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艙室裡,曾熾正因述說他們當年出走的秘辛而滿臉感嘆與緬懷之色,兩個聽衆卻似乎聽得入了迷,更似乎對他之前所說的血精靈出走造成的巨大影響有些懷疑。
曾熾頓了頓,卻是繼續感嘆道。
“精靈騎士族羣,也就是我們現在的血精靈族羣,無奈之下的含恨出走,使精靈族元氣大傷——我們雖然是精靈中的另類,更因爲與我們同樣只具有先祖信仰的人數較少,一直是精靈三大軍團力量中最弱的一極。但一直以來的浴血奮戰,也使我們的人民雖然不認同我們的觀點,卻普遍對我們保持着足夠的尊敬。”
“我們的出走,最終導致了精靈族中小部分對我們一直多有支持,隱含同情的人乃至族羣,開始對王族無比失望。他們從此隱居深山,甚至不與外界聯繫,反倒與我們偶有往來——這也是我們一系列情報的由來,以及目前情報工作的最佳支撐點。”
……
“而在另一個方面。精靈從此失去了他們最精銳的元素騎士軍團。只剩下依靠自然、叢林戰與射術無出其右的精靈遊俠軍團,與依靠生命魔能的變形術、衝鋒陷陣與自我恢復均無比佼佼的德魯依軍團,這兩支分別信奉自然與生命神教的軍團戰力。”
“更關鍵的是,他們也從此失去了在生命女神教與自然女神教之間保持着中立與威懾的最強大戰力——正是我們精靈騎士軍團的存在,使生命女神教與自然女神教的鬥爭雖然激烈,但只牽涉到政治,亦保持着足夠的剋制,更從沒有半點血腥味。”
“生命女神教與自然女神教的鬥爭,就因爲我們的離去而漸漸激烈了起來,一直互相爭風的遊俠軍團與德魯依軍團更是開始不相來往,更隱隱有了些劍拔弩張。”
……
“然而上代精靈王又似乎不思悔改。卻反而再次玩起了政治平衡的把戲——他鑑於國內兩教因我們離去而隱隱失衡的形勢,極力遏制了生命女神教的發展,並在發現遏制難竟其功後,破天荒拋棄王族的中立,宣佈信奉了自然女神教。”
“一錯再錯後飲鴆止渴的蠢貨。”
謝寧頓時低低說了一句。
“是的,蠢貨。”
曾熾亦是看向了他,無比贊同地點頭同意道。
……
“這固然極大加強了自然女神教,使得他們雖然失去了我們的威懾,亦能與生命女神教分庭抗禮,國內政治形勢重歸平衡。”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從此,王室從此就由棋手成爲了棋子。而得到了王權過度加強的自然女神教,膨脹的速度更是令他始料未及。”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更捲入自然與生命之間的鬥爭而不可自拔時,他終於發現,在這個對兩女神無比崇拜的國度,他想放棄信仰,也已變得不可能了……”
曾熾低低嘆息道。
……
“數年前,上代精靈王離奇死亡。這件無比奇怪的事令精靈帝國所有人反應過來後勃然大怒——你知道,精靈族是不可能有離奇死亡這種事的,因爲我們靈魂螺旋中生命位點的關係,除非是意外的不可預料事件。每一個精靈都能大概感知到自己死亡,也就是原始生命魔能耗盡的時間。”
“而哪怕是無疾而終,也會在死亡的前一年急速衰老。”
“但精靈王卻沒有——他莫名其妙就死了。沒有人知道他的死因,他的屍體亦一直被精靈族以生命秘法保存着原貌。留待解析。但此事,卻早已在精靈族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
“已成爲一個龐然大物的自然女神教指責生命女神教,認爲是他們謀害了精靈王。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正是精靈王所代表的王權的支持,自然女神教纔會凌駕於生命女神教之上,要說生命女神教恨精靈王,那也是情理中事。”
“而生命女神教則爭鋒相對,他們宣稱,即使精靈王一邊倒的支持自然女神教,生命女神教也只是忍氣吞聲,就算他們想陰謀算計精靈王——也不用等到自然女神教龐大到如此地步的時候纔開始算計吧?這時候算計還有用嗎?”
……
“說得都很有道理啊……謝寧,你怎麼看?”
已聽得入迷的楊林凱頓時咂嘴感嘆道,他看向了似乎一直在沉思着什麼的謝寧。
“晤……現在掌握的資料太少,還無法判斷。曾哥說的情況,無比象他殺,而不是自然死亡。但這也必須通過科學的能理檢測才能確定——否則,魔能的世界太寬廣了,鬼知道這離奇事件到底是必然還是偶然?”
“而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我覺得生命女神教是不可能謀害精靈王的——他們說得對,他們這時候謀害,還有用嗎?難道還是報復行爲不成?那他們只可能說是腦殘了。”
謝寧凝眉道。
……
“但自然女神教總不至於蠢到殺害一直傾力支持的精靈王,自斷臂膀吧……他們有了王權的繼續支持,恐怕徹底壓倒生命女神教,成爲精靈唯一國教也指日可待了——那有沒有可能……是蠻族?”
楊林凱卻是再次好奇問道。
“不可能。”
謝寧頓時肯定地搖了搖頭。
“蠻族的目標一直是山與海,他們也與精靈簽定了互不侵犯盟約。那時候,他們也正準備與我們山與海進行二戰。所以,他們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更可能節外生枝。”
“而以上代精靈王的星耀之身,沒有蠻神親至,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殺死他?更何況,即使是蠻神……恐怕也不能悄無聲息殺死一個星耀吧?”
他卻是探詢看向了曾熾問道。
……
曾熾頓時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蠻族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內賊,那個內賊又是誰,又代表了哪一方?兩神教至今都爲此互相指責對方爲兇手,更是數次進行死因判斷分析——但他們又沒有我們的魔能科技體系,哪裡會什麼分析?”
“所以。除了向世界生命樹祈禱求啓示外,他們沒有任何辦法。你們不知道,世界生命樹作爲精靈族最大神器,在擁有生命聖水與世界樹嫩枝的同時,還有着其他種種神妙。就比如,預警。”
“它甚至在蠻族上次入侵時就發出了預警——這也是當初蠻神率部下突兀出現後就直接突襲王庭,卻恰好遇到了精靈族舉族強者的原因。”
……
“所以精靈族一直很信奉世界生命樹在虔誠祈禱後總會留下的啓示。”
“但現在世界生命樹的啓示也不管用了——自然女神教聲稱,世界生命樹是自然的王者,但卻一直在生命女神教的掌控下,鬼知道他們有沒有玩花招?”
“所以。他們一方面極力爭取世界生命樹的控制權,另一方面也否決了世界生命樹留下的啓示——那句話也很詭異。”
曾熾緩緩說着,說到這裡的時候,卻再次面露奇色了。
“什麼話?”
楊林凱頓時好奇問道。
……
“我們也是上次聽一個深山族羣傳來的消息中說的:這是一句上古精靈語,希梅朵爾,艾露泰蘭,堪帕裡唯奇。翻譯過來就是——腐朽與塵土,生命與自然,衆生與世界之王權杖上的第一顆荊棘掉落。”
曾熾沉思着回憶道。
“這是什麼鬼啓示……”
楊林凱頓時喃喃道。
……
“是啊。我們也不清楚,但腐朽與塵土,生命與自然,象是在形容自然神教與生命神教一樣。當然。兩神教都是衆口一詞說對方纔是第一句話對應目標的。”
“而精靈帝國子民則更重視後一句,他們普遍將之解讀爲這是爲精靈王的幼子準備的——精靈王的一系列錯誤使他本已大失民望,被稱爲荊棘也是有可能的。而他的即將繼承王位的幼子,不就是要剔除了那顆荊棘之後才能掌握王權之杖嗎?”
“所以他們大喜之下。倒也是都認同了這句話,將那個幼子扶上了王位——但那個幼子也沒體現出什麼特別啊……除了完美繼承了星耀魂脈外——他才幾歲呢,還衆生與世界之王?”
“凱爾薩斯陛下與伊利丹陛下是精靈族唯二被稱爲精靈最偉大的兩個王的人。凱爾薩斯陛下排名還在伊利丹陛下之前,我未來至少在魔戰上的成就,恐怕會不下於甚至更高於凱爾薩斯陛下——但我都不敢認爲我將是什麼衆生與世界之王呢。那個還在喝奶的小屁孩?嘁。”
曾熾頗有些不以爲然地說道。
……
“那就奇怪了啊……這啓示到底準不準的?衆生與世界之王?我說,我們不會是興沖沖跑去成爲那個什麼狗屁王成名墊腳石吧……”
謝寧啼笑皆非地喃喃道。
“要墊,也是他來墊哥哥們的腳。”
楊林凱頓時興致盎然地反駁道。
“要說,謝寧你倒是更有希望成爲那無比拉風的啥啥王啊——衆生嘛,你家有小火鍋,他肯定是星空裡了不得的存在啦。然後曾哥家還有奧,曾哥也代表了血精靈,還有我們人類,這麼多種族現在都歸你領導啊……”
“而世界嘛,沒空間魔能掌控,談個鬼的世界啊。”
“換了我和樂樂來想,我們肯定認爲你纔是那啓示所指。”
他興高采烈道。
……
“滾蛋,精靈都不知道我呢,世界生命樹就神奇到能知道我了?你科學點好不好?你真以爲你和樂樂是預言帝啊?”
謝寧卻是再次啼笑皆非地白了楊林凱一眼。
“那還真不好意思,你家蘇蘇當初不就被我們預言到了?你還別不信,不是哥哥們預言了下讓你一直緊張着,你稍微去晚點,蘇蘇就沒了!”
楊林凱眉飛色舞地反駁道。
曾熾與謝寧對望了一眼,卻是同時失笑搖了搖頭,謝寧的眼中更是溢出了一絲濃濃的思念與擔憂。
……
也不知道蘇蘇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給她帶回生命聖水……也不知道生命聖水能不能湊效——想那麼多八卦幹什麼?還是辦好眼前之事纔是正理。
失去誰,我也不能失去蘇蘇啊……那啥狗屁王,只要不是擋了哥哥拿生命聖水的道,關我屁事啊……不過,曾哥所說的精靈形勢,現在看起來,有了蠻族摻和而無比嚴峻的情況下,更是隱隱透出了一種詭異啊……
媽的,這麼複雜,我們該如何着手呢?
青年默默想道,隨即,卻是對曾熾透露的精靈族秘聞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