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永恆

雲松子此時幾乎嚇得六神無主,自從他領悟了空間道紋之後,再也沒有這種恐懼感,他憑藉空間道紋面對半步道主就算無法戰勝,但也能全身而退,可此次,他徹底恐懼了。

先是上空裂縫裡的巨手,令雲松子心底涌現出死亡危機之感,這種危機令他如坐鍼氈,甚至,讓他都無法融入空間之中,在這一刻,雲松子就暗道不妙,能給他這種危機的唯有道主!!

真正的道主,並非是半步道主。

可更令雲松子心驚膽戰的是陸江頭頂盤坐的虛影,若說上空的巨手令雲松子感受到了死亡危機,那麼,陸江上空盤浮的虛影令雲松子心生恐懼,這恐懼源自他的靈魂之中,面對這虛影,雲松子如同大海里的一葉輕舟,只要一道風浪便能讓自己魂飛魄散。

這…到底是何等的強者?此子體內怎麼會有如此恐怖存在?

不僅是雲松子,就連其餘幾名追擊而來的半步道主都如遭五雷轟頂,愣在原地,不知所以,在這一刻,他們的傲氣,自信全部被恐懼所佔據。

在衆人震撼之時,上空空間裂縫之中探出的巨手微微一頓,隨即迅速的想收回,但盤浮在陸江上空的虛影猛的擡起手,化作參天魔手將這金黃巨手抓住,一聲似有似無宛如來自混沌初開時期的話語迴盪天際:“若有…次,屠…你…宗!!”

飄渺的話語帶着無上的威嚴和霸道,雖然依稀只聽到幾個字,但誰都猜出了原話,“若有下次,屠你全宗”,簡簡單單的八字,透着無盡的霸氣,令幾名半步道主心驚膽戰,他們可不認爲這只是一個口頭上的威脅,沒人去懷疑這虛影是否能做到。

“砰!”震響驚動九天雲霄,那金黃巨手轟然爆裂,而上空的空間裂縫隨之癒合,虛影也隨之消失,一切,宛如夢幻一般,卻在每一位半步道主心裡留下了一道永恆印記。

半響之後,幾名半步道主全部回過神來,他們驚恐的看了眼陸江之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一刻,誰還敢打陸江的主意?就連這來自未知之地的道主都被嚇跑,何況他們半步道主?

天朽子深深的看了眼近乎瘋狂的陸江,右手一拍,打昏了陸江,他又環顧四周,他不顧身體上的創傷,帶着陸江離開了此地。

與此同時。

上古天,一個傳承大魔時期的頂級宗派,在這古老宗派的深處,一座山峰之上。

“噗!”一名盤坐在山之巔的金黃頭髮老者噴出一口鮮血,他睜開了雙眼,金黃的眼珠子裡充斥着無盡的恐懼,良久之後,他喃喃着:“是他!!他是他的傳承者?難道,龍象戰技與吾蒼臻無緣了麼?吾不甘心吶!!”,良久後,他又道:“吾不相信,你能保他一輩子!!”

三日後。

離大戰已過三日,整個道源天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最後出現的半步道主無疑震驚了整個道源天,七大地域的靈士皆在議論着焚天遺址的一戰,有人說天運宗天朽子以一人之力獨站羣雄,也有人說天朽子也被斬殺,如此種種傳聞不計其數。

而一切的作蛹者此時正站在天運宗思過峰之巔。

從昏迷中醒來之後,陸江便站在階梯邊緣,看着下方的石階,幾年前的種種,此時歷歷在目,回想三天前所經歷的,陸江心中滿是無力之感,他以蘊體境巔峰,可力戰元神境高手,可又如何呢?面對半步道主那般的頂級強者,他雖想一戰,如同蚍蜉撼樹。

“實力!”陸江緊握着雙拳,心中重複着這兩個字,他眼中涌現出陣陣魔意和堅定,他可傲視青年一代,可又如何呢?

“你醒了。”這時,一道蒼老的話語響起,陸江渾身一震,他連忙轉過身來,卻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此時的天朽子遠沒有三日之前的力站四名道主的強悍和威武,有的是蒼老,他的身軀比以前更加佝僂,臉孔上的皺紋密集,整個人油盡燈枯,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深很深的痕跡,讓陸江心中莫名泛酸的是,他在天朽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死氣,這股死氣比那万俟屠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江知道,三日前的一戰,已經讓他透支太多的生命力。

在陸江雙眼通紅時,天朽子嘴角泛起了一絲釋然的笑容,這笑容裡有解脫、不捨、也有一份複雜,良久之後,天朽子平緩道:“你無需傷心,我已到遲暮之年,終將老去,只不過提前了幾百年而已。”,天朽子的話說的格外平淡,彷彿是在說一件普通的在普通不過的事。

可這沒有任何煽情的話,讓陸江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他已非八年前剛剛到達這一界的他,這幾年裡,他成長的太多了,每時每刻,他在成長,他在變強,他亦在向魔一步一步靠攏,原本,陸江以爲這個世間除了父母之外,再無一人能讓自己流淚,可在這時,他卻無法忍住。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或許,他得到了大魔經,他終將成爲魔,真正的魔,可現在的他,還未達到魔的殘忍和狠辣,此時的他還保留着最初的人性。

世間沒有天生的強者,也沒有天生的魔。

這些年,一步一步走來,陸江收穫匪淺,他的實力日益精進,但他收穫更多的是情,從一個不屬於這一界的人,來到這陌生的一界,他是孤獨的人,但這幾年裡,他收穫了友情,以及從未感受到的師徒之情,他與天朽子雖無師徒之名,但在陸江的心中,天朽子宛如一個長輩,宛如師尊。

天朽子渾濁的雙眼,靜靜的注視着流淚的陸江,沉默不語,但眼中滿是欣慰。

半響之後,天朽子淡然一笑,他走上前,輕輕的拍了拍陸江的肩膀,道:“你能哭,我很欣慰,你走的將是一條不被世人認可,令世人畏懼的一條路,可在我看來,不管是神,是魔,其實都是人,是人,應該保留着人性。”說着,天朽子緩慢的盤坐下來,望着下方的石階,天朽子緩慢道:“時間荏苒,回看一生,一切彷彿是發生在昨日,一切宛如一個夢一般。”

“世間強者無數,混沌浩瀚無垠,可世間沒有最強者,若說有,想必就是那歲月吧,歲月造就了無數強者,在強者面前,你或許還很渺小,可你也無需刻意的去追求實力,有時在修煉之時,很多東西都值得你珍惜和回味。否則,等你到達了一個極端點,你在回看一生之時,卻發現你白走了一遭,因爲一輩子都沉浸在實力之中。”

“我的時間不多了,應該只有百年了,也無法護你更久的時間了,你走的路,你身上的秘辛,令你無法像正常人一樣修煉,你雖有他的相助,可他幫不了你一世,而且,他應該也幫不了你幾次了,你的路,屬於你自己,你的命運,在你自己手裡,我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你能放緩你追求實力的步伐,融入這大千世界裡,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唯有如此,你才能真正的臻至大道。”

“因爲他的威懾力,在短暫的時間裡,不會再有人來干擾你,而我希望,在這段時間裡,你能在修煉之時,去做做你想做的事,因爲,你這楊自 由的時間並不多了,或許,將來會有着無盡的狂風暴雨還等着你去闖蕩,可不管何時,你都不要拋開你的本心,你是陸江,不要讓你內心的魔意去左右你。”

“就算有朝一日,你真的成爲了魔,走上了他的路,但那時,我希望你,還是你!去吧,離開天運宗,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見識這婀娜多姿的世界,去享受除去實力意外的美妙之事吧。”天朽子平緩說道,他擡頭看着陸江,眼中滿懷期待。

天朽子的一字一句宛如大道韻音,讓陸江久久難以回過神來,這些年來,他變強了,也變得冷血了,可今日天朽子的話卻讓他醒悟過來,這些年,爲了追求實力,爲了能完成那個心願,自己是否拋開了許多?

沉默良久後,陸江雙膝跪在天朽子的面前,三叩九拜。這一次,天朽子並未阻止,只是默默的注視着陸江,天朽子手中多了一物,這是一個人皮面具,他將面具交給陸江道:“帶上這個面具,除非道主,無人能認出你,也能摒去你的氣息和境界。”

陸江接過面具,看着蒼老的天朽子,他咬了咬牙,雙手緊握成拳,大步走下了階梯。

待陸江走到八千層階梯之時,空間裡迴盪着天朽子的話語:“路,走出去了,就無需在回頭,百年之後,回來一趟吧!”

陸江聞言,停頓了少許,繼續大步走下階梯,天運子一直默默的注視着下方,直到陸江帶上面具走出了天運宗之後,他嘴角浮現了一絲解脫笑容,他的目光逐漸迷茫,最後,彷彿沉浸了無盡的回憶裡又彷彿看到了百年之後的陸江。

只不過,天運子眼中的色彩永遠停在了這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化成了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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