能夠把眼前這一關先過去。
戰曦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她非常懂事,明白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這裡不只她一人,她同樣需要對胡研和魏帆的安全負責。
“希望如此吧……剩下的題目,我們不做了嗎?”
戰曦調整一下,問道。
“不做了,沒有把握,放棄掉。”
胡研回答得很乾脆,現在手握六道題目的答案,再加上最後一題也有了結果,他們不需要再去冒險,之前他以爲只有答案的探索者會遭遇恐怖及不測,不曾想戰曉他們集體出事,將這一推測完全推翻。
在整個考試裡面,倖存者們自始至終採取的都是答案探索者唯一的方法,這樣即使出事,也有很大可能將答案找出,並且將傷亡最小化。而戰曉他們絕沒可能突兀地去違背這一點,所以他們失蹤一定不是集體去尋找答案導致的。
胡研知道,隨着末日的進行,衆人的處境會越來越危險,而現在戰曉四人的失蹤已經讓這一點初現端倪,再加上剩下的三道題目難度又極大,不在他之前發現的兩種方法之內,因此權衡之後,他決定放棄掉。
在這場考試之中,胡研一共摸索出兩種方法,第一個方法是將選項避開,選擇與選項無關的探索者去尋找答案,這個方法幫助劉瑜成功解開了第三題,而且朱步說爲之犧牲的第二題、裘生的第八題應該也是相同的方法。
第二個方法是由倖存者們自己去創造答案,從而避開所有考試設定的危險,這個方法首先是幫助了魏帆,而且與藏書室這道題目有莫大的聯繫。
而剩下的三道題目,一道是嬰兒角落的房間,一道是紅色蔓延之後,還有一道是脖子奇怪的人,這三道題目很明顯,都無法利用之前的兩種方法找出答案,而現在時間緊迫,他們再去尋找其他的方法並不現實。
“但是咱們還只有五道題目的答案啊,距離及格還有一道題目不是嗎?”戰曦問道。
“不要忘記我們還有第十題,到最後一刻的時候,我們把答案寫上去,這道題目不就對了,而且幾乎沒有什麼危險。”
胡研推推眼鏡,說道。他眉眼之間帶着倦意,非常疲憊,考試進行到現在,就算是擁有着種子賦予的能力,他也是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
還好如果順利的話,考試馬上就結束了,雖然只剩下三個人……
想到這裡,胡研心裡發苦,眼眶酸澀,眼前晃過的一幕一幕全都是大家的音容笑貌,雖然在考試之中,他經歷了太多死別,甚至都快麻木,但是一想到這些,他仍然十分難受。
“我們走吧。”胡研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對魏帆和戰曦說道。
戰曦深深地看了藏書室的門一眼,跟在胡研身後,朝原來的考場走去,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哥哥,哥哥,一定不要出事啊,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求求你,一定不要出事……
戰曦一邊向前走着,淚水十分突兀地就從她的眼眶裡涌了出來,她渾身顫抖,死死地咬着嘴脣,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她實在太害怕了……
胡研沉默,好像並沒有發現戰曦的哭泣,他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很是沉重。
三人不多時就來到考場所在的樓層,戰曦咬着嘴脣低着頭,只是跟着胡研向前走去,但是胡研突然間停了下來,說道:“等一等……”
“怎麼了?”
戰曦問道,她緊咬着嘴脣,擡起頭來,立刻就明白了胡研停下腳步的原因。
就在考場教室的外面,跪着一個“人”,這個“人”側對着三人,木木地跪在考場前門之外,它的穿着是一身黑色,襯得那半邊臉更加慘白可怖。
這個“人”的脖子非常長,而且還帶着螺紋,似乎可以左右旋轉,看到它的第一眼,戰曦就條件反射地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這個人的脖子很奇怪……”
於是,霍爾姆茲學院末日月考第九題……
“看到一個人,這個人的脖子很奇怪,把住這個人的頭,左右轉左右轉,轉夠十圈之後,會發生什麼?”
就這麼突兀而又真實地堵在了考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