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四周死一樣的靜謐,秦震什麼都感受不到。但是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兄弟在旁的那種安心和踏實,甚至還能感覺到周圍有若隱若現的水聲。
這些,都是羽東所說的“看不見,卻感受得到”的東西。
至此秦震不得不相信,一個人的潛意識和心理感應是非常強大的。
睜開眼睛,秦震很認真的說了句:“我確實什麼都感覺不到……以往每一次當有可怕的東西潛伏在四周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自心底涌出的不寒而慄。那種蝕骨的惡寒,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但是這裡,至少目前爲止,我沒有那種感覺。”
看秦震說的十分認真,老顧傻笑了兩聲說道:“就算是有什麼妖魔鬼怪咱們也根本就不用害怕啊!有咱東少在,什麼蝦兵蟹將它不也得乖乖的變成海貨??”
秦震無奈的看着老顧,這個貨大概是聽到那“罔象”是海怪之後,總擔心會蹦出來什麼真正的“水族類”怪物。而在他的眼裡,所謂水族類的怪物,也就是蝦兵蟹將了。
“他既不是姜子牙也不是孫悟空,更不是張天師和鍾馗,你總拿他當降妖除魔的大聖這可不行。再說了,這個紅蓋頭控制的可是那鬼故事裡的東西,不是海鮮市場。你能不能長點兒心?”秦震好意的提醒着老顧。
不過老顧卻仍然底氣十足的說道:“沒關係啊!不是海貨也沒事兒啊!就算除了東少,我們還有無常在呢!這也就是我夜老大不在這兒罷了。要不然這一對黑白無常在這,管它什麼冤魂厲鬼不都得跪下喊爺爺??”
“顧爺,你就是親爺爺。我求你了,別廢話了行嗎?您說的那無常,無非是一個名號,甚至可以說那就是一個外號!你真當他們倆是專管孤魂野鬼的十大陰帥無常二爺了??”秦震額頭上的青筋似乎是在隱隱跳動。跟這個貨說什麼好像都是很多餘的事情。
老顧撇了撇嘴,然後求證似的對羽東和墨裳問道:“兩位爺,你們給句痛快話,這裡不管出現了什麼冤魂厲鬼,你們是不是都能迅速擺平。並且讓它們束手就擒??如果你們不能。那乾脆點兒、利索點兒,咱們現在束手就擒……”
“……”秦震和姜旗看着老顧的眼神已然無望了。
羽東對這個紅蓋頭似乎是格外的謹慎,因爲如果換做是往常的話,他現在恐怕早就以那鬼魅妖孽的身手竄過去一探究竟了。可是現在。他卻遲遲沒有再往前移動半步。
羽東看着那個蓋頭猶豫着說:“商秦兩朝相隔時間不過八百年。而商朝自身歷史就是六百年。這似乎是奠定了後世影響的基礎。我不否認這蓋頭的來歷可能源起於商朝。但是我總覺得修建這裡的時候,在其基礎上可能還摻雜一些其他的做法。”
“我靠!這麼陰邪的玩意兒,竟然還給改良了??”老顧瞪着眼睛問道。
羽東淡然答道:“我覺得這個東西不一定會招出來什麼冤魂惡鬼。但是卻會啓動機關招出來嗜血魔物。那應該就是某種動物,但是被機關邪術所控制,最後變成了這甬道內的一部分。可以說,這蓋頭、以及它所能操縱的東西,都和罔象一樣,不過是鎮守趕山鞭的機關而已。”
秦震剛想張嘴,羽東就轉過頭看着他說道:“你又想問我怎麼知道的,是吧?如果從邪術道術上來講,婦人之血,是污穢之物。它可以破法,破邪異。也就是說,越髒的東西,越可以辟邪。這蓋頭既然是必須用處子之血,那就是爲了避免污穢。爲什麼?”
看着羽東那灼灼的目光,秦震猶豫着回道:“要麼……就是這種邪術需要,要麼……就是怕污穢之物破了這裡的某樣東西吧……”
“對。所以我說,這就是改良過後的某種異術。只要我們過去,一定會有某種東西出現,而那東西一定和血有關……”羽東微微眯起雙眼,目光銳利的看着黑暗中的甬道,以及那詭異的紅蓋頭。
秦震聽的着急,怎麼說也還是沒把握能闖過這一塊破布!不禁怒火中燒的秦震,這會兒也稍有些失了理智的罵道:“這商紂果然是昏庸無道,罪大惡極!什麼好的東西不往下傳,偏偏一個絕世暴君傳給了另一個絕世暴君這麼邪乎的東西!如若不然,秦始皇他怎麼可能會想得到在這裡放這麼塊急死人的破紅布?!”
羽東示意秦震稍安勿躁,並且對秦震強調這裡的主意不一定是秦始皇想的。他要是懂得這麼多邪門歪道的異術,還用得着廣攬天下騙子方士嗎?
而且墨裳這時候也十分認真的說道:“孔門弟子中政治成就最高的子貢曾說過‘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這麼淺顯的道理,秦震你不會不明白吧?”
秦震微微低下了頭,老顧在一旁十分納悶的對秦震低聲問道:“啥意思啊?”
秦震低着頭,沉聲說道:“紂王的那些罪惡,根本就沒有歷史傳的那麼邪乎。成王敗寇,輸了天下的人,就註定會被人肆意的抹黑詆譭,天底下能想象到的罪惡,都被扣在那一個人的身上了……”
之所以秦震會低着頭,是因爲他覺得有些略微慚愧。沒錯,這麼明顯的道理,自己怎麼會不明白。別說是夏商周秦,就算是現代,輸了天下的那一位偉人不也是照樣被肆無忌憚的詆譭和抹黑嗎?
把一切都推給紂王或秦始皇,把一切都歸結於他們的暴虐,這從根本上本來就會矇蔽了他們的思想,把有些事情越弄越複雜。如果拋開偏見,把一切都想成是江湖騙子所爲,恐怕就不會至此寸步難行了。
看到秦震那有些慚愧的樣子,墨裳笑着走到秦震的身邊說道:“秦震,這世上愚昧無知的人多的是。但既然你們和夏羽東在一起,就必須得提高自己的某些東西。因爲哪怕是一個錯誤的判斷,都有可能讓你送了命。我跟你說起紅蓋頭的起源,是爲了讓你知道它的邪異之處。這一定是個邪術陷阱無疑。但是要說那商紂王多麼的殘暴,我倒並不是完全確信。在歷史上,帝辛與崇禎有着驚人的相似,比起他們之前的幾任帝王,都更加的勤政、更加的英明,但也都適逢其會的做了亡國之君。秦震,聰明人,不該以聽聞看歷史。就像你現在,不該以這種心態去看那塊紅蓋頭一樣……”
秦震驚訝的擡起頭看向墨裳,那雙睿智含笑的雙眸,果然是有一種“孤竹君”的氣勢。不出十天時間,他已經先後爲兩位千古暴君平了反。秦震不由得笑着在心中暗想:想當年動亂時代要是有了他在,還何必枉死那麼多賢臣良將?
不過墨裳的這個“平反”也不是胡說八道的篡改歷史。周人一直試圖擴充疆土,但是其結局一直不是太完美。兩代周王的下場,導致了周人視大商爲生死仇敵。而那周武王忌憚帝辛,也就是殷紂王,更是到了戰戰兢兢不敢應戰的程度上。關於這一點,《史記》《竹書紀年》《左傳》中都以鐵鑄的事實證明了一切。
其實只要認清了兩點,許多關於紂王的暴虐傳說就全部都不攻自破了。一,沒有姜子牙;二,沒有狐狸精。開發大腦就去想吧,一切的一切,只要離開了這兩個人,什麼都不成立了。
封神演義,只是演義……
秦震此刻甚至是有些激動的對墨裳說道:“墨裳啊,你可真是讓我頓感心清目明啊!和你認識一回,可是給我長了見識,開了眼界了。秦始皇有功有過,你能平反也就罷了。這商紂王簡直就是臭名昭著、罄竹難書啊,可你仍然還是給平了反了!佩服佩服……”
墨裳謙遜的笑了笑說:“你和羽東走過這一遭,恐怕開的眼界會更多吧!其實歸根結底我就是想要告訴你們,摒除那些根深蒂固的影響,你才能看清真正的事實。”
秦震連連點頭,然後指着遠處那塊蓋頭問道:“是是,那這個事實我們究竟要怎樣才能看清呢?”秦震心裡已經想清楚了,既不要想到紂王,也不要想到秦始皇!就拿它當一塊騙子神棍用來故弄玄虛的破布!
墨裳又笑了,他轉頭看向羽東對秦震答道:“怎麼看清事實,這就得問他了。”
羽東剛剛一直是背對着蓋頭,面對着他們大家的,這麼半天一直都沒有說話,不知道他那是低頭沉思呢,還是放空出神了……總之他的舉動,很少能有人看的明白。
秦震這時候剛想問問羽東,既然拋開了一切影響,單純對待的話。那到底對這塊蓋頭有什麼想法沒有?總不能在這裡幹看着它吧?就老顧的那個脾氣,自從聽完了墨裳的話之後,沒有了“帝王”施壓,馬上這就要挽起袖子學習紅衛兵去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了。
沒想到,羽東這時忽然擡起了那清明的雙眸,眼中閃爍着冷毅的光華,然後輕聲說道:“想知道,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