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遼相不思治國,反倒倚仗國威壓榨百姓,昧心謀取不義之財!”
當日下午,宣武門大街首善書院,史可法混在國子監學生裡,如狂風駭浪之中的1只螞蟻,他甚至看不到、不知道在前振臂呼喊口號的領袖是誰。
他只是外出1趟去報社投稿,1回來9被首善書院涌出來的學子淹沒,只記得1個認識的同窗拉了1把,隨後9孤身被淹沒在人羣裡,連書童都丟掉了。
不要懷疑國子監學生的戰鬥力以及膽量,這種事情他們不陌生,當初支持各黨的國子監學生爆發過大規模鬥毆。
拉着條幅,寫着討伐遼相孟弘略的語句,但沒有打紙旗幡幟的,這是軍中指揮信物。打旗子與造反沒區別,給他們也不敢打。
1個營3千人,說出來可能不信,行軍打仗時,光各級軍官、番號旗幟,不下56百面。嚴密、複雜的旗幟指揮系統,是當前維持組織力的最可靠信物。
“京中百姓可憐,奸邪低價買地,不顧百姓死活!”
“現,那遼相佔着騙來的地,僱京中百姓修的樓,不願買賣,不願讓百姓有傳家安穩之居身之所!遼相姦詐,只租不賣,非佃非傭非僱,要年年月月世世代代壓榨京中百姓!”
佃戶地主,東家僱傭都是經濟隸屬關係,靠契約得到政治庇護,靠感情維持良好關係,是相互依存的關係。地主壓榨佃戶也是有限度的,小地主日子可能還不如佃戶好。
經濟隸屬體系是相互依存的,要對對方負責。
然而,孟弘略只收房租,別的1概不管,這9成了詬病之處。這不是開客棧,是掌握控制了京城外絕大多數的新樓新生活區域。是1種壟斷,朝廷靠着刀子玩壟斷沒人敢嘰歪,你孟弘略是什麼東西?
1條敗犬而已!
孟府已經完了,孟學提倡的民爲重隨着孟弘略效力遼王,已經不能成爲士紳們的政治口號,那孟府還有什麼用!
以前推舉你孟府,是因爲你有用,而不是因爲你姓孟!
“其心惡毒,難以盡言!”
“壓榨我京師百姓之血汗,富裕遼國瀋陽之1地,甚是惡毒!惡毒!”
遼國是內藩,有封地瀋陽,按照傳統來說以後關外都是明人,只有瀋陽人可以被稱爲遼人。遼人以後泛指關外人,特指遼國封地瀋陽人。
遊行的國子監監生門聲勢浩大,不斷裹脅、鼓動京中百姓,向着宣武門趕去。
遼相的做法,在京中百姓看來是十分惡劣的,國人最重的無非是家業以及土地。寧願背1屁股賬,也要買1個自己的房,有1處自己的土。
建設好的樓房區域內,有完備的排水、供水系統,4層6角結構又有不俗的防禦力。每1棟樓,正好是1個家族安身立命的好據點。
京中百姓誰不動心?
可他孃的殺千刀的姓孟的不賣,只租房,這叫什麼事?
外地的鄉巴佬不斷入京,搶佔着樓房,京中百姓也在搶,可年年月月子子孫孫交房租,是個什麼事?這筆帳很好算,房租看着最便宜,哪有1錘子咬牙買下來的划算?
說的噁心了,京中未嘗沒有囤積樓房炒錢的人。
不要懷疑國人的智慧,只要朝廷沒有明確反對,1切能鑽通的錢眼,都能給你打通透了!
順天府尹堂堂正3品大員,劉宗周也覺得孟弘略的行徑嚴重影響力京中治安、穩定,而且行爲實在是惡劣。這種細水長流的撈錢方式,實在是吃相太難看。
偏偏又沒法子,樓房地皮都是遼王千歲、宮裡各位娘娘的,誰敢巧取豪奪?
情緒醞釀,見要出事情,劉宗周才彈劾遼王。而他的彈劾,無疑是1把火!
宣武門守門軍士匯同5城兵馬使司堵住宣武門,宣武門守將振臂指着:“水車別愣着!繼續提調北城水車!”
4輛水車在前,1名名壯士踩着,竹槍噴着水流,將密密麻麻的國子監監生、京中百姓壓制的擡不起頭來。
“快!快跟上!”
城牆上,1名正營將怒吼着,反了天了,敢在京中鬧事!
1排排從皇城東邊校尉營涌出的軍士在城牆上跑步,向着西邊宣武門集結,人人手裡抱着兩枚提出來的投擲型毒煙彈。
相府,葉向高眼皮子垂着,聽完報告,只是搖了搖頭:“無礙,下班吧。”
1幫傻學生,這種事情見多了,沒什麼好在意的。
將府,暮鼓響起時,何衝得到宣武門大街事變,理也沒理,回府去了。夜裡輪值的是神策左將軍渠家禎,秦良玉擔心勢態擴大,堅持留下,靜觀勢態發展。
這京中治安問題,將府沒資格出面,頂多調動軍士做預防,而且沒有皇帝用印,連兵甲軍械都取不出,只能拿着毒煙彈湊數。
治安問題歸順天府衙門和5城兵馬使司,與將府沒關係,除非有團伙鬧事殺人搞大規模騷亂,將府直屬的標營衛隊會出動。
北城,鐘鼓樓大街9是順天府尹衙門所在。這裡是京中重要衙門距離宣武門最遠的1處,消息傳過來時,劉宗周穿着緋紅官袍出門,已經看到宣武門所在的方位冒起濃濃黃煙。
有人不滿縱火也該是青煙,哪來的黃煙?
“毒煙彈,軍士動手了!”
總捕頭樓靖邊眯着眼望着西南方向濃煙,扭頭對劉宗周說了1聲。
樓靖邊是真正的戚家軍骨血,義烏這地方跟着戚繼光冒頭的總兵、副總兵1大把,其中以陳姓最多,其次9是樓姓宗族。
“將府瘋了不成?”
劉宗周臉色很難看,鬧事的是國子監監生,歷來鬧到承天門前盤坐與皇帝對峙,都是鬧完後9回家睡覺的安全差事。怎麼現在,連武夫都敢動手?
竟然,還用毒煙?
他不懂軍事,腦海中的毒煙9是那種吹過去後,人成片死亡的煙……
樓靖邊搖頭:“將府沒瘋,真瘋了的話,興許現在能聽響。”
劉宗周1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惱怒看1眼樓靖邊。他這個府尹拿樓靖邊9是沒法子,總捕頭聽着威風,還是天子腳下的總捕頭,實際上還是沒有品級,是衙役總頭目,連吏都算不上。
可樓靖邊這個總捕頭,還有另1重身份,錦衣衛正5品千戶,賜穿鬥牛服,紫禁城跑馬。
尤其是紫禁城跑馬,劉宗周的待遇是皇城乘馬,還差樓靖邊1個檔次。
宣武門上城牆,1枚枚點燃的拳頭大毒煙彈套在繩索裡,軍士掄着繩索將毒煙彈1排排砸下去。
他們可不管什麼讀書人不讀書人,也虧這幫混蛋衝擊的是宣武門,若是衝擊正陽門,正對着的大明門的正陽門平日裡都是封閉的。誰敢衝擊,當場格殺也是活該。
毒煙彈燃燒迅猛,內中硫磺粉與起煙物混合,點燃後9是潑1盆水也是枉然。
不斷有毒煙彈砸在人身上,堵塞街道的士子門躲避着毒煙彈,也有用腳想踩滅的。1腳下去1團火星亂濺,毫無成果。
不斷有人捂着鼻子眼睛流淚向後逃離,城門前5城兵馬使司的治安兵綁着面巾衝進毒煙範圍,將1名名暈過去的士子拖出來。
閻應元從城牆來到宣武門,眯着眼睛臉色嚴峻,果然是堵不如疏。
最近相關稿件很多,他都壓着沒發表,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1步,真是要錢不要命。
“閻先生。”
帶隊的正營將行禮,指着城下,他的臉已經被毒煙燻黑,1口白牙:“監生鬧事,我部奉令協助封鎖宣武門。”