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承天門。
顧夢麟吃了1頓簡陋而精緻的菜餚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他想要昨天的報紙……
突然不看某1天的報紙,顧夢麟感覺這1天是不完整的。
宮裡因爲十2日朱弘昭給朱青雀、朱慈燃使臉色,風波醞釀終於爆發。
慈慶宮張嫣沒動靜,畢竟朱慈燃還小,回來覺得委屈,又看小夥伴1個個捱打,哭了1頓該睡睡,該吃吃。
7歲的朱青雀頭1回被呵斥,心裡想不通。名義上他是皇帝的義子,實際上李家姐妹將他當弟弟養,彌補李秀策不能時常入宮的遺憾。
李秀娘不願意去打攪,承天門對峙傳的沸沸揚揚,過去找皇帝使小性子,不是拆自家的檯面嗎?
李幼娘忍無可忍,帶着朱青雀去慈寧宮找太后。
慈寧宮偏殿,裝飾成道觀,侯氏1襲青衫道袍,木簪釵着1頭烏黑長髮,聽着李幼娘講述,手上不停,握着筆勾勒山水。
“太后,2郎太過絕情,青雀還小……”
侯氏手中筆擡起,隨手丟到李幼娘腳下,下巴揚起,臉色冷峻:“撿起來。”
李幼娘詫然,躬身擡頭看着侯氏,去撿筆。
朱青雀咬着嘴脣站在桌子旁邊,扭頭看着李幼娘雙手捧筆送上去。
“呵呵……”
侯氏搖頭忍不住發笑,沒去接筆,側頭道:“將這位殿下送出去,哀家這裡供奉不起。”
兩名女官做道士打扮,從屏風後出來。
李幼娘攔住,問:“太后……”
侯氏神色平靜不發1言,兩名女官這才上前,朱青雀回頭看1眼小娘,扭頭9走。
“哀家想清靜清靜,將趙公請來。”
“是。”
道士打扮的女官先後退出,帶上門。
侯氏起身,取來熱水沖茶,李幼娘對上侯氏這個婆婆身份的人,因爲傳統原因,束手束腳。
兩人飲茶,始終無語。
沒多少時間,趙期挎劍而來,行禮:“老臣拜見太后、娘娘。”
“趙公。”
李幼娘起身施禮,侯氏指着1旁空位,纔開口:“你看得遠,給這傻妮子講講。”
趙期入座,兩手拄着劍柄,神色冷漠表情僵硬緩緩露笑:“娘娘應該知道,當時形勢何等惡劣。”
李幼娘自然知道,這個當時指的是新舊交替之時,輕輕頷首。
趙期也點頭:“知道9好,稍有差錯,便是天下大亂。至於我等,也將敗亡。”
說完沉默,趙期想了又想說:“沒有人喜歡1個英明的皇帝,走到現在這1步着實不容易。娘娘要知道,青雀的使命已經完成了。繼續留在宮裡,會影響將來的小爺。”
看1眼侯氏這個太后,趙期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他忠心的只是朱家父子,9連朱弘林這個先王嗣子,他也不是很在意。
眼界、位置都是相互影響的,趙期已不是當初那個趙期了。
稍稍行禮,趙期9走了。
侯氏看1眼那支筆鋒裂開的筆,道:“2郎、3郎兄弟友恭,先王在時父慈子孝,同心戮力。這家子,講的是良心。這是血液裡的秉性,外人是學不來的。你也好好想想,是你李家的太子重要,還是這個外人重要。”
李幼娘滿腦子迷糊,根本想不明白朱青雀有過什麼用。但自然是分得清親疏的,點着頭。
侯氏繼續說:“再者,你身居乾清宮,1言1行都影響着宮裡宮外。好好想想,你們乾清宮的小爺,欺負了慈慶宮的小爺,2郎該怎麼向人交代?這個家,沒你想象的那麼容易當。當家的9是當家的,平時驕縱你們姐妹,那是疼愛。你們要惜福,眼巴巴瞅着乾清宮的野女子,可多的是。”
2郎纔不會呢……
撇着嘴,李幼娘告退。
出殿後沒看到朱青雀,卻看到了1個意想不到的人,魏忠賢。
“娘娘,老奴給娘娘行禮了。”
魏忠賢笑吟吟躬身,笑着:“娘娘須知,長痛不如短痛。再怎麼說也是錄名玉牒的,下面人不會虧待。”
“魏公?這……”
李幼娘還沒反應過來,魏忠賢欠身告退。
“青雀!”
馬車裡,朱青雀被兩名淨軍壓着,他努力掙扎,哭着……無濟於事。
馬車在宮禁、宵禁中1路出紫禁宣武門、皇城北安門,目的地是宣大某處軍營。
1聲隱隱約約的呼聲,隨着北吹夜風颳來,承天門上,與當值的餘煌下棋的朱弘昭1頓,輕輕1嘆走棋。
對於朱青雀,他是喜歡的。可這孩子越來越陰鬱,心思越來越沉重,這讓他擔心起未來。最好的解決辦法,9是送出宮。以後有出息9給個機會1展拳腳,沒出息封個侯伯過清閒富貴的日子去。
去年局勢徹底穩固後,趙期9提議把這孩子送出去。他還沒下定決心,結果出了這麼1檔子事。
朱慈燃才3歲出頭,他帶在身邊稍稍關切1些,朱青雀9嫉妒。對於熊孩子的破壞力,作爲過來人,他是知道的。
或許朱青雀不會做,9怕有人煽風。
朱青雀的爺爺是宣大軍總教頭,不能不防。也已經用過了,撐過了最艱難的時間,中興大勢已成,現在的矛盾已經小了。他刮士紳們東院的牆角,士紳們有更廣大的西院來補。
想到1步步的佈局,他也是難以想象,總算是撐過來了。
遼王在西南做第2預備隊,朱青雀這個義子9是第3預備隊,若他不幸遇害,宣大系會選擇遼王,結果9是更爲血腥的報復,報復的越血腥,遼王才能越安穩。
若宣大系集體叛變,他只能認栽。但朱青雀這個義子,9是引發後續矛盾的所在。按照喜歡立小皇帝的傳統,宣大系只能支持朱青雀。這在道義站不住,畢竟只是義子,還不是嗣子,更不是宗室血脈。
宣大系不可能支持其他宗室上位,否則他們會面對聯合清洗。
這個局,給宣大系的選擇很簡單,只能跟着他們兄弟走。朱青雀純粹9是個藉口,出意外後留下來的隱患,這個隱患有很大的可能完成遼王的作用,那9是宣大系爲首的軍方揮刀,將士紳殺乾淨。
可根本殺不乾淨,結果9是內亂,無數的人口、財富變成虛無。
給士紳的選擇很簡單,要麼乖乖的,要麼你殺我,殺我還有遼王在,要麼1起殺了,可還有個隱患朱青雀在。
這種佈局有1個根本性原則前提,那9是法統。
正德無後,法統才落到嘉靖手裡。現在天啓把法統還給他,那法統9在他這1系。好在這1系人丁不盛,有足夠佈局的環境。
遼王在西南,秦良玉做大將軍,這是對士紳的潛在威脅;秦良玉又有名義和威望統合雜亂派系牽制宣大系。只要他出意外,王3善9會護着遼王入京,將1切捲進來,沒捲進來的殺個血流成河。
如果東宮諸妃生個小崽子,有了法統承載體,朱弘昭很擔心將府變節與士紳沆瀣1氣。
怕將府變節是1個擔憂,如此佈局更是警告各處,他早有準備!
你們動手時,思量清楚!
好在,平平穩穩渡過了。
他從來不懷疑士紳官商結合體的膽量,晉商1羣敗犬能混進、買通1系列的衙門把人塞宮裡來?反正他是不相信晉商餘孽有這個本錢和組織力。
光宗皇帝壯年而逝,當了1個月的皇帝死在女人肚皮上,聽着像笑話不像史書。
說真的,他1點都不想殺人,大家各司本職,1起過安分日子,守着本線過日子多安逸。比起不想殺人,他更不想死的稀裡糊塗,所以,那9殺人吧。
承天門門樓上,朱弘昭腦海中思緒紛飛,握着棋子與餘煌繼續下着。
餘煌的棋藝比他高十倍,這還是下象棋。若是下圍棋,別人下到1半9能看到結局,他看不到,只會出醜。
他的思維無法專注,是擴散型思維。
“主子,那位休息去了。”
曹化淳打着哈欠上來,指着樓下。
朱弘昭低頭數了數棋子,殘兵敗將沒法玩了,隨即認輸。
“餘卿,你說說,應社想幹什麼?”
雙手搭在護欄上,朱弘昭看着燈火搖曳的帳篷。
餘煌是杭州山陰人,與盧象升這個常州宜興2甲進士1樣,都是在鄉里默默無聞,江南士林中毫無名望。通過科舉,1舉揚名天下。
端着茶碗吹着,餘煌眯眼:“臣不知,應社變了。若是2張之應社,還是值得期待的。可2張急於求成,什麼人都往裡面塞。導致現在的應社,已出乎2張建設理念。”
黨棍……
朱弘昭腦海裡浮現這個詞,笑道:“良莠不齊,這也是東林的教訓。餘卿,做事要穩健,朕與卿,袁卿都還年青。走路要穩,走個2年,3年,也才45,正是大好年紀。”
“是,臣省的。”
餘煌行禮,戒躁戒急,他已經把自己性子打磨的夠鈍了。
轉身離開,城樓裡頭,朱弘昭看着內侍們準備的澡桶,對餘煌道:“早早休息,明日繼續陪這位不省心的夢麟耗着。”
顧夢麟不省心,徐夢麟省心。
餘煌恭首告退,心裡已經明白,兩位夢麟的在皇帝的心裡,已經有了相互比較的資格。說明,顧夢麟入了法眼。
踩着木階,1邊脫着衣服,跨過桶邊踩着裡頭的木階,渾身泡在熱水裡,朱弘昭輕呼1口氣,舒服。
宦官打扮的韓錦握着香胰子和布巾,上前爲他擦洗。
“宮裡頭的事情,如何了?”
1名內侍出列拱手:“主子,魏公公出面,帶走了。”
“這惡人的差事老魏做起來9是順手,讓巾帽局做1套貼身衣裳,送給老魏。”
朱弘昭有些詫異,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將朱青雀送出去,總覺得大李、小李會蠻橫撒潑,似乎看起來沒什麼大事。
“還有,給那位夢麟也送去洗漱用具,好好洗洗,明天繼續。”
說着,他揮手。
“是。”
曹化淳出列垂首,使了個眼色,帶着1幫宦官出去。
沒了人,韓錦褪去錦袍,1襲貼身薄紗裡衣若隱若現,急忙忙跳進桶裡。
桶很大,足夠活動。
28酥體摩挲,又是媚骨天生,朱弘昭又是憋了兩天火力格外猛,稍稍刺激9殺到了1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