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夜開始嘆息之奏鳴

謝凌靜靜地站在操場上。

今天,是軍團新戰士入伍前軍訓的最後一天,又到了魔能考覈的時候。

似乎,自己也正是因爲魔能考覈,纔來到了這個世界吧……

教官地吼聲已是在耳邊猛然響起:“新戰士們,在此,我要衷心地祝賀你們。今天,從你們走出這個軍營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將成爲榮耀的帝國魔戰!偉大的帝國魔戰!英雄的帝國魔戰!”

“我也要衷心地感謝你們,是你們,讓我看到了帝國無比光明的未來,與最偉大的新生力量!”

諾大的方陣肅穆無聲,一個個筆直正立的學員眼中,卻均已漸漸升騰出一股榮耀的熾熱之意。

“同時,我也要嚴厲地警告你們!勿忘那幾百年的黑暗史!勿忘那些慘遭屠殺的累累白骨!勿忘那些纏繞在華夏天空中不願消散的無辜冤魂!你們要時刻告誡自己,敵人就在眼前,同胞就在身後!你們更要時刻警惕自己,萬勿玷污帝國魔戰的鮮血與榮耀!”

教官嚴厲地環視着眼前的方隊,看着紋絲不動的隊伍靜靜地站立在自己面前,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忽然,他猛然崢聲高呼道:“帝國魔戰——”

“爲守護同胞而生,爲守護同胞而死!”整齊的高呼聲響起。

“帝國魔戰!”教官又厲聲大喊道。

“往前一步則爲勝利,退後一步即是國土!”排山倒海的聲音繼續呼應。

“帝國魔戰!!!”

“進攻!!!”狂熱的呼喝聲猛然響起,迴應在這片蒼涼的天空與大地之間。

謝凌默默地注視着他們,他那猶如萬年冰封的內心裡,也已是在心旌搖動。

這是怎樣一個驕傲的帝國,這是怎樣一支將無所匹敵的軍隊,這是怎樣一片鮮血與榮耀澆灌的……蒼茫大地!

正想着,卻見教官的喝令聲又猛然響起:“立正!稍息。戰士們,現在,我宣佈,軍團新魔戰序列軍訓最後一項,魔能考覈,正式開始!”

看着被點到名字的同袍們一個一個井然有序的,上去接過訓練木劍,施放魔能灌注。

青年怔怔地想着。

這真的……不象是一個夢啊……如此真實的世界……

除了那古怪的能量科學與靈魂,這麼多天了,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自己,這個世界充滿了無法辯駁的、清晰的、系統的邏輯!它是一個確實是真實存在的世界啊……

自己……真的穿越了嗎?永遠都回不去了嗎……

青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母親,小二,叮噹的容顏在眼前一一閃現而過。他們或是歡笑,或是痛苦,或是對自己默默凝望,或是早已淚滿襟衫。

數十天來,它們紛飛在自己的夢境裡,讓自己每一個夢境都以爲已經醒了,已經又回到了現實,回到了地球。但當真正的夢醒時分到來時,他卻只能默默流淚。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倔強的少年。

隨着他漸漸全盤接受了少年的記憶,學會了那些鍛鍊靈魂,觀察靈魂的方法,學會了那一系列有關魔戰的定義,魔戰能力的運用。

他也清晰回憶起了當初,自己從地球,穿越到這個位面時,那段冗長黑暗通道的畫面——似乎,兩個位面並不是靈魂兼容的。於是,他竟是在那通道里面,被一種冥冥中的力量,進行靈魂螺旋的拆散與重組!更是猶如電腦被錄入程序一般,他的靈魂螺旋,也被添加進了新的位點——與這個世界兼容的各種位點!感知與控制能量的各種位點!

雖然,在軍團軍訓的幾十天裡。他爲了避免驚世駭俗,沒有告訴任何人,只讓人知道了自己是二級。但他自己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魔戰等級一直在瘋了似的上漲!每隔幾天就晉升一級的上漲!短短數十天內,直達七級的,上漲!

也許,他的靈魂螺旋,早在地球那艱難磨礪的二十年裡,在那段時空的穿越與重組中,經歷了太多的歷練,早已強大無比。

從而,他的內視能力也隨着靈魂螺旋的不斷增強,越來越清晰。直到,他赫然發現,少年並沒有離去!他的靈魂,正在魂海的黑暗深處,無助的哀泣……

他沒有死……他從不曾離去!

漸漸的,每當內視的時候,冥想的時候。看到它,看着它,他的心中總會涌起一陣……不忍與愧疚。而且,他恍惚中總有種錯覺,這個靈魂……給自己的感覺似乎……與自己脈絡相連,親切無比。就象……就象地球那邊的親弟,小二一般!

爲什麼我看到他會有奇怪的血脈相連的感覺?爲什麼他能與我共存?這個世界的靈魂科學不是說不可能有這種情況嗎?他究竟是誰?他真的如那個聲音所說,是我靈魂的……弟弟嗎……

他的內心就這樣一天天的不平靜了起來。

也許……我早該死去了。

也許……我該讓他醒來,這是他的身體,他的星球,他的山與海,他的……整個世界。

每當謝凌接到少年的母親、妹妹、戀人的魔話時,他的心中總是會涌起一種怪異的感覺。手機那頭的人,陌生又熟悉,陌生又愛戀……混雜在一起,讓他無所適從。

每當此時,謝凌的一種念頭就格外強烈——那是一種對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兄弟的,深深的,罪惡感。

話筒的那一端,也許不知道,她們所關心、所愛的人……其實是一個不請自來的惡客。她們的真正所愛,卻被關在靈魂的角落裡吧……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愛的人,全在未知時光之外的地球,我又爲什麼要佔據他的身體,壓制他的靈魂?

“謝寧!謝寧,又發什麼呆呢?你小子,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什麼都好,就是這個老喜歡發呆的毛病不好。到了戰場上,可千萬不能隨便發呆啊。來,上來,該你進行魔能灌注了。”

謝凌接過了那把木劍。

魔弦震動之下,一股細細的魔能已是如臂使指,流轉在了木劍之上。

謝凌呆呆地望着那把木劍,一股熟悉的感覺在他的靈魂深處猛然生出——炎炎夏日下,一個倔強的少年忍着大腦錐心的痛楚,也是這樣,將魔能一點一點的,灌注在了手中的木劍之上。

如果那個古樸聲音說得是真的的話……你我本就是一體啊……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已經死去,而你的生活,纔剛剛開始。

我又憑什麼,霸佔你的生活,你的**,你的靈魂,乃至你所有的一切。我靈魂的……小弟。

……

我這輩子最愛的四個人已經離我而去了,他們遠在天邊,不知道與我隔着多少個位面,多少萬光年。我已經失去了他們,我已經一無所有,我日夜思念他們,可是,我卻再也回不到他們的身邊。

於是,我卻霸佔了你的**,你的靈魂。而你,卻有你的親人,你的愛人,你的生活,你的理想,你的榮耀。

我又憑什麼來取代你,我靈魂的……小弟。

……

你這輩子最愛的人們都在你身邊,她們關懷着你、愛護着你、亦是無比地依賴着你。她們從不曾知道你已遠去……也永遠不會知道,你再也不會回到她們身邊。

每當我接到她們的魔話時,你總是試圖努力地影響我,儘管你本就弱小,更是在我的壓制下,虛弱不堪。但我知道,你是想讓我感覺到你對她們深沉的愛意,讓我幫你騙着她們、瞞着她們。

你是想告訴我,讓我……對她們好一點,也如你一樣的……愛着她們嗎……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又怎麼可以做到……我又怎麼可能做到……

我又……憑什麼來取代你?我靈魂的……小弟。

……

你與我都有着同樣的心志,同樣的守護,乃至似乎有着同出一源的靈魂!

可我們就似乎象是走向了兩個極端的、分裂的兩半。你,過於剛烈;我,卻早已沉淪陰柔。

你,終因過剛而折斷;我,卻早已對自己徹底的絕望……

也許,那個古樸的聲音,那個自我出生起就一直縈繞在我夢境中的聲音。他真的沒有騙我。你我,果然是同出一源的靈魂……你我,都只是一個不屈靈魂被不知名原因分離了開來,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代代傳承的一半……你我,終將相遇。

是啊……也許,你真的與爸爸、媽媽、叮噹、小二一樣,也是我的親人,我必須守護的目標,我……一切的一切……

所以,我又怎麼能取代你?讓你在魂海深處無助地哭泣,戀棧不去地、依依乞望……

我親愛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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