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淓臉色鐵青:“我已經看出來了,現在該怎麼辦?”
左良玉環視着四周:“若只是近前的弓箭手被制住了,咱們還有機會反轉局勢,若是咱們的人都被制住了,這一次咱們只能低頭認輸了。王爺若是想要賭一把,贏了就能坐江山,輸了今天就只能把命交代在這裡。”
“怎麼賭?”
“王爺儘可騎馬隨我向西奔去,咱們的人都在那裡,若是也有他們的人咱們在劫難逃。若是沒有,咱們殺回來還有很大的機會謀取江山。”
朱常淓有些遲疑了:“那你的意思呢?”
左良玉一攥拳頭:“王爺,不如咱們賭一把,死就死了,不死就是大明之主,坐擁大明半壁江山,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朱常淓腿有些軟:“可是..可是若是咱們賭輸了,孤王這條命就沒了,命都沒了還談什麼榮華富貴,權勢滔天?”
左良玉聽到這裡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本來以爲朱常淓謀略過人,想不到竟然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但是如今已經上了這條船可就下不去了,只好耐下心來接着勸道:“王爺,福王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人控制咱們的人,咱們機會很大!”
左良玉這句話如果一開始便說,朱常淓一定隨他的意見,但是經過了思前想後,恐懼慢慢涌上了朱常淓的心頭,尤其是他還看到盧曉航一臉冷笑的看着他,更是覺得心裡沒底。
左良玉眼見勸說不成,只好再加大力度:“王爺,你剛纔如此辱罵朱由菘,你想想他可能放過你麼?”
朱常淓聽到這裡心中不禁一顫,剛纔自己只圖一時爽快,可是什麼都說了,想到這裡他病急亂投醫,開口衝着盧曉航說道:“福王爺,孤王擁立你做皇帝,你能放孤王一條生路麼?”
盧曉航看着他冷笑道:“你剛纔如此辱罵我的父王,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站在盧曉航身後,就會發現他微微顫抖的雙腿,他心裡也沒有底,自己只猜出了兩路人馬,這第三路人馬根本就不在預算之內,可以說他現在完全靠兩邊院牆之上的弓箭手支撐着信心。
但是他又不能輕易開口放過朱常淓,如果自己輕易鬆口,不光老奸巨猾的左良玉,就連朱常淓都能覺出不對來,到時候反應過來的朱常淓瞬間就會從一條搖尾乞憐的家狗變成一條窮兇極惡的惡狼。
朱常淓哪裡有空發現盧曉航因爲緊張而顫抖的雙腿,他現在想的就是怎麼才能逃過一命,聽到盧曉航不肯放過他,急得差點哭出聲來:“福王爺,你看本王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就看在咱們同是朱氏子孫的份上饒本王一次,本王保證以後安分守己。”
盧曉航面帶猶豫之色,看着朱常淓:“讓我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
左良玉看到這裡暗歎一聲,大勢已去,如今既然盧曉航要鬆口,這朱常淓說什麼都不會再聽自己的了,想不到自己戎馬一生,老了老了竟然看走了眼,看來這一次要輸的血本無歸了。
朱常淓聽到盧曉航的話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說道:“什麼條件你儘管提,只要能做得到的,本王決不推辭!”
“你若是能捐出潞王府一半的家產給朝廷充實國庫,我可以考慮不計較你剛纔說的話。”
朱常淓心說:說好的給朝廷其實還不是給你,但是這個時候先保住自己再說,至於錢財那些身外之物現在顧不上了,再說只要保住王位錢財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想到這裡朱常淓再不猶豫,立刻說道:“本王願意捐出潞王府一半的家產,只是福王,不是本王信不過你,實在是形勢所迫,請福王以太祖的名義發誓。”
盧曉航聽到信不過的時候心中一驚,後背已經是一身冷汗,再聽到後面終於安下心來,原來這個潞王也有自己的小精明,但是用太祖的名義發誓這一點對盧曉航來說一點壓力都沒有。
“我以太祖皇帝的名義發誓,若是事後對潞王報復,就讓我萬刃加身,不得好死。”心中卻在默唸道:“朱元璋啊朱元璋,等以後我祭拜你的時候多帶點貢品,你的名義就先虧損着,沒什麼關係的。”
朱常淓聽到這裡徹底安下心來,在古人的心裡,這句誓言簡直就是護身利器,有了這句當衆發下的誓言,朱常淓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盧曉航看着在場的三個王爺:“既然大局一定,咱們去一趟皇宮把事情辦了吧。”
在四周弓箭手的威脅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着皇宮而去,盧曉航臨走之前低聲對盧九德說道:“把南京城的局勢控制住,不要出了亂子。”
盧九德領了命令悄然離去,盧曉航帶着于波和張慶和二百近衛營的士卒來到了南京的皇宮大殿之上。至於其他鎮的人馬,全部聽從盧九德的調遣開始向着城外遣散。
這一夜南京城註定無眠,無數官員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忽然聽到宮中傳來鐘聲,大家都知道有大事發生了,紛紛向着宮中跑去。
誰知道宮中大門早已經被盧曉航派人接管,如今宮門只許進不許出,衆位官員心急忙慌地跑了過來,只能在大殿上等候,哪裡都去不了。
而另一面,盧曉航和史可法等人就登基之事開始準備,其他三位藩王雖然也在這裡,但是他們和支持自己的軍鎮勢力一起被軟禁在後宮之中,無法和大殿的人進行溝通。
隨着大殿中的人越來越多,相熟的人開始拼湊消息,但是當事人全都不在,他們收集的消息也是五花八門。
有人說桂王爺聯繫總兵高傑夜襲福王所在,拿住了福王正要準備登基呢。有人說惠王聯繫總兵劉良佐暗中出擊,漁翁得利,拿住了福王和桂王,馬上就要稱帝了。還有人說潞王纔是最後的贏家,他聯繫了太子少保左良玉,直接控制了南京城,現在左良玉的大軍已經進城了。
各種版本的人誰都說服不了誰,這個時候人羣之中突然傳出一句話:“怎麼沒有見到史大人?”
衆人這才發現,南京城最大的官員兵部尚書史可法不見了。但是剛剛進宮的時候明明有人見到史可法一起進的皇宮,這一下衆人心中更加不安了。
史可法和盧曉航正在準備天明登基,龍袍早就準備好了,告天文書也有人正在書寫,史可法和盧曉航正在皇宮的書房之中交談。
“王爺,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臣可還是一頭霧水呢。”
“事情得從昨天晚上說起,一個路上的酒鬼告訴我桂王會夜襲我住的地方,我和軍師陳承安商議之後認爲這個人很可能是其他王爺派來的,讓我全力對付桂王從而給別王爺留下機會。”
史可法點點頭:“王爺想的沒錯。”
“正趕上我父王的心腹盧九德帶着麾下的黃得功來到了南京城的周圍,我便傳令讓他們悄悄進城,埋伏在福王府周圍。另一方面,我讓人去將近衛營調來一千人潛入南京城,在我看來若是他們勾結其他兩名總兵,潛入南京城的人一定不會很多。”
“想不到在我的眼皮下面,竟然潛進來如此多的人手,是臣的失職,臣甘願受罰。”
盧曉航擺擺手:“受罰之事休要再提了。我本意是用黃得功來對付高傑,府中埋伏了五百近衛營的將士,府外埋伏了三百近衛營的將士,用來對付劉良佐,這樣一來就足夠了,誰知道又冒出來一個支持潞王的左良玉。”
史可法面露驚色:“左良玉?他不是在鎮守武昌麼?”
“他如今和潞王一起被軟禁在後宮之中,幾個總兵都認出了他來,想必不會錯的。左良玉一來我的人手可就捉襟見肘了。幸虧左良玉妄圖用弓箭手控制住局面,反而被我埋伏在府外民房的近衛營將士控制住了。”
“可是王爺剛剛說府外只有三百名將士,我想左良玉帶的人肯定不少於兩千,王爺又怎麼能控制住他們?”
“說到這裡,當時也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將士們只控制住了福王府周圍的幾處地方,完全沒有能力控制住左良玉的人馬,所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府門前,我便大膽地唱了一出空城計給他們看。”
“王爺是說..”
“我對左良玉說,我的人已經將他的人全部控制住了,如果他識相的話,立刻隨我進宮,要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史可法想了想:“左良玉身經百戰,應該沒這麼容易被嚇住吧。”
“史大人說的沒錯,左良玉雖然沒被嚇住,但是他效忠的潞王一下子從雲端跌落深淵,心神不穩,已經是失魂落魄,被我幾句話便唬住了,在我的承諾下,他們選擇了屈服。”
史可法撫掌大笑:“王爺果然是智謀過人,竟然在這種形勢之下還能反轉局勢,不僅自己毫髮無傷還制住了三個藩王,大明有望,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