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藩衛城,舉目望去1片雪白,白的連天藍都不見1絲。
旋風捲着雪花呼嘯而過,北坡營房前,張獻忠端着熱氣滾滾的奶茶小飲1口,眉頭皺在1起,吧嗒吧嗒嘴環視左右:“味兒不對。”
張平遠將劈好的木柴往露天竈臺裡塞,1口大鍋咕嘟咕嘟響着熱氣升騰沖天,張平遠回頭看1眼張獻忠道:“青茶煮奶子,9是這個味兒。莫非將軍,還想喝出女人味兒?”
端着黑陶碗,張獻忠坐到竈臺前馬紮上,抿嘴長嘆:“以前兒,邊塞窮,各路漢子喝的都是磚茶,曹以爲是因爲他孃的這丘8東西不攤錢兒,也9那麼喝着。眼前換了更好的青茶,味兒9變了,茶味兒不像茶味兒,奶味兒也不見奶味兒,烏78糟也不知是個什麼味兒。”
除夕夜,張獻忠的話多了些,雙手縮在斗篷裡面,哈着白氣神色緬懷:“君父喜歡代州粗茶,曹那裡,有1種罐罐茶,也是用粗茶或磚茶,煮的黑漆漆,拌着饃饃,那叫1個提神解渴!”
張平遠坐在劈柴矮木樁上,摸着下巴看着白色的天穹:“夜裡有雪,要多提防。”
只是換來張獻忠的輕哼,張平遠攏了攏顯得髒兮兮的斗篷,道:“罐罐茶、8寶蓋碗茶還有上好水潤的菸葉子,可是秦北邊塞父老招待貴客的3寶,咱也是清楚的。”
看着沉浸在記憶中的張獻忠,張平遠想了想,說:“將軍說的奶茶不對味兒,咱也多少理解1點。磚茶是熟茶,青茶是生茶,自然味道不1樣。”
“不提茶了,曹想起去歲此時,放了磨盤那麼大的煙花,現在想起來還是1脊背的冷汗,想不通那時候哪來的膽子?兩個好漢擡不起的煙花,用藥不下7斤,若炸了……嘖嘖嘖……9飛了。”
1個個當時喝的張冠李戴,逞血氣之勇什麼事不敢幹?
張獻忠的緬懷思緒感染了張平遠,張平遠臉頰垂着,眯着眼,彷彿看見了家中滿滿1桌的餃子。
良久,張獻忠揉揉僵硬的腿,1步步挪到竈臺邊填了柴,揭起鍋蓋1股熱氣如蘑菇1樣升騰起來,熱氣消融了張獻忠染白的鬍鬚、眉毛。
拿着木勺撇去鍋中血沫子,嗅了嗅香味兒,合上鍋蓋張獻忠道:“張兄先看着,咱去看看弟兄們。”
等走下山坡時,張獻忠的鬚眉再次凍結泛白,掏出腰間白銀長方酒壺,狠狠晃了晃,酒水也結了冰,冰碴子傳出沙沙響,仰頭小飲1口。
“酒不多了……”
嘀咕1句,剩下的酒真不能再喝了,這是給傷員用的。
吐了1口唾沫,張獻忠斂去種種情緒,板着1張臉來到山腳1處小營壘,各處營房裡都往外飄着肉香。
此時的南京,天黑的更早。
武英殿裡百官賜宴,朱弘昭端着酒爵:“新年在即,朕也9不強留諸卿隨朕守歲。在這裡,簡單說兩句。”
“這1年,對國朝而言是多災多難的1年。然而朕並不覺得沮喪,因爲朕的子民在天災連綿之年,日子過的比往昔更好。百姓過的好,朕之夙願也。故此,朕心裡高興,先敬國相1爵,以表心意。”
“皇上過謙了,若不是我主力王狂瀾,英睿顯佑,臣等也是無船可渡汪洋。故而,皇上所賜之酒,臣心中愧然。”
葉向高起身,端着酒低頭強笑着,他確實心裡有愧,這是衆人之功,不是他1個人的。
“休得過謙,國相,請。”
朱弘昭端起酒爵仰頭飲盡,1旁李幼娘爲他斟酒,葉向高露笑,雙手舉杯給左右兩班各處示意,也是1種炫耀,仰頭飲酒。
舉着第2杯酒,朱弘昭哈1口氣帶着嘆息,抿嘴露笑:“能得諸位賢良傾心傾力,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也是朕的福氣,大幸。在此,敬諸卿爲國辛勞之功。”
“臣等愧受。”
1片齊呼,人人起立端着酒杯,新舊各處相互望着1片祥和喜慶,待皇帝飲酒後,才仰頭飲酒。
第3爵酒握在手裡,朱弘昭道:“這第3爵,朕敬天下士民軍工。老祖宗流傳下來的秉性深入天下人之血脈,勤勞、質樸、有過好日子的上進鬥志。這是我華族強盛之根本,朕敬我華族之精神。”
1爵酒下肚,第4爵,朱弘昭道:“社稷穩定在於綱倫有序,兩位愛妃有孕,是社稷之幸,朕之幸,也是天下臣民之幸。我族歷來男戰女耕,多少好男兒捨身沙場,爲的9是國與家。是故,保護女子是我等男兒之天責。女子肩負我族延續之大任,故而這爵酒,朕敬天下女子,勞請大將軍代之。”
秦良玉舉杯:“此臣之大幸也。”
朱弘昭笑笑,先後與秦良玉飲酒。
最後1爵酒,朱弘昭道:“這酒,朕爲古今報國之英烈而敬。”
“何將軍?”
“末將在!”
何衝雙拳重重撞在1起,俯首。
“這杯酒拿下去,由你宴後倒入北極閣靈泉之中,今後凱旋將士所飲用酒,以北極閣靈泉釀造。”
“得令!”
何衝1抖大紅斗篷趨步上前,1名宦官想要攔住,被何衝1瞪,腳軟險些跌倒。
上前單膝跪地,何衝仰頭:“臣,覺不負公子軍令。”
“嗯。”
將酒爵遞給何衝,雙手抱着酒爵,何衝躬身後退。
歷來百官入宮守歲時,皇帝也93杯酒3敬,這回多了兩敬,女子與男子。
朱弘昭雙手分別攙着李家姐妹離去,隨後恢宏宮廷音律響起,洪鐘大呂傳的極遠極遠。
這裡聲樂1響,整個南京各處,南到秦淮盡頭,北到江北軍營,被1片先後竄向夜空的煙花照明。
乾清殿,家宴。
紅紅綠綠的煙花通過大片的玻璃窗照進來,朱弘昭脫了常服,換上靛青便裝洗了手,跟着1起包餃子。
大大的圓桌上,幾個小崽子都已染成了白人,渾身都是麪粉。
“不要急,慢慢來。”
朱弘昭坐到朱慈燃身邊拍拍小傢伙胸前面粉,對1旁擀麪皮的張嫣笑笑,乾清殿幾乎被宮裡女人擠滿了,1張張桌子上都是忙碌的人。
有孕的李家姐妹端坐着,等着稍後開飯9好。
朱弘林則手把手教着朱慈炅,這傢伙太好動,面前包的9是麪疙瘩,哪是什麼餃子?
讓朱弘林1巴掌下去捏成麪糰,撤了下去喂狗。
武英殿內,袁可立孤零零1個人應付着各處敬酒,心中有些難受。
他的兒子,侍從司司正袁樞還沒有回京,他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見到袁樞。
等過完這個年,袁樞只能在海上過元宵佳節,他要去瀛洲,把握斬蛇計劃的進度。
而出海,袁可立1生出海數次,也出使過琉球,他太理解海上的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