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金國使團的亮點還得算完顏洪熙,人長得像暴發戶不說,連衣着打扮、言行舉止都散發着暴發戶的味道。這不,完顏洪熙趾高氣揚地坐在馬上,見有許多蒙古小孩站在遠處,睜大了小眼,目不轉瞬的瞧着,心中一時得意,探手入懷,抓了一把金幣,用力往小孩羣中擲去,還萬分得意地笑道:“爺賞給你們的!”
本以自己瀟灑的舉動顯得氣派豪闊,定會搏個滿堂呵彩,不想那些蒙古孩子在郭進的授意下,見了金錢撒來,像碰到瘟疫似地嘩地一聲紛紛避之不及。
完顏洪熙兀之不信還有人不要錢的,又大把抓了一次,天女散花似地往人羣裡灑,不想仍是鬧了個大大的無趣。後來還是郭進見他的醜樣可憐,又怕他惱羞成怒之下作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到時吃虧的還是小弟們,現在的蒙古部落可沒實力跟金國叫板,受了委屈也只能忍着,那又何必呢?反正目的也達到了,郭進就叫小弟們合力撿了,而後吩咐一個樣貌敦厚的小子,用衣服兜了所有錢幣,走到完顏洪熙跟前好心地說到:“大叔,這是你掉的錢幣,俺娘說了,好孩子撿了客人的東西要原封歸還!”而後無視完顏洪熙豬肝色的臉頰,急步跑回了他孃的跟前,一臉做了了不起大事的模樣,奶聲奶氣說到:“娘,你說寶寶是不是個好孩子啊!”言畢之後,在場的蒙古族人齊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完顏洪熙剛想發作,卻見一衆蒙古兵雖然笑着,但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會吃人似的,心裡也有些害怕,只得收回視線,暗自低罵一聲:“小雜種!”也算聊以自我安慰了。
當晚蒙古人大張筵席,款待金國使者。只是完顏洪熙心裡堵着氣,席間語言上多有故意刁難。鐵木真心中有氣,但因爲早有示敵以弱之意,便假以糯弱,不停地賠笑,謙卑敬酒。整個宴會勉強還能維持着不冷不熱結束。
第二日鐵木真還要出席克烈部脫斡鄰勒汗的冊封儀式。一早,鐵木真帶同四個兒子,領了五千人馬,護送完顏洪熙、洪烈去冊封王罕。這時太陽剛從草原遠處天地交界線升起,鐵木真上了馬,五個千人隊早已整整齊齊的排列在草原之上。金國兵將卻還在帳幕中酣睡未醒。
鐵木真一言不發地坐在馬上,定睛睛地瞧着金國兵將休息的帳篷。身爲鐵木真管家的折篾裡拍馬過來,正要詢問鐵木真是否要差人去叫。卻見鐵木真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而後意味深長的自言自語到:“當年女真人僅有百萬人丁,卻打下了現今偌大的江山。草原青狼與白鹿的子孫,統一起來應該也有百萬人丁吧!”
身爲鐵木真的伴當,郭進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聞玄歌而知雅意,連忙見逢插針地補上了一句:“義父是草原上的絕世英雄,只要馬匹能着踏足的地方,義父定可以鞭馬去得。”鐵木真聞言雙目精光一亮,也不答話,只是是欣慰地微笑着拍了拍郭進的肩膀。馬屁無敵啊!
又過了半個時辰,完顏洪烈帶領的五千精銳纔有兵士陸陸續續起來梳洗整理行裝,動作不緊不慢,混不將效率當一回事。鐵木真等得不奈煩,鼻中哼了一聲,轉頭問一旁的郭進說道:“你瞧金兵怎麼樣?”“蒙古鐵騎一千人一次突襲當可打得金兵五千落荒而逃。”郭進滿臉不屑的回答道。鐵木真頗爲得意地笑道:“我正也這麼想。只是聽說大金國有兵一百餘萬,咱們現在最多隻可動員五萬人。”郭進依言接到:“一百萬兵不能一起上陣。咱們分開來打,今天干掉他十萬,明天又掃去他十萬。”鐵木真頓感英雄所見略同地拍了拍郭進的肩膀,笑道:“說到用兵,沒想到進兒的見解如此的合我心意。一百多斤的一個人,可以吃掉十頭一千斤的肥牛,只不過不是一天吃。”看着哈哈大笑的鐵木真,郭進心裡突然一動,冒出了一個很不好的想法:怪不得鐵木真日後帶領蒙古鐵騎征戰四方,動不動就坑殺戰俘、屠城滅村,在草原人簡單的想法裡,弱勢羣體的取勝之道,便是將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通通抹殺掉,如果繼續讓這種想法滋長、變成偏激的話,那將是極度危險地。本來這都不關郭進什麼事,可他也有野心啊,再加上他所擁有的現代意識,自是知道人口在這時代的作用,以後不管是和蒙古部對着幹還是另立門戶,都離不開大量人口的幫助。另外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郭進都是出生平民家庭,自是知道平民老百姓的不容易,在戰亂中無力掙扎的黎民百姓,悲慘的處境上又將會遭受到何等的苦難。
“不過這樣用兵費時費力,並不是最佳方法。”郭進在腦中急速轉着主意,不管是爲了以後的事業,還是心中的不忍,一定得想方設法的疏導鐵木真的思想,避免其過於偏激。畢竟俘虜的人口越多,他的實力就越強,其中不也有他的一份麼?
“哦!進兒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鐵木真聞言好奇的說到。“義父征伐塔塔爾部的時候,也不是靠遠比敵人英勇善戰的士兵打消耗戰擊敗仇敵的。現在的金國看似強大,但南有勢均力敵的南宋,西有面和心不和的西夏盟友,北有隨時準備復仇的草原部落,內有國仇家恨的契丹遺族。論形勢,金國並不比當初的塔塔爾部好到哪去。若有一天義父能統合草原力量,再聯合南宋、西夏、契丹,擊敗甚至推翻金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郭進自信滿滿地侃侃而談到。看到鐵木真若有所思的模樣,他趕緊再加一把火:“義父,對於聯盟抗金的想法,郭進還有一些擔憂。”“哦,進兒又有什麼高見呢?”鐵木真來了興趣。“郭進一直都堅信,憑着義父的雄才偉略,定能成就不輸於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豐功偉業。然若仍是延用如金國那般奴役、欺壓其它各族的國策,誰能保證不赴先遼、金國的後塵呢?”現在的鐵木真還不過是十幾萬部衆的首領,遠沒有那種上位者那般孤傲自賞、目空一切、頤氣指使,反倒難得擁有納諫如流的品質。眼見着鐵木真一旁的將領們也跟着陷入了沉思當中,郭進的語氣就是一轉:“郭進曾聽睿智的老人講過,在漠南不遠處有一條黃河,浪濤洶涌、波瀾壯闊、勢若千斤,尤如巨龍衝擊,天下無峰可擋。但其源頭在於西面的高山羣嶺之中,起初不過是水深不夠濯足的小溪,倒仗着居高臨下之勢,一路穿山過嶺,吞併着百川之水,從而不斷地壯大,終成今日天威之勢。”郭進歇了一口氣,等衆人觀注過後想知道他話裡的用意,這才接着說到:“現今我們部落裡只有五萬勇士,子民不過十五萬,部落要強大,當學那高山之水,恩威並施,有容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