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戰場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雷凱一人身上,所有的人好像都在等待着他的決定。
左家軍水軍不進攻並不是念着往日的情誼,只是他們摸不準雷凱自己的想法,萬一他的真的反了,自己貿然出擊便會形成腹背受敵之勢,若是他沒有反叛,自己倒是可以順應形勢將他一舉拿下交給大帥處置。
說來倒也可笑,人家反了自己倒不敢真打,偏偏人家沒反自己纔敢出擊,這不知道是哪門子歪理,這個世道還真是人心不古。
至於程三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皇上開口了,不管結果如何,自己總要做出一個樣子來,就算他看不上對面的水軍,也不能壞了皇上的大事。至於若是對面的水軍將領如果沒有反叛重新整合後再和自己作戰,程三奇一點都不擔心,本來自己就打算和對面全軍作戰的。
機會擺在了雷凱面前,雷凱也有些猶豫了,他是左家軍的將領,更是左夢庚的親信,一時之間讓他反叛左夢庚實在太難了,但是如果自己不反叛,只怕腦袋不保,到時候什麼忠心耿耿,什麼一心不二都是人家說了算,自己就算死了也是一個罵名。
黃毛子低聲說道:“將軍,左夢庚不仁在先,若是將軍束手就擒,就是回去也沒有好果子吃,既然那邊開出了條件,將軍不如一試。”
“可是老母妻子都在武漢,如今我要是反叛,不出十日便會被抄家滅族。再加上大帥平時對我不薄,我..”
“將軍,你可不能糊塗啊,如今你就算不反,家裡也會被左夢庚查辦,那個時候將軍你只能眼睜睜看着無能爲力。現在若是反了,咱們還能在即派人去把老夫人和夫人接回來。左夢庚平時待將軍不錯只不過是因爲將軍是水軍中第一個向他效忠的將領,他做做樣子而已。”
“黃毛子,你爲何如此希望我投奔對面?”
“將軍,對面的皇上咱們都看在眼裡,人家第一天打輸了,第二天水軍雖然跑了不少,但是指揮使和副指揮使可還是那兩個人,再看咱們家大帥,第二天就被人拿了艘將船,大帥便把副將軍全部抓了起來,將軍你敢保證以後不打敗仗嗎?”
黃毛子早就怕了,他是雷凱的親信,若是雷凱倒了他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所以有了更好的機會他自然要全力遊說雷凱,就算去了對面不如現在也沒有關係,最少能安穩,最少不用發愁那天會忽然掉了腦袋。
雷凱的臉色陰沉不定,他知道黃毛子的意思,也明白他爲什麼這樣說,黃毛子家裡還有老爹老孃要養,他可以爲了富貴去拼命卻不會爲了愚忠去拼命,左夢庚的情分對於黃毛子來說,還不如一碗大米飯值錢。
想到這裡雷凱轉身看了看周圍的弟兄,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嫡系親信,若是自己倒了他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他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差不多都是家中的支柱,自己死了沒關係,可是若是連累他們一起沒命,九泉之下自己怎麼有臉見他們的父母妻兒。
想到這裡雷凱再不猶豫,大聲喊道:“砍掉左字大旗!”
江上岸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只見雷凱的船上左字大旗被攔腰砍斷,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選擇。
左夢庚在岸上臉色陰沉已經說不出話來,雷凱的這個行爲無疑在他的臉上又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他彷彿能聽到手下這些人的嘲笑聲,這對於一力想要建立權威的左夢庚來說是不可忍受的。
想到這裡左夢庚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惜一切代價,全殲雷凱所部!”
這一次的命令加了一個不惜一切代價,那就表明了左夢庚哪怕拼着損失慘重的決心也要殺了這個叛徒。
方子輝連忙走上前來:“大帥,此事萬萬不可,勝敗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還有大部分水軍部隊,只要選出新的水軍將領,必能攻克南京城,沒必要與這叛徒計較。”
左夢庚紅着眼睛:“我若是不計較,只怕明天會有更多的人投靠對面,我們拿什麼攻打南京城!”
這完全就是強詞奪理了,今日雷凱之事完全是造化弄人,左家軍又不是散兵遊匪,怎麼可能出現大面積叛逃的現象。
方子輝知道如今已經到了左家軍生死存亡的時刻,爲了左良玉的心血他也不能無動於衷,於是跪在了左夢庚眼前:“大帥,此事萬萬不可,老帥培養這些水軍不容易,這些都是他的心血怎麼能爲了一時之氣毀在這裡?”
左夢庚低頭看了看方子輝,忽然想起父親臨走之時曾經說過,遇事多向方先生請教,斷不可貿然行事,自己自從出軍以來志得意滿,早就將父親的話拋之腦後了,現在突然想起猛地一個激靈。
“方先生說的有道理,是本帥被這叛徒氣壞了腦子,差點誤了大事,傳令收兵,來日再戰。”
左家軍的水軍沒了將船自然不能再打下去了,至於程三奇,他看着旁邊的雷凱和他身後的船隊,苦笑一聲,有這個船隊在這裡還未收編,肯定沒有辦法追擊,萬一中間出了差池,這支船隊突然反叛,只怕南京城今天就得沒了。
想到這裡程三奇喊了一聲:“來人,先去控制了這支船隊,等皇上的旨意再做決斷。”
程三奇的人上了雷凱的船,沒有收到任何阻攔就控制了整條船,雷凱也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只能任人宰割,是生是死是富貴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自己已經沒有一點退路了。
就在這個時候,盧曉航的旨意傳來了:“暫且保持雷凱船隊編制不動,宣雷凱入南京城。”
雷凱看了看身後的兄弟,大聲說道:“弟兄們暫且等候,遇事萬不可衝動,連累了諸多弟兄。”
程三奇眼見此景立刻下令道:“有欺辱兄弟船隊的人,不論緣由殺無赦!”
他也是爲了安撫雷凱的心,畢竟人家剛剛投誠,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雷凱聽到這話安心地去了南京城,不論別的,這面子人家是給足了,只是前路的未知讓他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