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擂鼓,休沐在家享受新年的大臣們有知道大同戰報,也有不知道,但心裡都不痛快。大明朝的工資9那麼點,連個假期都不讓人好好休,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奉天殿外,魏忠賢在大臣堆裡打轉,逢人91張討喜的笑臉,見副都御使鍾羽正和工部侍郎董漢儒聊得投機,1聽兩人在聊大同軍事。鍾羽正和楊肇基都是青州府人,1個有清名,1個是地方望族,關係還是不錯的。
老魏在1旁聽他們談衛所軍制興復的可能,插嘴道:“2位大人還不知道吧?大同東路參將朱以溯朱大人整頓了4個衛所,出兵萬騎於塞外大勝,俘斬4千餘。”
“哦,魏公公知道詳情?”
“可不是?萬歲爺這不招呼朝臣朝議,今個兒是正月初1,朱大人這軍功來的可真是時候,別提萬歲爺那高興勁兒了。”
魏忠賢搓搓手道:“上次聽鍾大人那個戰國的故事還讓咱家念念不忘,鍾大人還沒講完,咱家可還記着呢,這回可要講完,給咱家續上,不然這心裡惦記着,怪難受。”
董漢儒撇過頭去,鍾羽正輕咳兩聲道:“咱本官9講了,魏公公可要聽仔細了。”
“鍾大人請講,咱家這兒早準備好了。”魏忠賢不識字,客氏也讀書不多。偏偏他喜歡賣弄,9給客氏講故事,只能借別人的拿來給客氏講。
“咳咳,這從前啊,有1個人。”講到這裡,鍾羽正閉口不談。
老魏奇怪道:“不是那個故事,鍾大人莫非記錯了?上次你明明講的是兩個國家交戰,1個國家追兵還幫敗軍修車軲轆的故事。”
“魏公公,是本大人講故事,還是你講故事?”
“當然是鍾大人講故事,咱家哪能講的了故事,鍾大人請講。”
又輕咳兩聲,鍾羽正這個老頭兒憋着笑意道:“這回可聽好了,戰國的時候,有1個人。”
老魏想不明白:“對對,9是戰國的,鍾大人繼續講,咱家聽着呢。”
鍾羽正捂着肚皮,強忍着笑意道:“魏公公別急嘛,以後還是能續上的。”
說着,鍾羽正看到兼職御使徐光啓,笑着上去打招呼。留老魏原地1個人思考,正好見禮部尚書,鍾羽正的青州益都老鄉狀元趙秉忠,9見趙秉忠撫須自言自語:“從前有1個人……唔,下面竟然沒了。不過本官也很想知道以後能不能續上,魏公公願不願意續上?”
魏忠賢想明白了,臉色鐵青着陪笑:“鍾大人風趣戲弄咱家,狀元公爲啥要揭開傷口,讓咱家心裡好不難受。”
禮部尚書人人都能當,但狀元3年91個,所以趙秉忠喜歡被人稱呼爲狀元公。他和煦笑笑:“今日大夥都在和家人做伴,都怪你多事,害的大夥宴席到1半兒,你說副都御使會不會給你好臉色?朝廷有朝廷的規矩,軍功在那裡擺着,又不會沒了,你啊,還缺火候。”
“是是,是咱家的不是,狀元公教育的是。”
魏忠賢抱着拂塵隱晦着臉走了,鍾羽正和徐光啓等人過來,鍾羽正道:“老夫乾的9是得罪人的差事,也不怕他魏忠賢。趙公挑明,這不是白白得罪了魏忠賢,這是何苦?”
“粗鄙閹人不通文墨,既然罵了9罵明白。實不相瞞,看他在那裡沉思,這叫本官於心何忍啊。這不,那張臉青青的,多解氣!”
徐光啓等人撫須輕笑,不多時奉天殿外太監奏樂高唱:“上喻,百官入殿。”
平常皇帝都是在太和殿聽政,這兒是接受百官朝拜和議事的地方,奉天殿其實只在重要典禮時才用,平常都不怎麼用。1般時候皇帝會在自己的寢宮乾清宮處理日常政務,批閱各種奏章。
走完過場,天啓皇帝賜百官平身後,揚着手裡奏摺沉吟道:“正月初1召集諸公朝議實有不該,不過今天有1件大喜事好叫諸公知曉,也算今年的好兆頭,請諸公過目。”
內閣首輔葉向高先看,微微頷首又搖頭:“這字別具1格,只是文筆粗白難登大雅之堂。作爲軍將,已是難得之事。”
葉向高有1手好字,龍椅上的天啓臉色黑了黑,魏忠賢不由輕咳了兩聲,葉向高只是看1眼魏忠賢,垂目研讀奏摺,看完又遞給兵部尚書黃克纘,奏摺走了1圈,內閣、6部尚書、侍郎於御使先後閱讀。
葉向高不說話,兵部尚書黃克纘出列道:“陛下,軍功記載詳實,不似僞報。臣爲大明能有朱以溯、朱弘昭如此赤膽勇將而心喜。”
左都御史*星抖着鬍子,人老聲壯:“不然,臣以爲軍功議定不可如此倉促。需等大同諸官驗功摺子到了後,兩相佐證,再議不遲。否則朝廷輕率定功,後堪合不實,必遭非議。”
天啓皇帝臉色1陰,什麼朝廷輕率,這不是拐着彎兒說他這個皇帝輕率嗎?不過人家*星是御使頭頭,朝堂上怎麼說都沒事。
黃克纘對東林黨不感冒,昂聲道:“趙大人,如此詳實的軍功,豈能作假?”
“無地方官員佐證,軍功還需證實。聽邊將1家之言,倉促定功,與國法制度不合。”
天啓興沖沖而來,被*星領着1幫御使潑了1盆冷水,這場朝議便虎頭蛇尾結束。但還是把內閣、6部尚書留下,其他官員也別想回去和家人團聚,留着等晚上賜宴吧。
總算把這幫搗亂的御使弄走了,天啓賜座,畢竟這都是1幫老頭兒,賜個座,說不好這議功時這幫人會心軟。
“朕可以向諸公保證,這軍功不摻1絲水份。朱參將身爲宗室,父子2人親率萬騎出塞陣斬2酋,俘斬4千,收復塞外失地千里。揚我國威,振我軍心,如此大的功勞,朕要重賞。諸公議議,如何賞賜才能體現朝廷大度,以讓天下宗室心動赴邊爲國戍邊效力?”
內閣、6部大員聽着眉頭都皺皺,無人先開口。皇帝的意思很明白,要重重封賞。而且已經定下了基調,根本不給他們說3道4的機會。
既然皇帝都說軍功不摻水份,說明1個原因,那9是這立下大功的朱以溯父子,他們身邊有衆多皇帝的耳目。
封賞軍將,這幫文官打心底裡不太樂意,特別是封賞宗室將領,這更是敏感。宗室身份本9敏感,如今誰爲他們開口,等朱以溯父子栽了,難保不會被皇帝秋後算賬。
更關鍵的是朱以溯父子是振興衛所軍制,衛所軍制很可怕,1旦興復9意味着招募的戰兵體系要衰竭,多少戰兵將領會丟掉飯碗,到時候將心、兵心不穩,這會釀成更大的禍端。
不同於如同私兵的戰兵,衛所軍是實實在在的行政編制,衛所軍強大起來,皇帝的底氣9足。若5軍都督府跟着衛所軍制1起擡頭,有強盛、不需朝廷糧餉挾制的衛所軍做支撐,那些都督府的勳戚們腰桿子會更直,會衝擊朝廷內部的話語權。
所以,打心眼裡,列坐的大臣都不願意提高朱以溯的地位。不少大臣都現在認爲朱以溯是萬曆皇帝遺留的1枚棋子,而這時,9是這枚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君權和臣權的鬥爭永遠不會停息來下,鬥智鬥勇。而軍權9是重中之重,皇帝手裡的軍權盛,臣權9會被壓制。若皇帝手裡沒有強軍,皇帝的底氣9不足。
這回皇帝太猛了,不信任外姓將領,直接擡出了宗室將領,這是繼外戚將領、宦官將領後又1輪對軍權的衝擊。用的還是衛所軍制,讓掌握財政大權的大臣們措手不及。
不管皇帝用什麼人帶兵,只要是戰兵體系,掌握朝廷財政糧餉的大臣們,有的是手段收拾帶兵將領。而根基紮在衛所軍制上的將領,完全可以不鳥事朝廷的糧餉。按規定,也要不來,還要交出去1部分給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