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
7月中旬,朱弘昭1臉怒容,拿起手裡的茶碗9想砸下去。看到1旁咿呀學語的朱慈煊深吸1口氣,忍了下來。
廣西龍山造逆的陰軍主帥胡扶龍設計詐敗,引廣西都司府正營將蔡文龍入伏,茫茫大山中,範景文所部3千2百餘軍士全軍覆沒。
胡扶龍所部是個什麼裝備,論人數與範景文所部相差不多,依靠地勢硬是1頓亂石給砸死了,1個都沒跑掉,範景文所部全滅。
那邊的地勢9是如此險惡,前後封堵真的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月初覆滅,月中時才把如此緊要的軍情送來,這是什麼態度?
“1個營3千人,9是豬也能跑出幾百頭來!”
朱弘昭含怒起身,出了涼亭。前來宮裡做客的安邦彥等西南將領起身,排在宦官、女官之後,來到湖邊。
他是無法想象,廣西的兵馬怎麼能差到這種地步,雖說銃炮鎧甲這類的還沒普及到廣西駐軍,可1個營也是實打實的1個營,糧餉充足又是狠心訓練出來的,怎麼能如此不堪!
這是他登基以來,頭1回軍隊被成建制的消滅,引發的動盪更是不好估量。
送來急遞的是盧象升,侍從司其他成員也在緊急趕過來的路上。
袁樞抵達,看着雙手負在背後,在湖邊靜立的皇帝,又看看盧象升和曹化淳,上前兩步拱手:“君父,將府正在磋商應對方案。”
“沒什麼好磋商的,自朕掌國以來,從未有如此大辱!1個營的建制被滅,逆賊不留1個活口,這是鐵了心和朝廷過不去。既然如此,又磋商什麼,獅子搏兔也要全力以赴。殺雞用牛刀,能儆猴,用屠龍刀也無不可。”
“君父,臣請戰!”
安邦彥踏前1步,單膝跪地,身後西南將領齊齊踏前1步,跪地:“臣等請戰,以洗國恥。”
皇帝之辱,那9是國恥。
朱弘昭扭頭,看着仰頭的安邦彥,問:“西南將士瀛洲1行,行軍苦頓,大戰連連,真有把握?”
“君辱臣死,臣等1腔熱血,唯有死戰破敵。”
西南彝苗組成的兵馬由最初赴遼的3萬餘精銳,屢屢淘汰現在剩下3個滿編營,什麼仗沒打過?打胡扶龍所部陰軍,對他們來說用得着死戰?
西南地勢與廣西這邊差別不大,1口氣壓上去殺乾淨,9完事了。
是胡扶龍與朝廷幹仗的時間長,還是他們西南將領?自然是西南將領更有這方面的優勢,同樣的地形,同樣都是土民,但現在他們靠着朝廷,有更強的補給和軍械,9連兵力也佔優,沒道理幹不掉胡扶龍。
“詔。”
朱弘昭背過身去,繼續看着玄武湖,侍從司這邊幾個呼吸時間9做好了書寫詔書的準備,袁樞提筆望着。
“以安邦彥爲平蠻大將軍,左都督,持尚方劍,督率水西3營,主持廣西平叛軍務,節制廣西諸軍。”
短時間內,安邦彥及水西軍隊是很可靠的。這1點,毋庸置疑。
安排袁樞持詔書與安邦彥等人去將府通報,朱弘昭陰着臉繼續看着玄武湖,身旁9剩了1個曹化淳。
良久,朱弘昭問:“到底怎麼敗的?”
他還是不相信,1個營的兵馬會被詐敗這種小把戲搞的全軍覆沒,更可笑的是1個活口都沒逃出來。根本不合理,營1級有完整的3司,營將是傻瓜,難道朝廷拍下去的參軍司參軍、典軍司、後勤司的人都是白癡?
山地行軍有多險惡難道都不知道?
竟然1頭鑽到絕地,讓人1頓亂石砸死,這得有多蠢?
沒有外部原因促使,這種難堪的戰績無法讓他相信。
曹化淳道:“主子爺,奴婢聽聞廣西巡撫王尊德說降賊將廖扶4,得知逆軍底細。遣土司陳威遊說逆軍謀主胡道貴,興許與這有關係。”
“反間計?”
朱弘昭反問1聲,曹化淳沒有吱聲,垂着頭。
也只有這種解釋是可能的,蔡文龍所部確信1切盡在掌握,這才1頭衝到絕境,讓人1口給吞了。
3千人吶,不計裝備損失,光撫卹9要67萬兩,心疼吶。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幾乎是貪功造成的損失。
整個西北,小打小鬧打到現在,楊肇基那裡別說戰死3千,算上傷員也沒有3千啊!
這是他執掌國政以來,最慘重的1次損失。
廣東,廣州府澳門縣。
知縣侯峒曾正開堂審案,他頭大。南洋水師1支艦隊來這裡補充,南洋水師的骨幹是個什麼出身都是知道的。1個軍官喜歡玩兒什麼不好,偏偏把教堂的修女給玩了。
按照協定,這類涉及到國人的案件要由衙門來管,可偏偏那個軍官已經被憤怒的教衆打死。這起案件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了,軍官活着他還可以從中斡旋,賠點錢再允許葡萄牙人走私的份額大1些,也9揭過去了。
可偏偏,這個軍官被打死了。
麻煩9出在這裡,死了自己人,南洋水師不認賬,認定是葡萄牙人無事生非,貪圖錢財偷盜不成進而殺害這名軍官,爲了撇清殺人罪過還惡人先告狀。
南洋水師的橫海大將軍顏思齊是誰?當今的愛將,這起案件讓兩廣總督何士晉也發話了,讓侯峒曾好好審案,務必還我大明將士1個公道……
這案子,還能怎麼弄?
南洋水師的炮艦9橫在外面,炮臺都把炮口指向了葡萄牙居住區域,他這個知縣還能怎麼做?
他唯1能做的9是做好案宗,選出人犯送到廣州去,死了軍官,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做主裁決的了,能做的9是選好替死鬼。
儘管澳門紅夷渣滓不少,但夷目這個澳門葡萄牙人選出議會議長是不可能這麼屈服的,畢竟受辱可是教堂修女。
他是議會選出的議長,再經過朝廷任命的夷目;不是朝廷任命的夷目,才成爲的議會議長。因果關係擺在這裡,他首先要考慮的是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來自於葡萄牙居民選舉,不是朝廷。
可那羣惡名昭著的海盜已經架好火炮,他也是有眼睛的,侯峒曾的難處他也是理解的,他能怎麼辦?
下面的教衆是憤怒的,若再刺激會鬧出更大的事情;若順着教衆的意思問責,南洋水師這批海盜又能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兩個被上下壓力擠在中間的人1合計,想出了1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先安撫澳門的葡萄牙人免的鬧出更大的禍端,將囚牢裡俘虜的英格蘭俘虜推出去頂罪……
“主啊,這真是1場災難。”
當夜,漢名範通字達濟的夷目忍不住驚呼,澳門大教堂裡坐滿了澳門的葡萄牙人體面人。
“是的,大明帝國的那位皇帝與他的那位爺爺1樣,對我們這些主的僕人充滿惡意。他的行爲,令魔王撒旦都會感到恐懼。”
1名戴着假髮的學者站在耶穌受難十字架前,他留着大明流行的清雅8字胡,金色的鬍鬚在燭光下顯得很別緻,神色悲痛:“在這裡,我向公允睿智的主保證,說的每1句話都是真的。除澳門之外,北方各地遊學、佈道的同胞,主的僕人,都沒能逃脫這個邪惡帝國的追捕。我有理由相信,那位殘暴的皇帝正調集着如同螞蟻1樣多的軍隊,等他做好準備後。澳門,這片寧靜的土地將會被戰火吞沒。”
範通不敢想象,起身道:“抱歉,我並非懷疑你對主的忠誠。然而,作爲澳門公民推舉出來的議會議長,我必須消除內心的疑惑。這起慘痛的事件,至今已有9個月之久,請問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在主的僕人們流淚、悲傷、憤怒的時候說出?”
他是從衙門出來9被主教請了過來,事前1點準備都沒有,等他來的時候,該說的已經說完,他是最後1個之情的上層人物。
臺上的學者環視各處,這裡都是混出頭的人,對於修女受辱1事說真的,不會有太多憤怒或感嘆,他們看重的只是錢。
“我不是有意挑這個時間來說,而是勢態已經到了不能繼續等待的時刻。我不清楚那些海盜爲什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但從周圍駐軍的表現來看,這是1起有策劃的陰謀。所以,我擔心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9缺個理由向澳門進攻。”
他是1位專門研究大明國情的學者,抵達澳門才兩年,是個法蘭西人。
他的國家並沒有力量參與到遠東地區來,大明帝國的1切行爲也沒有損害到他的同胞。再說,法蘭西此時1盤散沙,有沒有同胞這個概念還是兩說。
他擔心的是,應了大明那句諺語‘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對於大明的軍紀,他根據資料來判斷,是不報任何希望的。
‘老鄉,借你首級領個軍功’,這句話,可不是真的開玩笑。募兵制盛行後,以首級論功,客軍作戰殺良冒功的事情屢禁不絕。
範通看1眼瘦巴巴,腦袋頂上剃光留了1圈蓋蓋頭的老主教,主教陰着臉不說話,9問:“那你說出這些,與我們澳門的居民有什麼關係?或者,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澳門的葡萄牙人,真的對那遙遠的祖國沒什麼概念,對近處的呂宋總督也是愛理不理。他們是站在大明與西夷列國互不清楚的迷糊地帶上兩頭撈好處。
不認可西夷,也不認可大明,9連羅馬……已經被官方音譯改成了弱馬的弱馬方面也沒什麼密切聯繫。相對於西夷人自己翻譯的羅馬,朝廷音譯的弱馬更貼近原音1些,不過字面意思不太好看罷了。
這裡還是以商人居多,指望商人1腔赤誠的去信奉吸血鬼,這不是開玩笑麼?
所以,傳教的來了可以幫助1下,但絕對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按照西夷的傳統,他們此時更喜歡稱呼自己爲澳門人,而不是葡萄牙人。
“拖住大明帝國進攻的步伐,向呂宋方面的總督、主教求救,打贏那些海盜,澳門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這位起漢名叫做文淵,字廣博的學者說的很認真,引的範通嗤笑,呂宋方面自己都夠嗆,哪有澳門來的滋潤?
他不認爲大明會對他們這麼點人下手,自幼生活在這裡,他很瞭解明人廣闊的心胸。爲了與大明帝國的衙門方便打交道,故意弄了個讓人記憶深刻的名字,這才嶄露頭角,逐漸起家。
若不是大國心思作祟,還要藉助澳門的葡萄牙人以研究西夷社會人文,這裡早9被顏思齊1頓火炮轟平。
此時的南洋水師,被罵做海盜的南洋水師9是南洋唯1的霸主。管你西夷哪個國家或公司衙門,不自己上門交保護費,9去轟你的老巢。
現在南洋水師的重要軍務是給安南沿海施壓,以物易物換取朝廷所需的稻米。至於澳門,顏思齊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關心的是逃匿潛藏在南洋的劉香、以及辦好差事得到新造寶船的列裝優先權。帶着南洋水師去西夷列國收保護費,纔是他的愛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