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報道了兩件事。
一件,是以菲律賓總督爲代表的迪亞戈俘虜代表團要來京師了。當然,迪亞戈已經身死,這一回能送還的,也僅僅知識迪亞戈的骨灰。作爲高級官員,他終究是被留了幾分體面在。
不過,迪亞戈雖然死了,菲律賓的國土卻依舊有極多的俘虜。參與了此前屠殺之事,以及有其餘虐害華人之事的西班牙人自然是判刑的判刑,放人的放人。
一部分被抓去礦山贖罪,可也有一部分要被遣返。更有一些雖然已經得以自由,僥倖沒有任何罪行得以在菲律賓繼續生活。但這裡已經不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加此前西班牙人不得華人好感,也少有人選擇繼續留下來。
大多數的人這樣跟着大隊伍一同到了京師。
兩國結束戰爭以後,並未宣佈斷絕外交關係。大明這會兒也不吝嗇表達自己的人道主義,這樣將他們帶到了京師,讓京師的西班牙駐華公使處置。
報紙,大篇幅報道的赫然便是西班牙俘虜入京的情況。
只不過,朱慈烺去了盛京,西班牙駐華公使委拉斯凱茲也去了盛京。京師裡本來有兩千餘西班牙僑民讓西班牙公使館疲於奔命,這又來了這麼多俘虜,頓時讓裡面忍受不多的留守人員忙瘋了。
他們一面急忙讓委拉斯凱茲回來處理,另一面自然也是求援到了朝廷之。
消息傳出去以後,京師百姓自然是喜聞樂見。
這是見證大明強盛的時刻。
從胡里奧手接過報紙,委拉斯凱茲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他倒不是頭疼菲律賓西班牙戰俘到京師的問題。事實,這是早已無可挽回的事情,他並不放在心,胡里奧與瑪麗亞公主也早已知道。
他皺眉的是爲何胡里奧突然發難。
早不發難,晚不發難,在這個萬事大好的關頭髮難,搞什麼?
忍住不耐煩,委拉斯凱茲嘆息道:“此事,是我們被荷蘭人還有英國人坑害了。荷蘭人唯恐在香料羣島的利益無法獨佔,執意要進攻國人。也許你已經聽說過,我們在臺灣島是有移民據點的。但因爲菲律賓殖民地顧及不到,在一次補給船延期三個月才達到後,臺灣島的移民據點不得不向荷蘭人尋求幫助,在荷蘭人的庇護之下這才渡過了艱難的三個月。”
“所以,西班牙人以向國人開戰作爲回報?”胡里奧冷聲說。
“自然不能簡單地這麼說。”委拉斯凱茲輕咳一聲,說:“我們的確是被國人誤傷了。”
“但是菲律賓丟了,偉大的西班牙帝國還未遭受過這樣的巨大恥辱!臺灣之地,不過是一羣野蠻人生活的偏僻小道。而菲律賓卻是帝國位於東半球的僅存據點,他們在荷蘭人、葡萄牙人還有各國的威脅之下都沒有動搖過帝國對菲律賓的統治。現在,因爲你的過錯,我們丟失瞭如此龐大的領土!”胡里奧大聲斥責。
“此事,我自然會向陛下報告。”委拉斯凱茲不耐煩了:“作爲受害者,難道我還能代替迪亞戈總督再來一次戰爭,從國人手奪回菲律賓嗎?”
並沒有意想之的忍讓,對於菲律賓的丟失,委拉斯凱茲早已權衡許久了。
在地球另一面這樣遙遠的距離下,腓力四世的旨意傳回來時,很可能已經要到今年夏天了。而在此之前,他的地位並不會受到動搖。畢竟,無論是瑪麗亞還是胡里奧都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來幫助完成瑪麗亞與國皇帝的聯姻。
至於開戰?
不可能的,見識了國人的強大,又有求於國人,怎麼可能開戰。
既然如此,委拉斯凱茲害怕什麼,畏懼什麼?
他是吃定了瑪麗亞與胡里奧不會對他怎麼樣。
果不其然,見委拉斯凱茲露出了強烈反感不耐煩的表情後,胡里奧微微沉默了稍許。
見對方氣勢落下一些,委拉斯凱茲見好收:“當然,我會盡快回京師安排他們回國的。只是,人數總要控制一些。駐華使館雖然銀錢還有些,卻也架不住胡亂用。主要的銀子都要落在公主殿下的事情。”
“委拉斯凱茲,你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胡里奧忽然間插話了,只是顯得有些前後不搭。
委拉斯凱茲疑惑不解:“我有些聽不懂。”
“你全然將國的皇帝當作不存在一樣,從未考慮過這位皇帝陛下會對你有怎樣的觀感。又似乎忘記了西班牙在菲律賓慘痛的教訓,覺得他會任由你在京師隨意施展你的計謀一樣。”胡里奧平靜地說着。
“你想說什麼?想說國人不可戰勝,他們是無敵的,而我們是必須放棄,承認失敗的?”委拉斯凱茲有點焦躁起來。
“爭論,沒有意義。事實更加讓眼下我們的處境顯得格外殘酷。”說完,胡里奧又拿出了第二份報紙:“遠征公司宣佈了對北美大陸的征途。他們從呂宋的西班牙俘虜之徵召了擁有橫渡太平洋經驗的船員,建立了一支足足二十艘大型船隻的艦隊。而且,不得不承認,他們我們擁有更多的優勢。日本已經是國人的勢力範圍,不用從最艱難的道路之出發,他們甚至能西班牙人的船隊更快地抵達北美。”
“橫渡太平洋,在陌生的海域路做這樣的事情,不得不承認。國人是一個很有勇氣的民族,但這樣足以讓胡里奧爵士對一名西班牙貴族發出無禮的質問嗎?我本以爲胡里奧爵士環繞半個地球來到這裡已經對海域的風險有足夠的瞭解。但現在看來,您似乎顯得有些太過健忘了。”委拉斯凱茲輕哼一聲,全然不在乎胡里奧的心情。
的確,作爲全世界最大的海域。太平洋的風險可不是大明渤海這種內海,波濤萬鈞,風高浪急,是格外的危險。
遠征公司算組織了船隊又如何?
隔着萬里之遙,恐怕到北美的時候,已經只有一些舢板了。哪怕算到了,那又如何?
時間的計算,恐怕將是數以月計。等那時候,委拉斯凱茲已經可以以外戚的身份影響國國政,還怕國會傷害西班牙的利益麼?
“這是國人對於你近來胡作非爲的警告,難道還不明白嗎?”胡里奧決定不再遮掩,輕嘆一聲,試圖讓這位陷入了偏執的駐華公使能夠理智下來。
“沒錯,皇帝陛下的確會對我有些想法。或許是因爲城市裡關於皇后的流言,也許會有我蓬勃的野心。但這又問題嗎?作爲統治者,最重要的不過是利益罷了。公主殿下的聯姻帶來的是兩個帝國的結合,一切的一切都是讓皇帝陛下開心的事情。我無法理解,胡里奧爵士爲何彷彿失去了正常的思考。”委拉斯凱茲已經有些沒有耐心了:“哪怕皇帝陛下依舊想要警告我,那又如何,國人除了驅逐我們,還能做什麼?”
“對,如果只是驅逐我們,那國人的確是沒有辦法了。我們都瞭解朱慈烺是怎樣的人,他構建出來的外交體系不會容忍這種斷絕兩國關係的事情發生。”胡里奧說。
“那不對了?”委拉斯凱茲說着又道:“如何沒有其他的問題,那我想應該會有更重要的事情讓我去做了。”
“不。正是因爲有更重要的事情……我纔不得不遺憾地宣佈一項命令,我以從公主殿下手獲取的授權向你宣佈,你身西班牙駐華公使的職務即日起被停止了。”胡里奧面容冷漠,心充滿了焦慮。
委拉斯凱茲目光一瞪,完全不敢置信:“你說什麼?停止我的職務?胡里奧,你想清楚你在做什麼?你有這個權力嗎?”
“國王陛下的任命之,不僅讓我獲得了對公主庇護的事務,同樣也讓我有了在緊急情況下直接領導駐華公使館的命令。”說完,胡里奧手拿出了腓力四世簽署的任命狀。
見此,委拉斯凱茲心一片冰涼,他看着身邊到處都是胡里奧的侍衛,明白大勢已去。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明白,爲什麼明明一切都進行得格外順利。公主殿下成功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欣賞,兩國聯姻要在自己的手完成。這個緊要的關頭,自己人卻要痛下殺手,把他停職?
“你們瘋了!西班牙與大明帝國的聯姻會因爲失去我的幫助毫無希望!”委拉斯凱茲大喊起來。
“閉嘴吧,愚蠢的傢伙。在你的任,西班牙已經失去了菲律賓,難道你還要我們再失去美洲的金礦銀礦嗎?”胡里奧怒吼着,鎮住了委拉斯凱茲。
“你說什麼……?該死的,不敢置信,你竟然說我們會失去美洲?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只是駐華公使,不是秘魯總督!”委拉斯凱茲感覺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哼,看看這個吧。那讓你死個瞑目好了,停止你自以爲是的聰明吧。”胡里奧說:“國人已經成功地在美洲建立了自己的力量。那遠征公司的船隊根本不是什麼初次踏征途,他們分明是已經在有成功例子的情況之下,要加強那裡的力量。看看……太平洋東岸已經有國人的海盜。還有什麼,我們損失了美洲產出的金銀更加重要?失去美洲的金礦與銀礦,西班牙與還未開戰殖民之前的葡萄牙沒有區別。不……甚至更加悽慘。無數人會像是問道腐肉的禿鷲一樣,朝着西班牙的屍骸猛力吞吃……”胡里奧低沉地說着,委拉斯凱茲心一片冰涼。
“國的皇帝竟然無聲無息之間,做了這麼多事情……原來,一直以來的沉默,都只是爲了不讓我有察覺,得以反抗嗎?”委拉斯凱茲無力地說着。
“沒錯。與西班牙聯姻,迎娶瑪麗亞公主,這對國是美妙的選擇。是收益驚人的方案。但是,如何聯姻,區別很多。是國爲主,還是讓你委拉斯凱茲爲主?顯然,國皇帝不會同意以你爲主。你既然聽說過國皇后都是從民間選取,也應該明白國皇帝對於外戚這樣一個存在是怎樣的警惕。而你,可笑地以爲有一個西班牙駐華公使的身份能免除國人的警惕……”胡里奧說完,感覺有些口乾舌燥,吞嚥了一下,又抖了抖手的書信與報紙:“清醒一些吧。呂宋丟失,的確已經無可挽回。我也並未打算對你如何。但是……”
“試圖再通過賭博式的”
“試圖再通過賭博式的行爲改變你的命運,是註定沒有希望的。放棄吧,委拉斯凱茲。”胡里奧平靜地說。
“我不甘心啊……”望着盛京的繁華,委拉斯凱茲劇烈地喘息。
京師的繁華,他還有一些心理準備。每個國家的首都都是最繁華的地方,如同曾經拜占庭帝國的君士坦丁堡一樣。但是,盛京這樣一座尋常的小城市也在國人的雙手之短時間建造得如此美妙,全然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還有帝國理工大學,委拉斯凱茲不是沒有見解的人,他很清楚,當國人研發出了更強的火銃更大威力的火炮以後。這個世界再難有可以抗衡的存在。
他是多麼想掌握這一切,但眼下……希望越來越小了。
“拿下他!”
……
委拉斯凱茲被軟禁到了盛京西班牙領事館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朱慈烺的耳,而這時,朱慈烺也明白了出現在太平洋東岸國海盜的始末。
從秘魯出發的西班牙運銀船抵達呂宋以後發現這裡已經被國人佔領,他們本想直接回國,卻無奈因爲被海盜攻擊損失不少銀子,又破破爛爛,不得已尋找國人的幫助,最終到了京師。在他們的口,傳出了太平洋東岸國海盜的消息。
並沒有如胡里奧所想的一樣,這些海盜是國官方的舉動。雖然,這些人的出現的確與朱慈烺以及大明水師有關。
因爲,這些人是被朱慈烺追得逃跑到美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